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回來了。”
老劉站在邊防大隊的門口,遠遠看見陳淮開車進來,于是沖着半開的車窗打了個招呼。
陳淮坐在駕駛座上,旁邊是沈嘉,他點了個頭,臉上沒什麽表情。
邊防所的會議室裏氣氛凝滞。
大隊長穿着軍裝,坐在辦公椅上,臉上表情嚴肅:“這個方案行不通,太危險了。”
老劉坐在下面,和他對峙:“我覺得可以,只要我們部署好後方,以他倆的身手,不會有問題。”
陳淮和沈嘉坐在一旁,沒出聲。
大隊長一拍桌子:“舉手表決。”
老劉沒吭聲。
舉手表決,幾乎等同于否決這個方案。
陳淮沒舉手,他站起來:“我同意老劉的方案。”
沈嘉也跟着站起來:“我也同意。”
大隊長有些頭疼,當事人都同意,舉手表決就沒有了意義。他擡眼,目光和陳淮對視:“你真的決定要去?事先說好,我們雖然會盡全力保證你們的安全,但如果到時候出了變數,只有你們兩個人在船上,會發生什麽,我也擔保不了。”
陳淮知道他在顧慮什麽:“放心,我們也會盡全力保證自己的安全。”
老劉和他對視一眼,随後垂下目光。
雅麗河上,來往船只頻繁。
陳淮和沈嘉戴着墨鏡和帽子,跟在賭石場老大的身後。
他們上了一搜船,船身并不大,負責開船的是一個老頭,和賭石場老大應該是認識,時不時閑聊幾句。
船身畫着一個紅色的7。
老頭點燃一根煙:“老九,這段時間生意咋樣?”
陳淮站在他身後,聽見他回答:“還能咋樣,就那樣。”
看來賭石場的老大在這個組織裏排名第九,所以大家都叫他老九。
老頭磕了一下煙灰,露出一個微妙的笑來:“我看老大最近有換場子的意思,你得抓點緊。”說着他看向陳淮的方向,随手指了一下:“這是誰?看着面生,以前交換怎麽沒見過?”
老九迅速回頭,兩人目光交織了一瞬:“新找的打手,你知道,幹我們這行,總要留點後路。”
老頭就深深吸了一口煙,看起來挺贊同:“是。老大前兩年丢了場子,也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要換人,我們這些給他賣命的,是要早點準備後路。”
老九問他:“前兩年究竟怎麽了?我看經常跟着老大的鷹眼都不在了。”
老頭把煙滅了,随手撥正船的方向。雅麗河的水聲越來越大,看來是到了激流段:“老九,不該問的別問。”他頗為忌諱的看了老九一眼,壓低聲音:“有的事,不知道才有命在。”
航行到中段,老頭停下船:“去吧。”
老九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更像是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邁步朝船外走去。
與陳淮擦肩而過時,使了個眼色。
陳淮會意,跟在他身後,兩人隔着一米左右。
沈嘉站在甲板上,老遠就看見對面有一只大型船只在不停靠近他們的船。
現在兩艘船幾乎是緊挨着。
沈嘉轉身,不動聲色的朝着兩人走過來。
老九走在最前面,而他們就像是最盡職盡責的保镖,跟在他身後。
踏上對面的船只,甲板上站了一溜兒人。他們都穿着船工的衣服,上面滿是泥漿。
陳淮瞥了一眼,他們的腰身上是凸出的,應該帶了槍。
老九目不斜視,像是已經習慣了這場面。他邁着步子,走到船只一側的欄杆處,那裏站着一個染着黃頭發的青年人。
他同那人握了握手,臉上笑得谄媚:“五哥,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青年人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保镖,皺眉:“底細摸清楚了嗎?”
老九順着他的目光看了兩人一眼,從自己兜裏掏出一根煙給青年人點上,語氣很恭敬:“放心,不然我也不敢帶過來。”
青年人吸了一口,面色松緩了不少,甚至還有幾分飄飄然的味道。
陳淮皺眉,看來那支煙裏有東西。
青年抽完那支煙,滿意的在老九肩膀上拍了拍:“新品?挺不錯。”
老九就笑着把那包煙都塞進他兜裏:“五哥要是喜歡,我都包了。”
青年很滿意他的懂事,眼神示意他進船艙。
陳淮和沈嘉被他的人攔在外面,沒能進去。
但他清楚,裏面正在進行某種交易。
他們來這一趟的目的,就是當場抓獲這次交易的人和物品。
沈嘉從自己包裏摸出一包煙,挨個給守在甲板上的人點上,一口一個哥叫的很自然。
那些人雖然接了煙,但目光仍舊很警惕。
陳淮在這空隙裏狀似無意的朝着甲板上走過去,看見岸邊有不少小型船停靠着,船上很安靜,時不時傳來幾聲發動機的轟鳴。
那是邊防所的人。
有貨船從他們旁邊經過,甲板上穿着勞工服的人和陳淮打了個照面。
陳淮眸光一閃,揚起一點笑意。
老劉靠譜,還找了雅麗河水上巡邏支隊的人。
剛剛那人就是支隊的成員之一,他們之前在一起吃過飯。
陳淮也點燃一支煙,靠在欄杆上,漫不經心問旁邊站着的人:“幹這行幾年了兄弟?”
那人看了他一眼,回答的模棱兩可:“沒幾年。”
陳淮遞給他一支煙,嘆一口氣:“這行來錢快,送命也快,我這剛結了婚,家裏還有老婆等着,打算金盆洗手了。”
旁邊的人嗤笑:“這麽年輕就洗手,以後怎麽養老婆?”
陳淮擺手:“有命活着就幹點其他的呗,總能掙錢。”他壓低聲音,像是好奇:“兄弟,你們等會就坐這船回去啊?”
“老羊。”有人瞪了陳淮一眼, 低聲交代:“少說點。”
叫做老羊的人看了陳淮一眼,不再搭話了。
陳淮也不在意,慢慢把手裏的煙吸完,彈了彈,剩下的煙嘴就進了雅麗河,随即被水流卷走。
像是一個訊號,岸邊的船只緩緩移動起來,隐約朝着這艘船挪動。
陳淮在心裏倒數,突然聽見船艙裏傳出幾聲吼叫,聲音很大,甲板上的人迅速往裏趕。
陳淮和沈嘉也跟在他們後面。
裏面的燈光很昏暗,陳淮先是聞見幾絲淡淡的血腥味。
地上有一攤水跡,青年站在簾子後面,慢慢走出來,手裏拿着布,正在擦手上的血跡。看見艙裏進來一群人,也不驚訝,只淡淡道:“回去。”
人群于是散去,回到自己該去的位置。
陳淮和沈嘉要走,卻被人攔下。
青年看了他們一眼:“解決了一個叛徒。”他緩緩走到陳淮面前,伸手拿走他臉上的墨鏡,壓低聲音問:“你猜,是誰?”
陳淮沒說話。
青年自顧自走到沈嘉身邊:“他不猜,你來猜。”
令人窒息的沉默裏,青年突然出手,一腳踢在沈嘉後膝蓋窩上:“把人捆了。”
沈嘉半跪在地上。
陳淮沒動,任由他們捆住自己的手腳。直到被徹底捆死,他才擡頭,看着青年:“我們老大在哪?”
青年笑得異常開心:“老大?”他拍拍手:“死了,叛徒的結局,當然是喂魚。”
陳淮沉默幾秒:“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青年瞬間沉下臉色:“不知道?上了這艘船,敢跟我說不知道?”
他伸手,抓住陳淮的頭發:“想看看嗎?你的老大。”
他示意手下把人從簾子後面帶出來。
有人進去,拖出一個像死狗一樣的人來。陳淮目光落在他被挑斷的手筋腳筋上,尚不能判斷他是否還活着。
他回頭,想和青年談判:“你殺了我們,也沒任何意義,我們可以留在你的船上,幫你做事。”
青年冷嗤一聲,嫌地上的人礙腳般踢了踢:“你有什麽本事,能 留在這裏?”
陳淮剛要開口,聽見沈嘉發出痛苦的叫聲。
他轉頭,看見沈嘉被人死死摁着,頭抵在地面,腹部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青年輕飄飄看了一眼:“這就是你們的實力?”他沖着陳淮的臉呸了一聲:“比狗還不如。”
陳淮數完最後一秒,聽見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警笛。
青年的臉色絲毫未變,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個場面。
陳淮沉下神色,覺得不對。
青年蹲下去,輕輕拍了拍地上那個人的臉,然後抓住他的頭發,把人側過來:“看清楚了,這是你們的老大麽?”
陳淮豁然轉頭,發現甲板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消失的一幹二淨,他甚至連絲毫動靜都沒察覺到。
青年看着他,目光很冷:“條子,不會真把我們當傻子了吧?以為自己設個圈套就有人往裏鑽?”
警笛聲越發刺耳,已經有人拿着喇叭在外面重複大喊裏面的人束手就擒。
陳淮黑沉沉的眸子裏突然露出一抹笑意,他看着青年,一字一句:“你怎麽知道,我們的人沒留後手呢?”
沈嘉已經被打暈過去,陳淮看見青年的人用刀抵在他腹部,是要滅口的意思。
青年瞥了一眼,那人立刻停下動作。
他頗為可憐的拍了拍陳淮的頭:“既然不肯交代,那就走吧,我請你們喝個茶。”
然後一記手刀劈在陳淮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