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明珠蒙暗塵

第70章 明珠蒙暗塵

邀月閣,薛湘楠高坐明堂之上。她才受了脊杖吐了血,今早卻神采奕奕,一身華貴郡主服,頭戴金鳳釵,面施薄粉,淡掃蛾眉,愈發明眸皓齒,清冷淡雅。

岑陽抱着胳膊站在薛湘楠身旁,冷眼看着堂下,做了個稱職的随從。薛文博跪在下面瑟瑟發抖,周姨娘站在他旁邊愁眉不展,不時衣袖抹淚。

“郡主,二小姐夫婦和世子回來了。”下人進來禀報。

“請。”薛湘楠淡然道。

薛淩雲被岑丹攙扶着一瘸一拐走進邀月閣,蔫頭耷腦站在堂下喊了聲:“長姐。”

薛宓和孫振武随着進來。薛宓一見薛湘楠,立即甩開孫振武的手沖到薛湘楠面前,站在她身旁低頭望着她,眼淚又不聽話地溢出來了:“長姐。”

“拜見湘楠郡主。”孫振武恭敬地沖薛湘楠行禮。

薛湘楠握着薛宓的手,沒理薛淩雲,沖孫振武微微一笑:“孫大人免禮。”

孫振武默默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立于一旁。這姐妹倆性子如出一轍,他知道只怕又是一番風雨。

“賜座。”薛湘楠吩咐下人賜座上茶。

衆人在兩旁落座。岑丹攙扶着薛淩雲正要坐下,薛湘楠似笑非笑看着他:“景純你就別坐了。”

薛淩雲屁股還沒挨着凳面,只得又撐着,疼得龇牙咧嘴站起來,委屈巴巴望着薛湘楠:“長姐……”

薛湘楠笑了下,指着薛文博旁邊的空地,道:“你的位置在那裏。”

此言一出,薛淩雲和薛宓,包含周姨娘在內都驚了:薛淩雲剛出獄,薛湘楠竟還要罰他?

“長姐……”薛宓抱着薛湘楠胳膊撒嬌,“有事回頭再說……景純身上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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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兒你不要開口。”薛湘楠直白地看着薛淩雲,“怎麽,難道還要讓我請你?”

薛淩雲只得撒開岑丹,為了不扯着傷口,繃直了身子,疼得龇牙咧嘴還是努力跪下去。這下好了,兄弟倆跪在一起,薛文博倒是有伴了。

周姨娘嘆了口氣,這才後退兩步就近坐下。下人來給她奉茶,可她哪有心情吃茶,擺手不要。

薛湘楠道:“今日在場的都不是外人,正好說說近日發生的事。”她轉頭看着薛文博,“文博,你是兄長,你先說吧。”

薛文博跪了一陣子了,膝蓋如針紮般疼,苦着臉揉了揉肉膝蓋,嘴硬道:“長姐,我說什麽呀?”

見他還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周姨娘氣得用手指狠狠點了點他腦門,罵道:“你個不争氣的敗家子,在郡主面前還死鴨子嘴硬,你真的要氣死老娘!”

薛湘楠不理會周姨娘的罵罵咧咧,道:“姨娘你莫說話,讓文博自己說。”

薛文博瑟縮着偷瞄了她一眼,小聲道:“我說什麽呀?”

薛湘楠見他死不認錯,點頭道:“好。我本想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你若認了,我便不重罰;既然你自己不珍惜機會,休怪我不留情面。”

她轉頭對岑陽道:“去請童公子。”

“諾!”岑陽轉身就走。

薛文博一聽“童公子”,臉色瞬間煞白,之前還抱着的一絲僥幸蕩然無存。他如遭重擊,手腳發麻,一屁股跌坐在地。人還沒來,他就吓成這樣了。

薛湘楠見狀,道:“文博,我希望你今日能給景純做個表率,自己招了吧,別讓我動手。”

薛文博吓得六神無主,嘴唇直哆嗦,一下趴在地上“嗚嗚”地就哭了,邊哭邊喊:“郡主饒命……我一時糊塗犯下罪過,我願給童公子賠禮道歉,怎麽樣都行,只求郡主別把我送交有司……”

孫振武一聽,好像事态很嚴重,薛文博這是犯了什麽罪過,為何自己這姐夫兼刑部尚書都不知道?他以詢問的眼神看着薛宓,誰知薛宓卻沖着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三哥,你犯了什麽事啊?”薛淩雲也驚了,偏頭看着他三哥。

薛文博哭得抽抽搭搭,緩緩開口講述:三個月前一日,薛文博在钿花樓和一群朋友喝酒玩樂。他一轉頭的功夫,便發現樓下迎面走來一個面白俊俏的書生。

那人身材高挑,風采絕倫,生得面若桃花,有潘安之貌,令人一見難忘,卻不知是誰家兒郎。薛文博見他生得實在俊美,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便被一旁喝酒的同伴注意到了。

這些纨绔子跟薛文博一樣,生性驕奢淫逸,乃青樓妓館常客,府中更是養着無數妓子小倌。衆人見他直愣愣看着人家,便起哄,打賭薛文博不敢下去邀那人上來喝一杯,并戲稱薛文博若是不敢,以後便改稱“薛無膽”。

薛文博哪受得激,當即鼓起勇氣下去,攔着那書生便問人家的名字。書生禮貌拱手:“在下童若謙,不知公子有何事?”

薛文博擡眼見樓上同伴揶揄地看着他,便道:“童公子,在下煜王府薛文博,十分欣賞童公子風采,不知童公子可願上樓去吃杯酒?”

童若擡頭見一群纨绔浪蕩子在樓上滿臉淫笑看着他,知道自己被人戲耍了,當即禮貌拒絕:“薛公子見諒,在下進京赴考時日緊迫,不便叨擾,告辭。”說完徑直走了。

薛文博沒請到人,灰頭土臉上去,便被狐朋狗友們好一頓嘲笑,給他起了“薛無膽”的外號,還灌了他許多酒。

薛文博在钿花樓吃到傍晚方歸,醉醺醺地走在路上,恰好看到那童若謙坐在湖邊看書。一想到那人白日令他丢了臉,又見他孤身一人連個随從也無,薛文博頓時心癢難耐。招呼随從悄悄摸過去,趁童若謙不注意,一棒子敲暈了,連拖帶抱從煜王府後門弄進自己院子裏。

“什麽時候的事啊?”薛淩雲聽到這裏瞪大了眼:他日日在京城哪都沒去,沒想到他三哥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幹出這強搶人的事。

薛湘楠沒理他,看着薛文博:“你繼續。”

薛文博瑟縮着,哭道:“我……我……長姐,你責罰我吧!”說着便哭得泣不成聲,周姨娘也一邊哭一邊罵他,翻來覆去便是說他不聽話不長進。

此時,岑陽悄悄從後堂進來,對着薛湘楠一陣耳語。薛湘楠點頭,道:“既然童公子不願意見你,便不讓你們對質了。”

薛文博以額觸地,哭得更大聲了:“郡主我錯了,我喪心病狂,我不是人,求郡主不要将我送交有司……”

周姨娘一邊踹他一邊怒罵:“老娘就說你早晚會遭報應,你……”

薛湘楠打斷她:“姨娘若是真疼文博,莫嘴上嚴格,行動卻疏于管教。”随即站起來俯視薛文博,怒喝,“繼續說!”

薛文博哭哭啼啼地繼續說。

他命下人将童若謙綁在屋裏,潑了些冷水将人弄醒。童若謙醒來,見自己被五花大綁,眼前還有個流着哈喇子的男人盯着自己,頓感不妙,怒道:“薛公子,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這是何意?”

薛文博一臉壞笑看着他:“童公子,我見你生得俊俏,歡喜得緊。你若肯留在我府中陪我,定給你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童若謙一聽,臉瞬間紅了,又羞又惱,掙紮着罵道:“你個無恥浪蕩子,本公子堂堂正正讀書人,你休得胡言亂語,快放了我!”

薛文博見狀興致更甚,不跟他廢話,當即叫随從将他衣衫剝了綁床上。童若謙哪肯服從,手腳繩索一旦松開,撒腿就跑。

但所有的門窗早已被鎖起來,童若謙無處可逃,只得抓起案上硯臺一邊自衛一邊躲避下人,怒斥道:“堂堂煜王府,竟幹出如此龌龊下流之事,我若有朝一日登科,定叫你這無恥之徒顏面掃地!叫世人看看,煜王的兒子是個什麽東西!”

若他真将此事宣揚出去,薛其鋼不扒了薛文博的皮。薛文博一聽更惱怒,呵斥下人:“沒用的東西,給我上!”

幾個五大三粗的下人當即圍過去,可憐童若謙絲毫不會武功,拿着硯臺也下不去手打人,活生生被抓住,又被捆了個五花大綁。

下人見他掙紮得厲害,沖他肚子便揍了幾拳,頓時将他打得口角溢血,倒在地上再也沒掙紮的力氣。

薛文博得意洋洋走過去,抱着胳膊笑道:“怎樣,乖乖從了我,少讓你吃些苦頭。”

童若謙雖是讀書人,卻是塊硬骨頭,他痛得眼冒金星,咬牙怒斥薛文博:“爾敢!你今日毀我清白,來日只要我還有口氣在,定叫煜王府名譽掃地!”

見他都這樣了還敢威脅自己,薛文博氣不打一處來,叉着腰吩咐下人:“給我亂棍打死,丢出去!”

下人不敢殺人,連忙道:“三公子,您叫小的們做什麽都行,但殺人的事小的們可不敢做,否則別說老王爺,就是世子爺知道了,也得剝了小的們的皮。”

薛文博氣沖沖看着倒地的童若謙,又氣又怒,一時拿他沒辦法:若是真辱了他清白,看這書呆子的樣子,将來定會鬧得滿城風雨,又不敢殺了他滅口,就這樣放了他,薛文博如何甘心!

他氣得驢拉磨似的圍着屋子轉了幾圈,計上心來,偏頭對下人低聲耳語,下人立即照吩咐出去了。

薛文博蹲下來看着地上的童若謙,滿臉邪笑,戀戀不舍地摸了摸他俊俏的臉頰,嘴裏道:“啧啧,真可惜,這麽好看的一個美人兒……”

“你要做什麽?”童若謙看着他,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給你喂一樣好東西。”薛文博說完,之前出去的下人進來了,手裏端了一個碗,碗裏是腥臭的藥。

薛文博接過藥,一手捏開童若謙下颌骨就往他嘴裏灌,咬牙笑道:“童公子呀,我本想留着你好好疼愛,奈何你偏要作死!”

一碗毒藥一滴不剩地灌竟童若謙腹中,薛文博丢了碗,起身看着在地上痛苦掙紮的童若謙,有些害怕了。後退幾步對下人道:“給我丢出去,丢遠些!”

“諾!”下人們擡着毒發的童若謙,開了門,擡着他很快消失在暗夜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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