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卦

南決和天啓不同,天啓受朝堂牽制,而南決宗門衆多魚龍混雜,民風開放,雖然沒有李長生那般谪仙強者,但也不乏有實力強橫的散修。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也不知道哪個山頭裏就有不出世的老怪物。顏予卿倒真是盡職盡責,一路上南決各大勢力被他全掏了底:“往北走,南決天鎮是城外最強勢力,他們鎮內有位啓先生,通曉陰陽,占蔔方面他敢稱雄便無人敢屈其下。”

“占蔔?除了齊國師,倒還從未聽過有這般人物,有趣。”

柳月思索片刻,慢搖折扇:“正好想知道我未來時運,顏公子可幫我引薦引薦?”

墨曉黑看了他一眼,顏予卿有些好奇:“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時運?”

柳月扇子在手中轉了一圈,眉眼含笑:“我都想知道,比如桃花運,財運,黃運亦或者我以後能不能到神游境。”

墨曉黑聞言罕見地笑了笑:“若有那麽一天,我也不會弱與你。”

北離八公子各有傲氣,墨曉黑與柳月幾次交鋒不分勝負,倒不是互相留手,真才實學下倆人平手,連嘴上也是有來有往。柳月轉頭瞥了他一眼:“不然到時候挑個日子,我們總要分出個勝負。”

墨曉黑低頭讓人看不清表情:“好。”

顏予卿站在一邊四下張望,所幸兩人結束對話後,柳月負手看向他:“如果我們要去拜訪這位啓先生,一定不容易吧?”

顏予卿笑道:“不應該說不容易,應該說得碰運氣,不僅如此,找他的人可不在少數.......”

對方臉上露出頗為期待的表情,柳月和墨曉黑眼神微變,看來這啓先生不一般啊。

柳月一拂袖,往北城外走去:“我倒要看看,這位先生是何等人物。”

守天鎮的是個侏儒名叫朱高,一張臉坑坑窪窪五官斜飛。他人雖小,脾氣倒大得很,一張嘴,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露出來,上下嘴皮一碰開口就是:“瞎了眼了,沒看見我站在這裏,還敢無視我進門!”

兩個過路人尋聲看去,見是個醜娃娃在哇哇叫,噗嗤一笑:“我道是誰,原來是個醜八怪。”

朱高頭頂冒火,一道帶着鐵鏈的彎鈎飛起,那兩個人掃射過去,對面倆人人面色一下就變了,雙掌結印腳運輕功默契躲開。

一人剛剛松了口氣,一股鋒利無比的氣息暴射,從他喉嚨蹭過,帶起一道血線。

那人吓得從空中滾下來,摸着自己的喉嚨,發現脖子還和頭連的好好的,剛想擡起頭就被同伴飛來的身影砸暈,鐵鏈帶着鈎子纏緊倆人,朱高抓住末端直接把人甩出牆外。

把人扔出去後,朱高啐了一口:“沒禮貌的東西,這可是你朱爺的地盤!”

兩道身影從天而降,剛好倒在墨曉黑腳邊,他低頭看了一眼,這兩個人鼻青臉腫看不清容貌,已經暈過去了。

柳月垂眼看了倆人傷口,顏予卿在一旁嘆氣:“也是兩個倒黴人,惹到了朱高,沒折斷手腳算好的了。”

柳月本想伸扇子碰碰,半路又收回來,墨曉黑見狀嘆了口氣,伸腳踢了踢暈着的倆人。

柳月看向顏予卿,繼續搖扇子:“顏公子怎麽知道是誰幹的?”

顏予卿看向不遠處房屋的輪廓,眯起眼睛:“北離有八公子,我們南決也有十大高手,天鎮守門的就是排名第十的侏儒金鈎,朱安。因為身高和小兒無異,所以他最讨厭別人提身高。又因為長得醜,所以讨厭別人提容貌。”

“他實力不容小觑,不過朱高發過誓,這輩子不會離開天鎮,要是想找啓先生,得先過朱高這關。”

柳月收扇:“想不到南決這般豐富多彩,可惜我不喜歡打打殺殺,以後肯定會錯過不少趣事。”

墨曉黑突然開口:“那離開學堂後,你去哪?”

柳月扇子轉了個圈:“自然是……不對,我幹嘛要告訴你。”

墨曉黑嘴角抽動,卻沒有回答。

那兩個人後面雖然是醒了,腦子還沒轉回來,三人也就不管了,朝着天鎮走去。

“呃——!”

又一個人被金鈎暴打出來,那人趴在地上破口大罵:“朱高你這矮子別太過分,我找啓先生和你有什麽關系!”

朱高額角暴起青筋,身後鏈子甩得虎虎生風,他呸了一口,揚起鏈子就砸:“我說話你聽不懂嗎?!見啓先生?你也配?!天鎮的規矩不知道嗎,能在我手上過二十招自然能進去,你這廢物連我一招都接不下來,哪來的臉?!”

朱高說一句砸一下,那人一邊跑一邊抱頭嗷嗷叫,周圍人看得眼皮直跳,這朱高實在是兇殘。

這時一道白影淩空而來,踩上天鎮門頂,轉身氣定神閑,折扇一展,風華無雙。

“那是誰啊?”

“好嚣張的人,朱高現在心情不好,他上去找打嗎。”

朱高一甩金鈎鏈,擡頭看着柳月:“想進鎮?”

柳月一甩衣袖,勾唇笑道:“是。”

朱高手上鏈子嘩嘩作響,一躍而起,金鈎高揚又狠狠落下:“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柳月以扇作武器,腳點飛檐瞬閃出數丈,那把第一風流扇飛出,高速旋轉間割裂空氣與那金鈎碰在一起,朱高渾身一震,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落在地上。

朱高看着扇子飛回柳月手上,冷笑道:“果然有本事。”

柳月看清了朱高的臉,眉頭一皺,竟是施然開口:“我覺得,五官受之父母,醜倒無妨,但是不能不護膚,你多久沒洗臉了?”

朱高掐指一數:“從生下來沒怎麽洗過。”

片刻後他反應過來,大怒道:“關你什麽事啊?!

柳月展開扇子在面前劃了兩下:“我只是見不得醜,要是你白些就好了,我這有方子,不收你錢,你回去好好用,不出半月我保你肌膚勝雪。”

朱高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很好,很好,很好啊!”

周圍人倒是看起戲來:

“這朱高已經氣得不行了,我看這小公子多半得栽在這了。”

“我倒覺得,剛才朱高那一下明顯吃了虧,誰栽還不一定呢。”

柳月從容避開飛來的金鈎,白衣翻飛,踩着鏈子躍至朱高面前,金鈎拐了個彎向柳月背後襲去,折扇飛出擋下一擊,寒芒閃過,朱高身體僵硬在了原地。

金腰劍橫在他脖子上,只要動一動,就要濺出血,柳月一擡手,折扇飛回手中,幹淨利落。

“殺人放火金腰帶,你是……公子柳月?”

柳月收了金腰劍,展扇輕搖:“不錯 ,在下公子,柳月。”

周圍人炸開了鍋:“竟然是柳月公子?!”

“不愧是北離八公子,果然強橫。”

朱高收了金鈎:“你進去吧。”

突然,朱高歪起頭,湊近他。柳月将他扇到一邊:“看什麽呢?”

朱高嘀咕道:“是挺好看的,可惜沒看清。”

一瞬間他就察覺到一股殺意,朱高立刻戒備起來,金鈎環繞在周圍。柳月一笑,朱高還在四下觀看,一道黑影已經從天而降一劍劈下來了。

朱高被打飛出去:“咳!咳咳咳——!”

柳月以扇掩面:“師弟,你這下手也太重了。”

墨曉黑收劍冷哼一聲,看了他一眼:“誰像你一樣那麽愛出風頭,還有,我才是師兄。”

柳月覺得他話突然格外多:“唉,板上釘釘的事了,就別口上逞強了。”

墨曉黑被堵得沒話說,狠狠剜了一眼朱高,直接進鎮了。

顏予卿這才慢悠悠走到柳月旁邊,好奇道:“墨公子這是生什麽氣?”

柳月擺手:“誰知道呢。“

正要進鎮時,柳月看了顏予卿一眼:“你難道?不用和他過過招嗎?”

顏予卿偏頭看向坐在地上罵罵咧咧的朱高:“應當,是不用了。”

天鎮裏分外冷清,一條長街空蕩蕩,墨曉黑只覺得心情煩悶,冷臉往裏走,突然見一個稚童拿着羅盤,坐在屋檐上。

日光印在稚童臉上,打在睫毛上,他只是閉眼摸着羅盤,一擡眼,瞳內金光流轉。

墨曉黑行了一禮:“啓先生。”

稚童一笑,手上撥弄着羅盤:“你們此行,将有一難,一死一生。”

墨曉黑一愣:“誰死誰生?”

稚童依舊轉着羅盤,卻不理人了。

墨曉黑還想再問:“啓……”

“你在這呢,跑那麽快做什麽,到底生的什麽氣?”

柳月和顏予卿姍姍來遲,柳月走到墨曉黑身旁,看見檐上的稚童,心下明白了什麽,一拱手:“啓先生。”

稚童微微點頭,柳月一笑:“晚輩聽聞啓先生占蔔之道絕世,不知能否請先生蔔一卦。”

稚童閉上眼睛:“今日的卦已經蔔完了。”

顏予卿一怔,目光轉向墨曉黑,墨曉黑神色冷淡,拱手道:“多謝先生。”

稚童點頭,随即緩緩消散。柳月搖扇的手都停了:“你蔔的什麽卦?”

墨曉黑深深看他一眼:“不關你事。”

回到客棧,墨曉黑就将自己關在房間,無論柳月如何激他,他都不說關于占蔔的一個字。

顏予卿坐在柳月對面,笑道:“啓先生蔔卦向來沒有緣由,墨塵公子運氣倒好。”

柳月興致不高:“無妨,無妨,只是沒有想到我運氣竟然這般不好。”

顏予卿含笑搖頭,飯菜吃完,他看了眼天色,有些可惜道:“本想與公子下局棋,看來又是得到明天了。”

柳月站起身:“那就明日午時,我還在這客棧,到時候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顏予卿也站起身:“那就明日見分曉。”

夜深,柳月閉眼睡下,意識模糊間覺得有人站在床邊,不說話,就靜靜地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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