第28章 雨中舞
雨中舞
卡維心中一動，抓緊艾爾海森遞來的玩偶，把臉埋在玩偶軟和的毛發裏，現場頓時傳來一陣善意的“哦”聲，所有人都面帶微笑看向這裏，艾爾海森神色自若，卡維倒是悄悄紅了臉。
等他情緒穩定了些，才帶着鼻音分享自己的演戲歷程，等他發言結束時，眼眶還紅紅的。
外頭的雨下個不停，砸在窗戶上噼裏啪啦作響。
又看了幾部還未上映的電影，卡維的心情可謂是跌宕起伏，一會高興一會難過，旁邊的艾爾海森和他相比簡直像尊木雕。
“你怎麽這麽能哭？”艾爾海森頗有些無奈地将口袋裏最後一張紙遞給了卡維，卡維一邊擤鼻涕一邊說：“你難道不感動嗎？剛剛那部真的很感人欸！”
“你把妝都哭花了。”
“我就算素顏也是好看的！”卡維小聲道，但還是很有偶像包袱地問隔壁女明星借了小鏡子照，發現艾爾海森這次倒是沒騙人，他臉上的粉底基本上已經掉了個幹淨。
雖然正如卡維所說，自己的素顏很能打，但是在活動中保持精致的妝容也是他們的工作之一，這屬于态度問題，于是卡維只能不情不願地前去補妝。等補妝回來，放映環節已經結束，光彩奪目的明星們紛紛站起身來前往下一個禮堂，并在那裏舉辦一次舞會。
說是舞會，其實就是social環節。目前很多電影初片是剪出來了，但是正式上映還需要他人投資，因此這個環節就是給導演帶着演員們前去拉贊助的。
《仲夏夜》劇組贊助已經滿了，畢竟有艾爾海森這個金字招牌在，因此和其他帶着任務的劇組相比，卡維劇組一行人顯得輕輕松松，仿佛是來秋游的，甚至導演帶頭摸魚，窩在一邊跟同事們吃瓜。
“看到那個劇組沒有？他們劇組有點慘的，電影都快拍完了，男女主演員鬧崩了。”導演不知道從哪端來一盤切好的瓜，一邊吃一邊說。
“鬧崩了？”吃瓜總是慢半拍的卡維頭頂慢慢冒出問號。
“據說是他倆瞞着導演偷偷談戀愛，但是後來又分手了，啧啧啧，總之很難看。”副導演也接過瓜來吃。
“所以說，劇組一般是明令禁止戀愛的。”導演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看了艾爾海森和卡維一眼，卡維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低下了頭。
“不過嘛——”導演又突然話鋒一轉，“因戲結緣也不錯。”
卡維聞言，耳尖悄悄燒了起來，他合理懷疑導演就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舞會正式開始，alpha邀請心儀的omega一起跳舞，整個場面十分熱鬧，有的人cp瘋狂撒糖，有的徹底be，卡維坐在一邊喟嘆：這一夜過去，不知網上又要多出多少《真相是真》和《真相是假》的cp剪輯小視頻了。
他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看着其他人跳舞，餘光卻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向這邊走來。
“海森前輩，我可以……邀請您跳一支舞嗎？”
一般來說，舞會中發出邀請的都是alpha，以至于當一個omega發出邀請時，許多人都停下了腳步，向這裏看來。
艾爾海森剛剛視線還在卡維身上，突然聽到這聲邀請，淡淡地轉過頭來。
在他身前，卡奇穿着同樣一身白的西裝，臉上化着精致的妝容，他笑得得體，語氣裏甜絲絲的。
吃瓜群衆回想起前段時間的綜藝直播事件，瞬間來了興致，自己的舞也不跳了，專心致志看向這邊的大三角。
導演嘴裏嚼着瓜，不屑一顧道：“勇氣可嘉。”
卡奇自從上次碰壁之後一直懷恨在心，但是他恨的不是給他冷臉的艾爾海森，而是妨礙他的卡維。
他從公司高層那邊探得口風，得知艾爾海森和卡維之間的互動純屬cp捆綁營業，因此又重振信心，自以為自己也可以像卡維那樣和艾爾海森合作。
畢竟他有三分像卡維，并且還是公司最近力捧的新人，只要他主動一點，艾爾海森一定還是會以前輩的身份多多照顧新人的。
并且，這裏可是舞會，他一個omega主動發出邀請已經是史上第一了，艾爾海森怎麽說都不能駁回他的面子。
卡奇一番準備，還特意打聽了一下卡維今天的着裝，立即讓助理也準備了一套類似的，就是想讓艾爾海森知道，卡維有的，他也有。
他勝券在握地微笑着，伸出手邀請艾爾海森，但哪曉得艾爾海森只看了他一眼，便扭過了頭去。
卡維懷裏還抱着艾爾海森送他的小獅子玩偶，悄咪咪地瞧向這邊。他早就感知到他人投來的目光，這些目光讓他有些不太舒服。卡維不想成為被起哄的對象，因此他有些急切地想要終止這場鬧劇。
可他要以什麽身份來終止呢？
這讓卡維有些犯難，他只好焦急地看向艾爾海森，希望這個當事人能夠趕緊結束這一切。
可好死不死的，就在他瘋狂給艾爾海森使眼色時，一個以前有過一面之緣的alpha走向前來，向他伸出了手。
“卡維先生，好久不見，今日看了你的新電影我十分感動，不知能否有幸邀請你跳支舞，我們也正好談談電影的內容。”
卡維瞬間石化，他阿巴阿巴地張着嘴，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成這樣的。
也許是卡維的美貌早就聲名遠揚，也許是他在電影中的高光太過亮眼，經第一個人的勇敢嘗試後，其他躍躍欲試之人也争先湧上前，向卡維發出了邀請。
一旁的導演看到這陣仗，嘴裏的瓜掉了下來，目瞪口呆說：“你說我們要不要提前叫救護車？”
副導演：“沒那麽誇張吧……”他話音未落，瞥到艾爾海森陰沉的目光時，瞬間将話收了回去，“要不把殡儀館的也一起叫過來？”
卡維晃了神，看看你看看他，最後将懷裏的小獅子捏變了形。
他能感受到來自隔壁艾爾海森的強烈怨念，但是不知為何，他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要做出何種選擇。
他摳了摳小獅子的紐扣眼睛，閉上眼準備拒絕時，一旁傳來一道略帶醋意的聲音。
“你不是說好要和我一起跳舞的嗎？”
卡維瞬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向身邊看去——說實話，他從未見過艾爾海森這副表情，雖然依舊是垮着個批臉，但是眉眼之間居然有幾分委屈。
艾爾海森眨了眨眼，酸酸道：“你說好的，收了我的禮物，就要和我跳舞的，你現在是要毀約嗎？”
卡維：“……”
別人不知道，但是卡維無比确信，這小子在演，他演得天衣無縫，除了卡維以外沒人察覺他在演。
這樣的後果就是，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天哪，這還是那個高冷的艾爾海森嗎？
這個小怨婦一樣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他是在撒嬌嗎？他就是在撒嬌吧！
所有人的三觀，都碎了一地。
導演一把抓住副導演的手，自己手裏的瓜徹底掉落在地，他顫抖着聲音說：“要不給我打個120吧，我可能前幾天熬夜熬多了，感覺自己進地府了……”
卡維扯了扯嘴角，壞心眼道：“可是有這麽多人邀請我诶，你是想讓我拒絕他們嗎？”
艾爾海森瞪了卡維一眼，心想我幫你解圍你居然還蹬鼻子上臉。
卡維看懂了艾爾海森的眼神，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
能讓艾爾海森吃癟的機會少之又少，卡維是瘋了才會放棄這大好機會！
少年時期的壞心思再度萌芽，卡維壞壞地笑着，仿佛看到了高中時期被自己捉弄後又很無奈的艾爾海森。
艾爾海森沉默了半秒，突然拽過第一個邀請卡維的alpha，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将那人的手塞進了先前卡奇伸出的手裏，然後又對着其他人擡了擡下巴：“讓開。”
卡奇：“……”
alpha：“……”
頂級alpha的威嚴太過顯眼，其他人只好默默退下。
就在卡維以為艾爾海森會走過來邀請自己跳舞時，卻驚奇發現這小子報複心極強——他徑直掠過了卡維，向門口走去。
卡維：“？”
他不知道艾爾海森這小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周遭都是他人打量的目光，卡維渾身癢癢，于是深吸一口氣，追着艾爾海森跑了出去，只剩下大廳裏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外頭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空氣裏帶着些涼意，會場由于位置太過偏僻，排水不太好，積水幾乎漫過腳腕。
艾爾海森站在會場門口，月光灑在他頭上，将每根發絲都焗上銀光。
“你跑什麽？”卡維問。
“裏頭一股人味，熏得人頭疼。”艾爾海森一本正經道。
卡維想起第一次見到艾爾海森，問他為什麽要逃晚自習時，艾爾海森給出的答案如出一轍。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肩膀都在顫抖。
“你怎麽會搞這一出來？”等卡維笑夠了，才直起腰問。
艾爾海森看了他一眼，輕輕嘆了口氣，說：“你是傻子嗎？”
卡維：“好好說話，不要罵人，別逼我抽你。”
艾爾海森低促一笑：“總有人覺得能蓋過你的風頭。”
卡維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艾爾海森在說什麽。
網絡上把卡奇和自己放在一起比較拉踩的言論太多，再加上自己不太喜歡營業，因此卡奇的粉絲幾乎是騎在卡維頭上罵了。
卡奇這段時間的表現，包括那天在地下車庫說的話，無一不在彰顯自己的地位，字裏行間都在暗示卡維：你已經out了。
其實卡維對這些不是很在乎，他對所謂的一時風頭并不在意，能笑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小孩子都懂的道理，這群利欲熏心的人卻怎麽也參不透。
可是，卡維不計較不意味着卡奇就會停止無意義的攀比。今晚這一出顯然是徹底沒把卡維放在眼裏，打算取而代之了。
表面上，卡奇争的是艾爾海森，實際上卻是在向卡維示威：你的一切都會被我奪走。
而艾爾海森意識到了這一點，并用一種近乎自毀形象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在兩人的關系中，卡維才是那個主導者。
這一宣告無疑是一道驚雷，把所有人都劈懵了，所有人都開始暗自揣測卡維是如何把艾爾海森吃得死死的。
想清楚前因後果後，卡維心中五味雜陳，他擡手搓了搓劉海，帶着點鼻音說：“你也不至于做到這個地步……”
艾爾海森聳了聳肩：“無所謂，我也不在乎他們是怎麽想我的。”
卡維揉了揉眼睛，笑了起來：“神經病。”
艾爾海森：“榮幸之至。”
卡維将懷裏的小獅子放在幹淨的地方，随後向艾爾海森伸出手：“不知道能否有幸邀請你跳一支呢？”
艾爾海森看了卡維一眼，伸出手搭在卡維手上，随後一轉，變成了緊抓卡維的姿勢。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卡維的腰，愣了一瞬後說：“以後多吃點。”
卡維耳尖一紅：“哦。”
兩人踩着水，應着禮堂裏的音樂慢悠悠地跳着舞。他倆都不算熟練，跳得有些僵硬滑稽，沒一會，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踩到艾爾海森的腳時，卡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匍匐在艾爾海森肩頭，胸腔裏的顫動順着骨肉傳到艾爾海森身上。
月光照在水面上，水面又将波光粼粼還饋給兩人，似乎有熒光游魚在二人臉上游弋，他們的眼睛都亮亮的，像是落滿了星辰。
卡維笑夠了，眼淚卻又止不住地溢了出來，他将頭埋在艾爾海森的頸窩裏，腦袋裏浮現出的都是艾爾海森的溫柔。
艾爾海森的溫柔并不熾烈，只接近掌心的溫度，一點一點将卡維心中的冰給捂熱。
“怎麽又哭了？”艾爾海森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通過胸腔傳來，激起卡維心尖的麻意。
因為你把我心裏的冰被捂化了呀，那些冰便變成眼淚流了出來。
卡維心裏想着，但是這些肉麻的話怎麽也沒法說出來。
半晌，他擡起頭，睜着一雙潋滟的眼，對艾爾海森發出今晚最誘人的邀請。
“艾爾海森，我們戀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