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決
南決
天啓城——
稷下學堂內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站在四方院裏,夜色撩人,飛檐上一白發老頭舉着酒壺喝得暢快,喝完了,才低頭一笑:
“來了?”
白色身影長身玉立,帽紗掩面,手上折扇輕搖。聞老頭此言,他扇尖點了點一旁呆站着的黑色身影:“他喝了半晌酒,終于想起我們來了。”
對方絲毫不在乎柳月的動作,他一身是黑,連帽檐下垂落的流蘇也是黑的,左額一塊紅記。墨曉黑一張臉木讷,似乎是在神游:“他讓我們來做什麽?”
柳月甩袖搖扇:“總不能又幹劫人棺材的事吧。”
李長生一雙眼睛掃過倆人,一笑:“放心放心,這次讓你們去游玩,順便做點事情。”
倆人眉頭一皺:“你們?”
李長生才不管那麽多,甩出一卷書就走,酒喝完了,換個地方接着喝。
柳月扇尖一點,內力湧出将那卷書托到面前,優雅翻開。
墨曉黑轉頭:“寫的什麽?”
柳月手腕一轉,書飛向他:“去南決,搶東西。”
墨曉黑轉身就走:“那走吧。”
柳月扶額:“你都不看看內容嗎?”
墨曉黑一眨眼就到門口了,柳月深吸一口氣:“真是服了他了。”
百裏東君和尹落剛回學堂,就見墨曉黑出來。
“墨師兄這是去哪啊?”
百裏東君左看右看:“半夜出門,莫非……”
墨曉黑還沒有開口,尹落霞就道:“師父,這是要去哪?”
柳月負手悠然走出門:“徒兒你來得正好,為師有事要出門一趟,你好好呆在學堂,我教你的東西一定要認真練,日日研習,知道嗎?”
尹落霞面色瞬間尴尬,但還是扯起一個笑:“師父放心,落霞一定刻苦練習。”
柳月滿意點頭,一轉頭墨曉黑不知道從哪裏弄了匹馬,就要策馬而去。
“跑那麽快幹什麽,先生又沒讓我們現在走!”
回答他的只有那人迅速消失的身影,柳月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我真是……”
百裏東君試探問道:“柳師兄和墨師兄一道出去辦事?”
柳月緩緩點頭:“小師弟,你是不是也覺得先生很惡劣。”
面對柳月的答非所問,百裏東君和尹落霞對視一眼,重重點頭:“那柳師兄一路小心,不過你什麽時候出發啊?”
柳月微微一笑,帽紗遮去了絕世容顏:“這不就走了。”
雪轎從天而落,白幔悠悠飛起落下,美男擡轎,童子開路。
柳月優雅飛入轎中:“靈素,走,一定要比墨師弟先到南決。”
靈素像是聽到了什麽趣事:“公子,您這次和墨塵公子一塊去啊。”
“多嘴,還不趕緊走,一會追不上了,我可不想輸給他。”
百裏東君看着轎子遠去啧啧點頭:“雷二說的沒錯。”
尹落霞輕咳一聲:“我們也先回去吧。”
七日後——南決
長街中公子玉立,屋檐錯落間,人群熙熙攘攘。南決人衣裳色彩斑斓,柳月一襲白衣頗為亮眼,轎子太過顯眼,雖然他不喜歡低調,但他更讨厭麻煩。
柳月一路上沒看見墨曉黑,就找了個茶館坐着,小二剛把茶端上來,離開之際,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現在了柳月對面桌子。
柳月端起茶喝了一口,一搖折扇:“師弟到得比我晚啊。”
墨曉黑抱胸坐着:“你才是師弟,我早就到了。”
柳月不想和他孩子氣似的争辯:“好好好,那既然你先到,怎麽不去南水莊?”
墨曉黑站起身坐在了柳月面前:“去南水莊?”
柳月放下茶杯,轉頭看了眼外面的天,嘆了一口氣:“你什麽都不知道跑這麽快,真是服了你了。”
墨曉黑瞬間站起:“那還等什麽,去南水莊。”
柳月将李長生給的那卷書用力塞進他手裏,扇子搖快了給自己扇扇火:“我覺得你還是先看看上面寫了什麽。”
墨曉黑翻開看完了:“離回春日還有多少天?”
柳月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十天。”
墨曉黑坐下來:“你為什麽不早說。”
柳月冷笑:“我沒喊你嗎?”
“…………”
倆人相對無言,在茶館裏待到天暮。
柳月覺得真是沒趣,喊了小二結賬,搖扇翩然出門,墨曉黑摸出銀子結賬,迅速跟了上去:“那現在去哪?”
柳月合上扇子,往遠處看了一眼:“當然是找個地方住下來,等回春日到,順便看看這南決的風土人情。”
柳月挑了城裏最好的客棧,兩間房,墨曉黑付完錢才想到什麽:“為什麽是我付錢?”
柳月已經上樓了:“你要付的。”
墨曉黑躺在床上,窗外月色朦胧,他本來正閉眼假寐,突然聽到隔壁有劍出鞘的聲音。
唰——!
劍鋒剛要挑開帽紗一角,就被主人打偏在側,柳月腰劍閃出,鋒利無比,劍氣直接把來人逼退到窗前。
“大晚上闖進來撩人面紗,真是沒禮貌。”
對方倒是彬彬有禮:“在下仰慕柳月公子許久,得知公子來了南決,這才情不自禁冒犯了。”
柳月搖扇打量眼前人:“仰慕我?”
對方身着碧色錦衣,青絲垂落,戴着鱗片形狀的額飾,眉眼俊美,嘴角含笑。
“是,在下顏予卿。”
見他沒有敵意,柳月也收回金腰劍,坐了下來:“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不同你計較了,你走罷。”
顏予卿抱拳一禮:“不知公子可願意賞臉,我帶公子看盡南決。”
柳月剛要開口拒絕,顏予卿又道:“聽聞公子棋藝神妙,在下想和公子切磋一番。”
“哦?你要和我比下棋?”
“正是。”
柳月一笑:“看來你對自己的棋藝很自信啊,不過現在天色已晚,我沒時間和你切磋。”
顏予卿面上一喜,連忙道:“無妨,明日我還來找公子,到時候希望與公子切磋一二。”
柳月點頭應下,左右無事,就當尋個開心罷。
“那便不多叨擾,明日在下必定還來拜訪。”
顏予卿說完便踩着窗沿飛身出去,柳月一揮手,窗戶合上,一轉身墨曉黑和柱子似的站在門口,也不說話,就看着他。
柳月抱胸歪頭:“有事嗎?”
墨曉黑轉身就走,柳月頗有點頭疼,猜不透真的猜不透,還是睡覺吧。
這邊顏予卿走到半路,突然被一道身影擋住了去路,他還沒來得及問姓甚名誰,就被一股強勁內力震飛了,等顏予卿爬起來,再也找不到人了。
“好強的內力,不過我什麽時候招惹過這等人物?”
雖然想不明白,但顏予卿還是暗暗警惕起來,身形一動,踩着輕功迅速離開。
第二天柳月一下樓,墨曉黑已經起來了,點了一桌菜,他走到桌前坐下,剛想拿筷子,就被按住了手。
“我沒同意你吃。”
墨曉黑面無表情,柳月一愣:“你點那麽多吃的完?”
墨曉黑也不知道是吃錯什麽東西了,比平時更嗆人:“與你無關。”
柳月搖扇:“行,那你慢慢吃。”
他也懶得計較,正想招呼小二上菜,一道清亮聲音就響了起來:“柳公子,我來找你了。”
一回頭,顏予卿站在門口,柳月收了扇子:“你來得還真早。”
顏予卿一眼看出他還沒吃東西,當下就招呼了一桌菜點了一壺茶。
“柳公子請。”
柳月倒也不推拒,倆人聊得也算開心。
“不知道顏公子有沒有聽說過南水莊回春日?”
顏予卿眼神裏閃過一絲訝異:“你為何會對回春日感興趣?”
柳月喝了口茶,幽幽嘆氣:“我倒是不感興趣,不過有人感興趣順便問問罷了。”
顏予卿一笑:“其實也沒什麽,因為南水莊地處南決山脈,山脈終年炎熱,寸草不生”。”
柳月敲桌颔首:“可外界不是說南水莊景色甚美,乃南決一絕色。”
顏予卿點頭:“不錯,美是美,不過只有一月光景,也就是回春日。”
柳月來了興趣:“既然如此,回春日出現必定與什麽有關聯,你可知道?”
顏予卿替他斟滿茶,笑着搖頭:“這就是絕密了,無從告知。”
柳月一笑,倒也沒有追問。顏予卿只能望見面紗下朦胧輪廓,心中一動,笑道:“柳公子,我真是好奇你面紗下的臉,若我下棋贏了你,能否讓我一睹這絕代容貌。”
柳月展扇,端得是淩雲傲氣:“能下贏我再說,不過,你會輸的。”
顏予卿一怔,随即笑起來:“不愧是柳月公子,不過還未落子,勝負未分。”
正當倆人聊得暢快,墨曉黑沉默不語地坐在了柳月旁邊,顏予卿打量了半天,有些疑惑,遲疑道:“這是,墨塵公子?”
墨曉黑嗯了一聲算是回答,柳月偏頭:“方才那一桌飯菜,你都吃完了?”
墨曉黑語氣平淡:“自然。”
柳月轉頭小聲道:“我還真不知道你的飯量這麽大。”
墨曉黑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顏予卿在倆人身上來回掃視,傳聞美醜公子是死對頭關系不和,可這一看也沒有傳聞中那麽針鋒相對。
正想着,柳月見他低頭思索,不由道:“顏公子,怎麽了?”
顏予卿回過神,笑了一聲:“聽說柳公子與墨公子不和,今日看來,倒也融洽。”
柳月搖頭:“确實不和,但誰叫他是我師弟呢,做師兄的自然得讓着他。”
墨曉黑轉頭:“你才是師弟。”
柳月不說話了,顏予卿啞然失笑,見他已經停了筷子:“可吃飽了?”
柳月點頭,顏予卿結了賬:“那我便帶柳公子看看南決風景罷。”
柳月站起身:“有勞了。”
他又回頭看了墨曉黑一眼,對方抱劍默默跟在後面,柳月一笑,和顏予卿一起出了客棧,三人一行看山看水,看俗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