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海之旅(16)

第17章 天海之旅(16)

逐漸倒下的軀體越來越多,在狹小的客艙過道內積累成一座小山,反倒變成了渾然天成的路障。

有人試圖從座椅那裏翻過來,也被林文靜精準的一叉子刺入眼球,仰倒而下。

混雜酒氣在空氣中彌散,讓逐漸濃郁的血腥味被壓制下幾分。

駕駛室的打鬥聲漸漸變小,與此同時,通向頭等艙的過道也被徹底堵死。

一時半會,沒人闖得過來。

“呼……太刺激了,還好天海機場不給帶打火機,否則我一定會偷帶,然後咱們就有可能被當場炸飛。”

肖黎黎甩了甩濕淋淋的棕發,忍不住感嘆。

她手上被酒瓶碎片劃了幾道血痕,衣服被npc伸手扯掉好幾塊,偷藏在口袋裏的巧克力早已不見蹤影。

“休息一下,你做得很好。”

林文靜笑了笑,捏着小刀轉頭去看邱爽那邊的情況,确認不需要幫忙,這才坐下喘了口氣。

她沒有肖黎黎看上去那麽狼狽,但白裙子是徹底不能要了,沾着不明血跡的黑發也被拉斷了數根。

“靜姐,多虧有你,太神了,以前沒少往別人眼珠子上扔飛镖吧?”肖黎黎跟着笑了笑,往柔軟的座位上一癱,将座椅靠背調到最低,“沒有你我今天恐怕就交代在這了。”

“我一般,黎黎你酒瓶爆頭的技術也很熟練呢。”林文靜彎起唇。

“哈哈,哪裏哪裏……”

這邊在商業互誇,駕駛室裏的混亂也終于接近尾聲。

宋葬瞧準時機,在扔法棍時稍稍加了點力氣,血淋淋的半截肢體終于被徹底擊潰,倒在一片狼藉之中。

邱爽喘着氣癱坐在地,主動與可憐的機長握手:“同志,合作愉快啊。先休息下,等會咱倆一起把你同事的屍體搬出去?”

“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機長仍處于腎上腺素飙升的狀态,提起死去的副機長更不得了。他渾身肌肉緊繃,警惕且驚魂未定。

“拯救世界的人。”

謝春野戴上了機長的耳機,淡定回答。

眼看邱爽姐姐毫無形象地癱在地上,寧思思也跟着一屁股坐下,腦袋慢慢縮小了些。

她在努力咀嚼剩下的骨頭肉塊,面部扭曲的漩渦散發出詭谲的暗光。機長悄悄看她一眼,猛地哆嗦兩下,顫顫巍巍躲到了邱爽身後。

危機暫時解除,飛機在謝春野熟練的操作下回歸平穩。

當寧思思吃完最後一點殘渣,捂着臉上細細的裂縫打了個飽嗝,瘋狂沖擊“路障”的旅客們全都一頓,随之徹底停止動作。

他們彼此面面相觑着,就像從入魔狀态突然恢複回了正常人。

但在徹底恢複理智之後,看見自己正腳踩無數屍身的驚悚畫面,甚至是被屍體壓在中間無法動彈……大家不約而同恐懼地喊叫出聲。

“地母娘娘,究竟發生了什麽?!”

“是神罰,這一定是神罰!”

“使者尊人,信徒願奉上新鮮牛羊血肉求您庇佑……地母娘娘在上,保佑飛機平安降落,我們是您茹毛飲血的愚昧子民,我們是大山的惡種……”

竊竊私語,疼痛叫喊,絕望哭泣,跪地祈禱……霎時間客艙內一片混亂。

見此情形,乘務長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着手拿起廣播聽筒:“女士們,先生們,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務長。我們的飛機上出現了惡性襲擊與投毒致幻事件,目前嫌犯已被擊斃,非常安全,非常安全!目前工作人員正在清點受害者名單,請各位乘客盡快回到位置上,系好安全帶,保持冷靜。我們需要醫生和護士的幫助,持有相關執照的乘客可以按下服務鈴,我會親自與您溝通。”

她自己被吓得手腳發軟,卻不得不站出來主持大局,維持秩序。

飽經訓練的穩定語調,讓即将爆發的恐慌騷動有所緩解。

這架飛機本就不算大,當乘務長指揮着沒有受傷的人回去坐好,依舊剩下許多空空蕩蕩的座位。

肖黎黎和林文靜戴上手套,将地上的屍體協力拖走、放好,在臉上蓋一張遮擋面容的布料。

還有幾名傷者互相扶持着站起身,渾身都是肖黎黎砸的玻璃碴子。他們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

乘務長找來醫療箱,與自願出面的醫生一起幫他們包紮,并再次強調了“致幻毒藥”的可怕,讓大家抵達六合市以後一定要聽從警方安排,配合進行完整的藥檢流程。

從始至終,她都保持着篤定飛機能順利降落的态度,乘客們越驚慌,她就越是冷靜。

“多謝你們,”幫最後一個傷者包紮好後,她理了理裙擺,對林文靜輕聲道,“我會告訴警察,你們是正當防衛。”

林文靜彎起唇:“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地母娘娘保佑……”

飛機後排的喃喃念叨依舊不停。

聽着蒼蠅般惱人的祈禱聲,林文靜秀眉微蹙,像是不經意般提起:“對了,你是天海市人嗎?這個地母娘娘,好像有很多人信奉。”

乘務長搖搖頭:“我是六合人,六合那邊可沒有這種風俗。不過,我每次來天海市久住,也會割幾斤牛羊肉去拜一拜。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樣啊,”林文靜若有所思,“以後還是少吃點紅肉吧。”

乘務長嘆了口氣,摸着自己徹底冰涼的手:“經歷了這種事,誰還吃得下肉?這趟飛完我就辭職,然後狠狠吃幾年素。”

“還有一件事……六合機場,也有取血就能用的一次性身份證嗎?”

“怎麽會?總部說這是天海市專項研發的最新科技,全國推廣還要再等幾年呢。”

對上乘務長有些詫異的神色,林文靜了然般笑笑:“原來如此,怪我平常不太關注這些新聞。”

*

宋葬将餐車推開,倚在門邊,看着窗外視野開闊的風景。

飛機似乎已經徹底平穩,謝春野很專注,遵循着原定航行線路,即将回歸高空。

看着明亮澄淨的天空,以及依舊無邊無際的廣袤山脈,宋葬太陽穴泛起一絲不祥的刺痛感。

就好像有什麽格位極高的存在,正在層層疊疊的山巒中逐漸蘇醒。

越來越強烈的心悸和刺痛讓他無法忽略,宋葬強忍着不适,卻沒有移開目光,繼續定定看着窗外。

仔細衡量許久後,宋葬确認了一件事。

——他有點打不過這個睡在山裏的玩意,有點棘手。

除非他在打架時可以閉上眼睛,屏蔽一切外界感知……但這顯然不太現實。

這是一種維度上的壓制,而且能讓宋葬都感到渾身難受,祂的存在肯定異常邪惡污穢。

如果祂徹底蘇醒過來,現出真身,并對這架飛機産生一星半點的關注興趣,後果恐怕難以預料。

也許這就是謝春野所強調的“抗性”之重要。

常人恐怕根本無法直視,更無法理解那樣可怖的東西,看一眼就有發瘋的隐患。精神孱弱些的,甚至可能因為大腦無法負荷而瞬間暴斃。

腦袋裏頻繁傳來的刺撓疼痛,讓宋葬想起在時間回溯之前,他直覺裏不斷嗡鳴的危機警兆。

為什麽那時他不睡着就會有生命危險?

為什麽在牦牛使者即将被擊潰的時候,經濟艙裏所有人都會突然發狂,宛如被操縱着朝駕駛室沖刺?

宋葬臉色白了白,沒再拖延,快步走進駕駛室。

他壓低聲音:“謝哥,便簽紙。”

謝春野眉梢一挑,從襯衫口袋裏掏出紙筆遞過去,就見宋葬立刻開始刷刷寫字。

【謝哥,你能不能看出來,機長和乘務長有什麽問題?】

【他們真的還活着嗎?】

讀完紙上文字,謝春野直接松開操縱杆,切到自動駕駛,回頭看向邱爽和機長。

這兩人剛把副機長的屍體搬出駕駛艙,累得氣喘籲籲。

他緩緩推了下眼鏡,又不動聲色轉回頭。

“他們兩個是活人,但其他npc……”

低聲說到這,謝春野沉默片刻,接過筆,在宋葬最後的問題下面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見狀,宋葬表情嚴肅地繼續寫起來。

【我們喝完加料可樂就睡着了,所以沒死。其他人都死了,只是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謝春野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緊跟着提筆補充。

【飛機上全是皮肉空殼。血祭成功後,他們恐怕目睹了地母或使者的意識降臨。在這種世界裏,眼見真神,不死必瘋。】

當兩人互相傳着紙條,把這一事實逐漸推寫出來,支線任務的百分比瞬間上升到75%。

“噓。”

他們對視片刻,謝春野将食指豎在嘴邊。

“哎,你倆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就在這時,已經恢複體力的邱爽好奇地湊了過來。

見謝春野點頭,宋葬面露憂色,把便簽紙給她看了一眼。

“卧槽。”

邱爽下意識捂住嘴。

“姐,千萬別說出去。”宋葬連忙提醒。

邱爽毫不猶豫點頭,随後幹脆利落将整張紙吞進了肚子裏,被噎住後猛猛喝了一大杯水。

宋葬呆滞地看着她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對人類多樣性又有了嶄新的認知。

不過這樣最好。

全員死亡的事實真的不能被當面點破。

如果直接說出來,那麽很難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一堆僵屍沖刺機艙的混亂場面,甚至可能再次重演。

寧思思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謝春野說出她死亡的事實,她就變成了情緒極端的無面女童。

當然現在這小姑娘都吃撐了,肚子圓滾滾的,坐在地上打起了哈欠。

謝春野聽到她的哈欠,冷淡的眉眼柔和幾分:“邱爽,把思思帶出去,麻煩你們照看她一下。”

“好的謝哥,”邱爽聽懂了他的意思,壓住心中惴惴,牽起小姑娘,“走吧思思,咱們去找漂亮姐姐玩。”

寧思思乖巧地被牽走,而機長左右看了兩眼,依舊對謝春野一腳将人踹成兩截的行為心有餘悸。于是他也默默跟在了邱爽身後。

反正這個恐怖的家夥也會開飛機,開得比他還要熟練。

但宋葬卻沒有選擇離開。

他垂眸坐在副駕駛,支着腦袋輕輕揉了幾下太陽穴,唇角扯得很平,表情緊繃。

“怎麽,害怕?”謝春野瞥他一眼。

不是害怕,是感覺大家快被團滅了……可他還在飛機上,根本沒有立竿見影的解決辦法。

宋葬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猶豫着問出了這個強人所難的問題:“謝哥,飛機還能不能開快一點?”

“什麽意思?”謝春野心裏一緊,眯起眼睛。

“這些山……讓我覺得不太舒服,真的,我很難受。”宋葬臉色蒼白,眸底泛着猶如實質的不安與驚懼。

謝春野一怔,順着宋葬的視線看向雲層籠罩的盤踞山脈,下一瞬間卻猛地将眼鏡扯了下來。

眼鏡架被拽得險些四分五裂,謝春野的反應分明也已經算是極快,可傷害還是無法避免。

刺目鮮血汩汩順着眼角滑落,滴在格子襯衫上,暈染出一片污痕。

“雖然我已經說過很多次,”謝春野都要麻木了,拿出紙巾使勁擦臉,毫無起伏的聲調裏藏着一絲崩潰,“媽的,這真是新手副本?”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