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絕地現生機

第48章 絕地現生機

大年初三黃昏時分,嘉郡王府後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衣衫單薄的女子渾身顫抖着,拉扯着身上破爛的衣衫低頭出了門,低頭避着人快步往凝香館而去。

那女子頭發蓬亂,臉頰多處淤青,渾身髒污不堪,正是凝香館頭牌聆音。她被葉文惠帶回嘉郡王府,歷經整整兩日非人的虐待和侮辱,不僅要忍受葉文惠的獸性,還要伺候葉文惠的狐朋狗友們。

大盛律法嚴禁官員狎妓,這些人便轉戰地下。葉文惠拉攏了不少朝廷官員,既然弄到了凝香館的頭牌,自然要把這些人召集過來“享用”。

那些人不把她當人看待,根本不給她休息的時間。她多次暈過去,身上也多處受傷,只怕要養上三五個月才能緩過來。

本來她被下人嚴加看管,但她身上實在太髒,下人都嫌棄,便躲到屋外去。聆音趁着下人不察,加上有些輕功在身,這才偷偷溜出來。

此時天色晦暗,各處都亮了燈,獨獨往日燈火輝煌、門庭若市的凝香館卻黑燈瞎火。聆音站在大門處,驚訝地望着離開前還好端端的凝香館,不明白才離開兩日,怎麽就成了這樣。

她推開門,裏面竟然空無一人,許多物事都被搬走了。順着黑漆漆的樓梯上了樓,推開一個個房間:屋子裏許多東西都在,只是人和細軟全部沒了。

常貴妃說要眼線們蟄伏,難道竟連凝香館的姑娘們都要撤走?

她一臉驚詫回到自己房間,一推門,發現裏面居然亮着燈,平日伺候自己的丫鬟彤兒還在,正在整理衣物。

“彤兒?”

“姑娘!”

兩人同時發出驚詫的呼喚。彤兒見聆音如此狼狽,驚得連忙過來扶着她:“姑娘這是怎麽了?這兩日去了哪裏?”

“這裏發生了何事?人都去哪了?”聆音沒回她,反問道。

彤兒眼睛紅紅低頭道:“金順把姑娘們都遣散了,他讓我也走,我擔心姑娘你,所以在這裏等着你。”

金順便是凝香館龜公。一個龜公哪有如此大權力,必是彭青雲授命。聆音沉默片刻,常氏要彭青雲回慶安國,她不信任自己,所以将人都轉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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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音這才明白,自己是徹底被抛棄了。彭青雲應當早就預感到常貴妃會派她回慶安國,想在走之前把自己安頓好,沒想到常貴妃根本看不上自己。

她閉目仰天:彭青雲一走,凝香館散了,自己只能當個孤魂野鬼了。

“姑娘不在這幾日,京中發生了許多事。”彤兒一邊伺候她換衣服一邊道,“煜王世子都被下獄了。”

“什麽?”聆音驚了,一把抓住彤兒的手,追問道,“為何?”

“聽人說,陛下懷疑他是殺害十三皇子的兇手。”彤兒的手被她抓得生疼,又不敢縮回,忍着痛道,“除夕夜,世子爺打了十三殿下一頓,十三殿下回去後人就沒了。”

聆音心頭“咯噔”一下,一屁股跌坐在小榻上,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常氏命彭青雲用嗜血散暗殺葉恒豐,竟是為嫁禍薛淩雲。

聆音被彭青雲一手養大,為她做過不少暗殺的事,雙手早已沾滿獻血。可是她卻從未想過要害薛淩雲。人人都瞧不起青樓妓子,像葉文惠那樣的貴人更不将她當人看。但薛淩雲不一樣,他從未因為聆音是青樓女子就輕看她。

五年前,聆音與薛淩雲在凝香館初識,那時聆音剛被封凝香館頭牌,有人當衆刁難她,要百兩一件買她身上的衣衫,直到她赤身裸體。青樓女子本是賣皮肉營生,但被人當衆這般侮辱,聆音羞憤不已,不肯脫身上最後一件衣衫,被那人揪着頭發打。

一片哄鬧聲中,薛淩雲揪住那人的手,笑着說道:“既然今日這麽熱鬧,不如兄臺你也來助助興,這樣,小爺三百兩一件買你身上所有的衣衫。你也給小爺脫,脫到褲衩子都不剩。來,小爺有的是錢,給爺脫!”

衆人哄堂大笑,那人囧着一張臉,正要開口罵,旁邊的人拉了下他衣袖,輕聲道:“你可當心,這人可是京城一霸。”

那人惱羞成怒,松了聆音,回頭一把扯回手,盯着薛淩雲挑釁地笑道:“京城一霸?大爺沒聽過!你的命值幾個銀兩?大爺一座礦山買你一家老小的命你信不信?”

原來是個沒見識的土財主。他這話一出,衆人哄堂大笑。在京城混的人,有誰不知薛淩雲的名,他竟然要一座礦山買下當世唯一異姓王一家的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土財主一看大家都笑了,還道自己的話逗笑大家,沒想到衆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話。

一片哄鬧聲中,薛淩雲笑了笑,抱着胳膊沖那人道:“我家人口可多,不知你那小礦山賣了夠不夠。”

“少廢話!”那人說着,竟一拳朝薛淩雲揮來。他生得滿臉橫肉,體格壯碩,看樣子還是個狠角色。

薛淩雲一把捏住那肉乎乎的拳頭,笑着狠命一擰,頓時将那人胳膊擰在後背。那人疼得大叫:“疼疼疼……”

衆人又哄堂大笑,薛淩雲挑眉看着他額頭疼出的汗,笑道:“不疼,小爺不是白打了麽?”

“好漢饒命!”那人也是慣會見風使舵,連忙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向薛淩雲求饒,“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的。”

薛淩雲撇了撇嘴,道:“小爺還道你是個硬茬呢,沒想到也是個慫蛋。沒意思。”

跟薛淩雲一起來的宴澤禹在樓上道:“景純,幹什麽呢,來吃酒了。”

薛淩雲擡頭看着樓上,道:“馬上,我給各位哥哥來個下酒節目助興。”說着低頭看那土財主,那人臉色都變成紫紅色,着實要疼死了。

“這樣,你給大夥跳個脫衣舞,你這衣衫就一件件地脫,脫到……”薛淩雲本想說脫得一件不剩,随即擡頭看,四周還有許多女子,便道,“褲衩子留着,其餘一件也不許剩。剩一件,便叫聆音姑娘賞你一巴掌。”說完笑着看向聆音。

聆音已在丫鬟的幫助下穿上了衣衫,此時正跪地系衣帶。聽聞此言,感激地沖薛淩雲一笑,熱淚差點湧出來。

聆音已經忘了當晚那土財主脫了幾件衣衫,但她永遠記得薛淩雲為她出頭的這個恩德。

驚聞自己煉的藥竟然害了恩公,她惶恐不安,坐立不是,渾身顫抖得厲害。

彤兒見她神色不對,連忙問道:“姑娘你怎麽了?”

“彤兒……”聆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彤兒的手,嘴唇哆嗦,“我……我闖下大禍了……我……我不知道會害了世子爺……姑姑讓我煉嗜血散……是我親手害了世子爺……”

彤兒一聽“嗜血散”,神色凝重連忙拉着她坐下:“姑娘,別怕,你慢慢說,彤兒聽着。”

“不行!”聆音一下站起來,如熱鍋上的螞蟻,自語道,“我不能……不能坐以待斃,煜王府不會放過我……常貴妃也不會放過我……”

見她吓得魂不守舍,彤兒道:“姑娘你鎮定些。”随即見她渾身髒污,急切地跑去打水,“我去打水給姑娘洗洗醒醒神。”

彤兒急匆匆下樓打水,待她氣喘籲籲将熱水提到房裏,房中哪裏還有聆音的影子。

彤兒放下水桶,眼中閃過一抹微光,轉身下樓出門,左右看了一眼,片刻不耽誤地往航船山方向而去。

暖閣亮了燈,葉長洲一臉疲憊斜靠着小案,俊秀的雙眼蘊着化不開的愁思。眼前擺着薛淩雲送來的蜜柚和石榴,但他一點胃口也沒有。薛淩雲被下獄短短兩日,他竟比天牢裏的薛淩雲還憔悴。

趙婆婆拎着衣裙,快步穿過院裏九曲回廊,站在暖閣門口拍了身上的雪,低聲道:“殿下,有重大進展。”

葉長洲一聽,連忙放下手裏的石榴,起身只着白襪快步迎過去:“婆婆快進來。”

趙婆婆身帶深重寒氣,進暖閣一邊拂去頭上雪粒,一邊對葉長洲道:“殿下,找到葉恒豐真正的死因了。”

暖閣內銀絲碳燒得通紅,熾烈的熱焰很快掃去寒冷。葉長洲坐在暖爐邊,聽着葉婆婆仔細轉述彤兒的話,思慮深深。

“殿下,據我所知,嗜血散是慶安國鬼醫世家不外傳秘藥,原是為治體熱之毒配合放血使用的良藥,但若遇病人身上有重傷,則會催化傷情,導致流血不止而死。”趙婆婆道,“但如今彭青雲和聆音都下落不明,只憑彤兒的幾句話,恐怕無法為世子脫罪。”

“那可不一定。”葉長洲眸光微閃,低頭思忖,炭火将他清瘦的身影拉得老長。重傷初愈加之這幾日思慮過度,他側臉輪廓清晰俊秀,透着股子缱绻愁思。

“只要有線索,就不怕查不到。”葉長洲有信心,哪怕是蛛絲馬跡,只要能救薛淩雲,他都不會放棄。

“殿下要想辦法将這重要線索告訴皇上。”趙婆婆提醒道,“而且不能假他人之手,如今皇後母子與常氏母子鬥得難分難解,殿下若能在這混戰中嶄露頭角立下功勞,定會再次讓陛下刮目相看。”

是的,葉長洲必須抓住這難得機會,再一次在葉政廷面前露臉。若是能成功洗去薛淩雲的罪名,不僅給了煜王府恩情,或許也能解了葉政廷的難題。

“婆婆,讓我想一想。”葉長洲捂着頭苦苦思索,機會轉瞬即逝,他必須在天亮前想一個完美無懈的計劃,“婆婆下去歇息吧。對了,記得多派人打探彭青雲和聆音的下落。”

“諾。”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好呀~下一章星期六晚上12點發哦~鞠躬,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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