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得長歡樂

第24章 不得長歡樂

屋外暴雪紛飛,屋內紅燭燃燒,跳躍的燈花激烈熱切。狂暴的風雪摧殘着帳幔,忽而将它高高揚起翻飛在空中,忽而将它壓制在琉璃窗上絲毫不得動彈,真真身如浮萍柳絮,半點由不得自己。

待暴風雪稍稍止息,那帳幔已然濕透,被摧殘得千瘡百孔,攪成一團貼在琉璃窗上,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雪水。這嬌柔的薄絲,怎堪臘月暴雪,怕是今夜過後又要新換了。

暖閣內,薛淩雲起身将卷曲的燈芯剪了一節,搖曳的燭火終于歸于平靜。葉長洲側卧在羊毛毯上,身上蓋着薄被,上半身露着。他衣衫半敞,露出來的肌膚挂着晶瑩剔透的汗珠,烏發被汗打濕,沾了一些在蒼白的臉頰上,閉着眼,只有微微的喘息聲,整個人猶如水裏撈出來一般。

薛淩雲也是披散着發,衣領半敞,走過去在他身邊側躺下,一雙好看的眼眸緊緊盯着葉長洲的臉:這人生得真好看,如此俊秀的五官,略顯清瘦的臉頰,尖尖的下巴,只是慵懶地側卧着,便是風情萬種。

美人薛淩雲見過不少,但勾魂攝魄,令他又愛又恨、欲罷不能的美人,薛淩雲就見過這麽一個。這人仿佛是個狐貍,總能恰到好處勾起人的欲丨望,愛的恨的。

“長洲。”薛淩雲伸手抓過他一縷青絲握在手中輕輕揉捏着。

“嗯。”葉長洲沒睜眼,從鼻腔裏嗯了聲。

“長洲。”薛淩雲忍不住又喊了聲,望着那人的睡顏,眼裏漸漸漫上笑意。

葉長洲沒睜眼,卻微微蹙眉:“叫魂哪?”

薛淩雲笑了一下,放開那縷烏發,輕輕揭開他身上薄被,露出肚腹上那道一寸長的傷疤。褐色的傷疤觸目驚心,上面還有如蚯蚓般的鼓包,生在那白皙緊致的腹部,無比違和刺眼。

“還疼麽?”薛淩雲手指輕輕觸摸了那傷疤一下,又怕弄疼他似的縮回手。明明剛才自己在他身上肆虐,将他欺負哭了自己也沒心疼一下,為何看到這小小傷疤,心裏會扯着疼?

“疼啊,好疼。”葉長洲睜眼沖他一笑,黝黑的大眼睛裏猶如盛了醉人的美酒,烏發玉顏,絕美嫣然,百花羞怯。

他的美,淩厲霸道,咄咄逼人。薛淩雲的心頓時如遭重擊,勇氣竟節節敗退,一時不敢看他,眼神飄忽躲閃了一下,臉一下紅到了耳後:“那個……我回頭給你弄些治傷好藥來,若不養好,回頭陰天下雨會癢。”

“你臉紅了。”葉長洲偏頭看着他,笑靥如花。

“沒有!”薛淩雲連忙別過臉去假裝看那紅燭,嘴硬道,“方才剪燈花燙到了。”

“是嗎?”葉長洲也不戳穿他,拉薄被罩住自己腹部,“你今夜來做什麽?”

“來……自然是來讨回那日你答應我的東西。”薛淩雲臉上紅暈下去了些,轉頭傲然看着他,“小爺說了,會自己來讨。”

葉長洲搖頭一笑,沒說話,仰面躺在羊毛毯上閉眼小憩。

薛淩雲見他不說話,單方面的争強好勝也沒了意思。他目光哀戚看着葉長洲蒼白的臉,軟了聲音:“你如何知道我有難?”

“你猜。”葉長洲沒睜眼。

“你是不是去煜王府尋過我?”薛淩雲拄頰望着他,滿眼期待。

“沒有。”

“葉長洲,殿下,小十六。”薛淩雲把臉埋在他脖頸,雙手毫不客氣地揉搓着他腰兩側癢癢肉,“你告訴我嘛。”

葉長洲睜眼看着他:“我不癢。”

薛淩雲擡頭,只見他臉上絲毫笑意也沒有,頓時蔫頭耷腦:“無趣。”随即仰面躺在他身邊,雙眼怔怔望着屋頂出神,“小時候我不高興了,我娘就會撓我癢逗我笑。我剛開始能忍住,後面就忍不住了,被她撓得哈哈大笑。”

“我娘總說,這人吶,一笑便什麽煩惱都沒了。”薛淩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随即轉頭看着葉長洲,“你都不笑,滿心的煩惱如何排遣呢?”

“我沒有煩惱。”葉長洲偏頭看着一旁,不與他目光接觸。

屋外風雪聲“呼呼”又大了起來,這下了兩日的暴風雪只是小憩了一下,便又死灰複燃。這一下,不知多久才會止息。

薛淩雲坐起來一邊穿衣一邊道:“你好好歇着,我回去了。免得天亮被府中下人看到,徒惹是非和閑話。”

“既然怕是非和閑話,何苦又要跑這一趟。”葉長洲半躺,拄頰望着他,似笑非笑,“薛公子風流倜傥,自有無數粉紅佳人,該不會真是特意到我這裏疏解的吧?”

“我哪裏來的粉紅佳人?”薛淩雲沒好氣說了句。氣沖沖轉頭看着葉長洲,見他疲累地側卧在那裏,身形消瘦,面容蒼白,不免想起那晚他受傷躺在冰冷的地面,再多不滿和抱怨就自己咽了下去。

嘆了口氣,目光哀戚地看着他:“你好好歇着吧,莫再卷入皇儲黨争了,那些人一個個狼貪虎視,不是你一個沒權沒勢的皇子能應對的。”

葉長洲沒想到居然從薛淩雲口中聽到這樣一句勸誡,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忽而“噗呲”笑了,笑得身子不斷顫抖,以袖掩口,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

“你笑什麽?”薛淩雲皺眉,自己一片好心,卻換得那人如此不屑,生氣地道,“葉十六,你就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吧,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說着就要走。

“哈哈哈!”葉長洲伸手将他遺落在枕邊的玉珏扔給他,“拿着滾吧,明明是你巧取豪奪來的露水情緣,何必裝得這樣情深意重。”

薛淩雲一把接過他丢過來的玉珏,氣得臉都綠了:“不聽拉倒,到時候可別再來求我救你!”說着奪門而出。

“滾吧!”葉長洲抓起身邊玉枕就摔過去,可惜薛淩雲關門及時,沒打到他,玉枕摔在門上又掉落在地。

“滾吧。”葉長洲仰面躺在地上,聽着外面“沙沙沙”的雪落聲和腳步聲,緩緩閉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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