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是二十五號。

俞景一大早就起來幫徐州收拾行李,又找了個袋子把在集市上買的特産使勁往裏塞,直到袋子鼓得撐起來,連提的繩子都快抓不住了。

徐州還在鏡子前刮他的胡子。

俞景收拾好了,坐在床上看他往頭發上噴定型,忍不住催促:“你快點,別磨蹭。”

徐州抓一把頭發:“急什麽,十點的機票,還早着呢。”說着他把旁邊的手機撈起來看了一眼:“你有催我的功夫不如去買個早餐,估計你親愛的陳淮哥哥也沒吃早飯。”

俞景:“……”

幾秒後,他套上外套出門:“你吃什麽?”

徐州放下噴霧,看見他這沒出息的樣子就來氣:“我要是不說後半句,你會出去買?”

俞景承認的幹脆:“不會。”

徐州:“……”

多年閨蜜情,終究因為一個男人破碎,但他不吃白不吃:“生煎包,牛肉餡的。”

門嘭一聲被關上。

這邊天亮的早,黑的晚,俞景出學校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學生來上課了。校門口的保安見着他,打了個招呼:“俞老師,這麽早啊。”

俞景沖他點點頭:“去買個早餐。”

學校食堂沒有徐州要的生煎包,只有校外的早餐攤才會有賣。.

俞景買了生煎包,又買了一個煎餅果子和兩份小籠包,最後還提了四袋豆漿。

回去的時候剛好看見沈嘉的吉普車停在校門口,沈嘉正推開車門鑽出來:“俞老師?這麽巧?”

俞景把早餐提過去,給他分了一份兒,又探頭問還在車裏坐着的陳淮:“吃什麽?”

陳淮撇了一眼他手裏的東西,說:“生煎包吧。”

俞景沒猶豫,把裝生煎包的袋子遞給他,又給他拿了一杯豆漿,手裏還剩兩杯豆漿和兩份小籠包,他把東西提起來在陳淮眼前晃了晃:“你們吃,我先進去。”

陳淮把豆漿放在旁邊的蓋子上,推開車門:“用不用幫忙?”

俞景搖頭:“沒事,就一個行李箱。”

到宿舍的時候徐州剛換完衣服,他把那個袋子裏的特産都裝進了行李箱裏,正合上箱子準備走人,看見他進來,稍顯驚訝的挑了一下眉:“去這麽久,還以為你不回來了。”然後看向他手裏的早餐:“我的生煎包呢?”

俞景頓了頓,終于想起來唯一的生煎包被他給了陳淮,于是把手裏的小籠包和豆漿遞出去,面不改色:“賣完了,只有小籠包。”

徐州有些疑惑,語氣裏帶着質問:“這麽早就賣完了?”

俞景點頭,很誠懇:“學生來得早,都買完了。”

徐州也不是非吃生煎包不可,他一手拖箱子一手吃小籠包,俞景就跟在他後面,手裏拿着自己那一袋小籠包,手腕上還挂着兩杯豆漿。

走到樓梯處,他把袋子扔給俞景,自己提着箱子就要往下走,還不忘叮囑俞景:“你拿着幹嘛?吃啊。”

俞景想說要不我來提,但看徐州已經走到平臺那兒了,就沒說,默默啃自己的早餐。

徐州邊走邊抱怨:“你給我裝的什麽東西,沉死了。”

俞景咽下嘴裏的包子:“都是這邊的特産,你帶回去給老太太她們嘗嘗。”

兩個人都不是愛矯情的人,這個時候雖然不舍,卻很默契的沒有說出口。

徐州提着箱子在前面碎碎念,俞景就跟在他身後默默聽:“看你過的還行,我就不勸你回去了。但是我覺得吧,你也不能一輩子待在這邊不是,該回去就回去,回去了也別蹲在你那個房子裏,來找老太太玩玩,她整天閑的慌,家裏那麻将桌都被她玩的掉漆了,你要再不回來給她找點事兒做,她就得給我找事兒做了。”

俞景答應他:“好。”

他這麽好說話,徐州反而不知道要繼續說什麽了。想了想,他又叮囑:“我看人陳淮挺不錯的,雖然我嘴上愛說人家壞話,但你該把握住就要把握住知道嗎?”

俞景笑了笑,逗他:“真把握住了,你會在電話上罵死我嗎?”

徐州想也不想:“當然會。說好的兄弟一輩子,你居然給別人做基。”

俞景:“……”

俞景心裏那點舍不得現在已經煙消雲散,他一口喝完豆漿,然後把杯子扔進樓梯轉角處的垃圾箱,十分冷漠:“你快點滾吧。”

徐州:“……”

兩人剛走出宿舍大門,就遇見來幫忙的沈嘉。宿舍門口有一個向上的坡,平時走路還行,但拖着行李箱就有些累。徐州這回毫不客氣,把行李箱扔給人家,拉着俞景輕輕松松往前走。

沈嘉也沒覺得這舉動有什麽不妥,拎着徐州的行李箱跟在他後面。

俞景低聲譴責:“你就看人家好欺負。”

徐州撇嘴,理直氣壯:“能者多勞,他力氣大着呢。”

他走出幾米遠,突然覺得不對,怎麽沒聽見行李箱輪子摩擦在地面的聲音。他回頭,看見沈嘉真仗着自己力氣大,直接把行李箱扛在肩上走。

徐州沖着人喊:“傻不傻,不會用拖的?扛着不累嗎?”

沈嘉笑着回:“沒事,地上有小石子,我怕把你箱子拖壞了。”

見他固執,徐州轉頭,不勸了,只是嘴裏仍停不下來吐槽他個高人傻,聽的俞景想笑:“沈嘉人挺好的,到了北京,您大人有大量,記得照拂照拂人家,畢竟你來這裏之後他也幫了你不少忙。”

徐州翻了個白眼:“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俞景心說當初讓你跟他一起回北京,你可是嫌棄的很,現在倒是想開了。

一行人走出學校大門。

沈嘉去後備箱放箱子,俞景本來想和徐州一起坐後面,但徐州把他往前一推:“給人家點表現的機會。”

俞景:“……”

他坐上副駕駛,陳淮淡聲提醒:“安全帶。”俞景剛系上安全帶,又聽見陳淮說:“下次別吃那家生煎包,裏面的肉不新鮮。”

俞景一愣,腦子裏出現的第一個念頭是陳淮別吃壞肚子了:“你沒吃吧?”

陳淮應了一聲:“吃了一個,剩下的扔了。”

俞景松一口氣:“那你還要不要吃點別的?”

陳淮搖頭,見他手腕上挂着那袋小籠包還剩下幾個:“我吃你手上的就行。”

那是他吃剩下的,俞景覺得有些不禮貌,但沒等他拒絕,陳淮已經探過身子撈走了那袋小籠包,極其自然的問了一句:“你吃飽了嗎?”

俞景點頭。

他就把剩下的包子幾口解決掉,然後推開車門出去扔垃圾。

徐州扒着他的座椅,悄無聲息的湊上來半張臉,語氣裏怨念很重:“你不是說,生煎包賣完了嗎?”

俞景:“……”

送走兩人,陳淮帶着俞景在昆明逛了逛,還順路去了海埂大壩。這個月份海鷗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幾個游客在拍照。

陳淮和俞景并肩站在欄杆邊,陳淮說:“我剛來那會兒,滇池的水還沒這麽髒。”

風很大,吹的俞景眯起眼睛,他問陳淮:“剛來這裏不适應,想過回家嗎?”

陳淮淡笑着:“那會兒心高氣傲,讓我灰溜溜的回去哪那麽容易,自己選的路,咬牙也要走完。”

俞景一直都很好奇他為什麽會選擇從軍,陳淮是正兒八經的北京人,家裏條件想必不差,自然有不少路可以走:“後悔過嗎?選了這個職業。”

“為什麽後悔?”陳淮伸手,感受風從指尖掠過:“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真正拿起槍,保衛祖國,但我媽一直挺反對。”陳淮收回手,想起當時的情景,有些好笑:“她很不喜歡我離家太遠,所以我大學畢業後,偷偷瞞着她報了這邊的崗位。她跟我鬧,絕食了三天,最後被我發現躲在被窩裏啃我爸悄悄給她帶的雞腿。”

俞景腦子裏有了畫面,嘴角上揚:“然後她就讓你走了?”

陳淮搖頭:“她不肯,最後還是得靠我爸。”他撐着欄杆,偏頭,看着一望無際的滇池:“我爸是個很有魄力的人,他覺得男人就是要實現自己的理想,不然算不上男人。他十八歲從我爺爺的公司辭職,帶着一小筆資金開始創業,用自己賺的錢娶了我媽。雖然過程挺勵志,但他後來就成了妻管嚴,我媽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在我的理想上,他倒是挺支持的,覺得男人就該出去闖闖,雖然不知道他怎麽說服我媽的。”

如果是從前,俞景會很羨慕這樣的家庭。可是現在,他并不會因為自己沒有而覺得不甘,反而很慶幸,陳淮能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于是他很誠懇的說:“你很幸運。”

陳淮不置可否,問他:“你呢?”

這像是一個相互試探的過程,也是一個相互妥協的過程,在這個過程裏,他們很平等的做了交易,而刻意隐瞞的人總會自然而然的暴露出自己的砝碼。

俞景的頭發被風吹亂:“我媽媽是鋼琴家,我爸爸和你一樣,是軍人。但他長年在外執行任務,很少回家。我們之間……好像都不怎麽熟悉。”他苦笑,語氣裏有掩飾不住的遺憾:“後來,我爸的單位帶來了他殉國的消息。沒過幾年,我媽媽因為生病,也去世了。”

氣氛一時低沉下來。

可陳淮是多敏感細心的人,只需要略微一思考,就能猜到俞景另一個不可告人的心思:“你懷疑你父親的死亡原因?”

俞景吐出一口氣,點頭承認:“我知道找到的概率很小,甚至幾乎沒有,但能來這裏散散心,也挺好的。”他沖着陳淮笑笑:“至少來這裏之後,我還遇到了你…你們。”

俞景閉眼,覺得風好像變小了。但其實不是,因為有人緩慢的把他站在了他的前面,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那股寒風,所以也擋去了大部分寒冷。

他聽見陳淮在他耳邊說:“我幫你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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