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海之旅(12)
第13章 天海之旅(12)
這個問號到底代表什麽,宋葬也很難理解。
他幹脆不去理解,面對謝春野的突然提問,也像是被抓包般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她們都昏過去的時候,只有你還醒着,”謝春野看他一眼,“別再畏畏縮縮了,你很有潛力。抗性對玩家來說是最重要的屬性,你可以變得很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拳就能被捶死,只能靠其他玩家幫助通關。別人可沒我那麽好心。”
抗性是最重要的屬性?
這個信息的背後含義頗深。
宋葬覺得自己找了一條好大腿,立刻紅着眼眶回道:“我,我知道了謝哥。請不要丢下我,我會努力不拖後腿的。”
謝春野略微無語:“……行了,別哭了。待會聽我指示行動,先別把廁所裏的事情說出去。”
“好的謝哥!”
謝春野“嗯”了聲,将馬桶蓋子蓋上,轉身打開門鎖,拎着袋子向外走。
兩人一前一後從衛生間出來,發現三個女生看向他們的眼神略顯古怪。
謝春野沒在意,打開行李架,将黑色塑料袋塞進去,再用力關上行李架蓋子。他用了點巧勁,确保除了他,沒人能輕松再将蓋子打開。
“那個……你們倆為啥一起去上廁所,還這麽久?刺激嗎?”
肖黎黎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謝春野沉默一瞬,太陽穴驀地暴起青筋:“肖黎黎,我是直男!”
而宋葬滿臉寫着茫然。
他都不知道直男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為什麽謝春野忽然氣呼呼的,好像還瞪了肖黎黎一眼。
宋葬剛想問問,就感覺手腕刺痛了一瞬,沒敢再吭聲。
這個莫名其妙的插曲讓氛圍輕松了幾分。
邱爽這次沒有點單,打算吃密封包裝的泡面。
天海航空的規矩不嚴,空乘對他們在飛機上吃泡面這件事并不反對,還笑吟吟地拿了保溫壺,讓邱爽随便用。
“還有誰要吃泡面?”邱爽給自己泡好,扭頭看向宋葬,“你喜歡紅燒還是酸菜的?”
倒是宋葬看着紅彤彤的泡面湯汁,咬了咬唇:“邱姐,我就不吃了。之前吃得太多,現在還很撐。”
特殊稱號的加成在閃閃發光。
邱爽眼裏泛起迷茫,動作跟着一頓:“對哦,我吃得比你還多來着。”
為什麽她毫不猶豫就打算泡面吃呢?
現在沒到飯點,先前大家還在機場吃了湯面,為什麽總是會迫不及待想要吃東西?
“不對勁,不對勁,我飯量很小的,一開始買的漢堡就應該讓我吃飽了才對……”邱爽臉色終于有些白了。
謝春野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蹙眉道:“你們都很餓?”
“是的。”林文靜點了點頭。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衆人沉默了片刻,肖黎黎率先開口:“我本來不怎麽餓的,在地鐵上我還覺得撐呢!結果上了飛機就有種特別想進食的沖動。”
林文靜則看向邱爽,溫溫柔柔道:“我也是,想咬一下你的臉頰肉,看起來像棉花糖,軟乎乎的。”
邱爽“嘶”了聲,抱住她的手臂:“姐,我的親姐,您可別這樣吓我。”
“我也不想吓你,可能是我瘋了。”林文靜搖搖頭。
“你們沒有瘋,只是抗性太低,容易被很多東西影響認知。”謝春野倒是淡定。他用濕紙巾擦着手,準備重新給寧思思重新編兩條辮子。
“很多東西?都有些什麽東西?”肖黎黎好奇問道。
“詭物,執念,怨恨化身,靈體,抑或是真正的鬼,都有可能在副本中出現。那個反複拿着警棍殺人的乘務員小姐,就屬于典型的執念具象化,如果一直持續下去,她有可能變成詭物的一部分,”謝春野如數家珍,“在弄清天海城的全貌之前,我不能判斷到底還有多少髒東西。也許有些就藏在我們的食物裏。”
這倒是沒錯。宋葬想起之前吃的【人面魚珠】,不禁揉揉肚子。
反正沒吃死,以後有機會再吃點別的。
“天啊,感覺好複雜,我完全記不住。”邱爽不由感嘆。
聞言。林文靜捏住她的臉頰:“再複雜也得記住,否則你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就像現在,我就特別想吃了你。”
謝春野贊同地颔首,緊接着囑咐:“很明顯,我們都被不知名的力量影響了食欲。我和宋葬的抗性比較高,林文靜應該也不錯,但你們兩個要注意點,尤其是邱爽,餓了也別亂吃東西。互相監督,越想吃什麽,就越別動。”
“為什麽靜靜姐的抗性也高啊?她都想把我吃了。”邱爽被捏着臉嘟囔道。
“因為她能理解自己深藏的欲望,并且直接坦誠地對你說出來。”謝春野語帶深意。
邱爽一臉懵,林文靜笑了笑,沒給她解釋更多。
宋葬裹着毛毯,縮在座位上認真聽講,見兩人之間氣氛微妙,趁機舉手提問。
“謝哥,在巴士上我手腕突然特別疼,那也可能是被異常的東西影響了嗎?”
“沒錯,但你沒有被影響太久,這就是抗性高的優點,”謝春野點頭,繼續分析,“根據我們目前所看到的,這個世界有祭祀之儀,巴士司機是一張人皮,還有天海城的地勢……雖然是虛構的高原地區,但也摻了一絲現實世界的影子。”
說到這,他語氣意味深長:“你們應該都聽說過阿姐鼓吧?”
“就是用小女孩做祭祀用品的那種惡心東西?”肖黎黎眉頭一皺。
“嗯,所以和思思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們,在天海城裏就像被蒼蠅盯上的肉,”謝春野看向酣然大睡的寧思思,推了下眼鏡,“之前在巴士上看到的倒行女孩背影,也可能是由被害者形成的一種詭物。它極其危險,沾上必死。”
“這麽恐怖?”邱爽不由後怕道,“還好它當時放過我們了。”
宋葬安靜聽他們對話,摩挲着手腕,神色單純又無辜。
什麽沾上必死,真吓人,他才不知道呢。
“你們現在還不能徹底理解詭物的危險性,很正常,通關了可以看看游戲論壇。之後的副本裏會有更多……如果你們能活到那個時候的話。”
謝春野停下話題的時機有些勾人懸念,但他不打算再講解下去。
因為說得再多,也不如親自見識一次真正不可描述的恐怖。而且他真的不想再說話,嘴巴都要說爛了。
客艙裏一時間安靜下來,唯有飛機引擎聲在嗡嗡作響。
舷窗外是蔚藍天空,雲朵形狀完美得如夢似幻,在金燦燦的陽光下一片平和。
只有謝春野和宋葬知道,飛機衛生間裏有虛假的水箱隔層,無數不知從何而來的人肉斷肢,沖水時源源不斷湧出的鮮紅色……僅僅是帶走裝着殘骸的塑料袋,也無法讓人徹底忽略這些詭異的東西。
謝春野讓邱爽暫時照看一下寧思思,主動來到宋葬身側的空位坐下。
他沒說話,直接從用襯衫口袋掏出筆和便簽紙,開始寫字。
【寧思思——符合阿姐鼓的制作要求】
【重金求子的電話號碼——寧峰,江明悅】
【寧峰和寧思思是父女關系——寧峰有重大作案嫌疑】
【重金求子的騙術背後——疑似人肉交易/人皮交易】
【寧峰的妻子,江明悅——歇斯底裏、引發異象——靈體,疑似已經被害】
寫到這裏,謝春野忽然将筆遞給了宋葬。
“你有什麽想法?”他低聲問。
宋葬的聲音同樣很輕:“天海機場有特別多的問題,或許和寧峰這樣的人有所關聯。”
說完,他也垂眸寫了幾筆。
【機場亂象——管理層與黑惡勢力聯合,藏匿數道命案——血潮的源頭】
【光頭——全是和尚——和尚在天海城有特殊地位】
【地母娘娘——本地///邪教】
【取血驗證身份——篩選合适的祭品?】
謝春野稍稍挑眉,接過筆,在宋葬的問號後面打了個勾。
他将便簽紙折好放回口袋:“你跟我去機尾的廁所看看。”
“這……不好吧。”
宋葬瞬間白了臉,語氣畏縮,明顯是不太想去。
謝春野眉頭一皺:“行了慫什麽,別浪費你的好抗性。如果讓她們看到那種精神污染的場面,很容易被詭異力量趁機影響心神。”
宋葬低着頭,嘴唇被咬得發白:“可,可我也害怕……我想哭。”
“哭可以,不暈血就行。”
說着謝春野一把将他拽了起來,宋葬搖搖晃晃扶着座椅靠背,委屈地跟在謝春野身後,引來前面三人的打量視線。
“二位,又要一起上廁所?”肖黎黎幽幽問道。
“……辦正事,我們發現了一些髒東西,暫時不适合讓所有人看到,”謝春野解釋兩句,随後叮囑道,“頭等艙的簾子等會不要再拉回來。你們幫我盯着點,如果看見有旅客npc拿出奇怪的行李,尤其是暗色的蛇皮袋或塑料袋,馬上告訴我,盡量阻止他們靠近廁所。”
“好的謝哥!”
“還有,如果空姐在附近,別主動搭話,離她遠點。她不太幹淨。”
“嗯,我聞到了,令人作嘔的腐臭味。”林文靜冷不丁開口。
邱爽呆了呆:“我怎麽沒聞到?”
“宋弟弟之前吃的魚子醬,也不太好聞。”林文靜似笑非笑地看了宋葬一眼。
聞言,宋葬局促地捂住腹部。
肖黎黎咂咂嘴:“還好我的聖代們都很新鮮。宋葬你小心別吃壞肚子了,會拖慢逃跑速度。”
“我知道的。到時候,你們丢下我自己跑就好了,我沒關系的……”
話是那麽說,但宋葬的神色無辜又可憐,眼淚在眼眶裏盤旋,聲音打着顫。
邱爽瞬間又被他激發出母愛。
“弟弟別怕,我在呢,”她大手一揮,“跑不動我扛着你跑。”
宋葬向她送去感激的目光,同時卻收到了林文靜愈發溫柔似水的視線。
有些吓人,宋葬連忙低眉斂目,咬着唇不再吭聲。
謝春野無語地看她一眼,拉着宋葬:“走了,還有正事。”
“好。”
宋葬乖乖跟上謝春野的腳步,謝春野轉身,毫不猶豫拉開簾子。
淡藍隔簾阻擋着頭等艙與經濟艙的空間,順着兩人的視線散開……
那位剛被提及的空乘小姐,正面帶微笑地站在簾子之後,一動不動。
她貼得極近,化着濃妝的美豔臉頰近在咫尺,幾乎與飄動的簾子相互觸碰。
謝春野迅速停下動作。因為再向前一步,他們二人就會直接撞上。
空姐沒有說話,只是維持着标準站立的姿勢,笑容在沉默中逐漸放大,極為瘆人。
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悚感緩緩蔓延開來。邱爽原本還在與林文靜說着小話,此時卻感覺喉嚨被哽住,大家都有些僵硬地愣在原地。
謝春野反而是最淡定的,他面上沒什麽表情,還意味深長盯着空姐,目光放肆地上下打量了片刻。
而宋葬躲在他身後,咬緊了唇瓣,垂下的手悄悄打着顫,一副被吓破膽的模樣。
“走吧。”
謝春野突然出聲。
他平靜地從空姐身側繞開,繼續向前走去。
宋葬白着臉低頭跟上,壓根不敢與這個詭異的女人對視。
兩人的腳步聲被羊絨地毯盡數吞沒,毫無聲息。
可就在這時,飛機恰好碰上一陣強勁的氣流。
整個機艙猛烈顫抖了一瞬,引起客艙裏陣陣驚呼。原本站立在原地的空姐瞬間轉身,緩步跟上兩人。
“兩位先生,我們的飛機遇到氣流颠簸,請不要慌張,盡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帶。”她聲音不疾不徐,甚至顯得頗為溫柔。
而就在她開口說話的當下,一股難以言喻的腐臭味洶湧而來,伴随着熟悉的潮濕與鐵鏽腥氣,瘋狂蹂躏起兩人敏銳的五感。
“實在尿急,憋不住了。”謝春野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說道。
宋葬愕然瞪大眼,沒想到空姐還真信了他這番胡話。
她彎了彎眼睛,輕聲囑咐:“好的,請您注意安全,盡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帶。”
謝春野神情微松,繼續快速朝後方的廁所走去。
因為在他的感官裏,那些翻湧的惡臭氣息已然徹底消失,周身壓力驟然一輕。
但空姐并沒有放過宋葬,因為……說尿急的只有謝春野一人而已。
她溫柔如水的視線鎖定了宋葬纖瘦的脊背,唇角弧度愈發擴大。
在這一剎那,宋葬耳邊響起許多無法理解的詭異噪音。
肉塊碰撞碾磨的滑膩潮濕聲,某種皮質在拉扯,收緊,又舒展……對于五感的折磨仍在繼續。
宋葬咬咬唇,臉色近乎慘白,眼尾可憐地紅了一圈。
淚水在眸中氤氲水霧,他那雙被長睫遮掩的漆黑眼瞳卻是無波無瀾,反而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譏諷,以及期待。
他埋頭向前走,空姐不急不緩跟在後面。宋葬渾身僵硬,猶如被獵人用槍口瞄準的小鹿,顫抖着越走越快,卻始終難以逃離桎梏。
似乎只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要被什麽看不見的恐怖存在所捕獲。
謝春野已經推開了飛機後方的廁所門。
緊接着,纏在宋葬手腕的青火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驟然放大,将空乘一口吞下,牢牢包裹在內。
炙熱浮動的火光中浮現出森森白影。
快速消融的血肉滋滋作響,黑紅液體在柔軟地毯上浸染蔓延。
最終只剩一層肉色的薄皮,層層堆疊在地面上,再無聲息。
宋葬瞳孔微縮,唇角卻挂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其實這個壞東西挺好的。
指哪打哪,很乖,也很有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