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的死對頭

第0011章 他的死對頭

那是他的父親和他的小姑姑。

連雲舟的腦子像是被棉花裹起來的鼓槌敲動的鼓,模糊又沉悶地響着,一聲疊一聲,又沉又痛。

他想不出一個圓滿的遮羞方式,來解釋他的父親和他的小姑姑為什麽如此的親密無間。

“連小船。”何嶼渡也愣住了,他反應過來後便一把握住了連雲舟的手腕,“你別沖動。”

連雲舟的眼神變得狠厲起來,熊熊燃燒的怒火把他的理智全燒光了。他甩開何嶼渡的手,咬着牙握緊拳頭,大步走向前去,猛地朝男人臉上打去。

“連琚光!”

拳頭砸上臉的悶響,女人的驚呼,旁邊客人的驚詫,撞落的碗筷哐啷作響……

連雲舟什麽也聽不到,他已經被怒火燒得失去了理智,用力拽着男人的衣領,對上男人憤怒驚恐的眼睛,他的聲音幾乎是從嗓子裏擠出來的:“你們他媽的在幹什麽!”

連琚光原本莫名其妙被人打了,心頭正是怒火中燒,但看到連雲舟憤怒得發紅的眼睛,他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變得驚詫又複雜起來。

他眼神閃躲,掩飾着自己的心虛。

“雲舟,你先放開連哥。”趙蕙眼裏瞬間盈滿了淚水,她連忙拉住了連雲舟的手腕,“雲舟!”

“你滾開!”

連雲舟一把撞開了她。

趙蕙被撞開,整個人都摔倒在了地上,頭發也散落開來,連琚光見狀,又氣又怒地踹了連雲舟一腳。

何嶼渡上前把連雲舟扶了起來:“沒事吧?”

連琚光怒目圓睜,起身拿起旁邊桌上的紅酒瓶,便朝着連雲舟砸去。

何嶼渡眼疾手快地拉了連雲舟一把,“砰——”。

預想中的疼痛感卻沒有落在他的身上,何嶼渡擡眼看去,萬殊踉跄地往後退了一步,溫熱的血瞬間順着他英俊的臉頰流淌而下。

“萬殊!”何嶼渡驚詫極了,眼眸瞪大,心跳劇烈。

餐廳裏瞬間亂成了一團,看熱鬧拿手機錄像的,拉架的,都圍攏了過來。

服務生們迅速地過來把他們分隔開。

“萬經理,您沒事吧?”

“萬經理!”

“先生您還好嗎?”

“這位女士您還好吧?”

“你們冷靜一下,有什麽問題好好說……”

“我跟他沒話說!”連雲舟像一頭憤怒的牛犢,看到有人被酒瓶砸破了頭,那抹血紅色讓他心中怒火翻湧,他用盡全力推開服務生,握着拳頭又要沖上去。

然後一頭栽進了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裏。

拳頭砸到男人的肩頭,發出了沉悶的一聲響。

萬殊悶哼了一聲,額頭上劇烈的疼痛感讓他咬緊了牙:“這位先生,請你冷靜一點。”

“我他媽冷靜個屁!”連雲舟怒目圓睜的嘶吼着,“連琚光你怎麽敢,你今天不打死我,我一定弄死你。”

“連雲舟。”何嶼渡過來,用力地拉住了他,“萬殊受傷了,先送他去醫院。”

就算要動手,也不該是在這種情形下動手,連雲舟占不到便宜,還會惹出麻煩來。

他的聲音把連雲舟的理智抓回來了一些,連雲舟眉毛皺得都打結了:“何小渡……”

萬殊頭疼得像是千萬根針在紮他,太陽穴鼓鼓脹脹地疼,他喉結滾動着,吩咐身邊的餐廳經理:“安撫好客人們,全都免單,損壞的東西先記我賬上,拍照錄視頻的,絕對不允許流傳出去。”

萬殊有條不紊地做完安排,又問何嶼渡:“你們是不是都認識?需不需要報警處理?”

連琚光:“不用。”

“報!”連雲舟胸膛起伏着,眼裏像燃着一簇火,“所有的損失讓他賠償。”

“不用報警。”連琚光脊背微微佝偻着,“這是我兒子和他朋友,就是點誤會……”

“我沒有你這樣的爸。”連雲舟梗着脖子,這就要摸手機出來。

何嶼渡按住了連雲舟的手,皺眉道:“連小船,別給萬殊添麻煩了……先去醫院。”

連雲舟看向替他擋了酒瓶的萬殊,又看看地上碎了一地的餐具,抿了抿唇:“對不起,我……”

“哎,沒事。”萬殊今天才過來這個項目做總經理,別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是新官上任開門紅,心裏也挺氣悶的。

但連雲舟是何嶼渡的朋友,這種家庭糾紛,他便想着私了和解算了。

警察來了也只能調解,最多因為打架鬥毆把人拘留起來教育教育,但一旦報警,事情就會變得麻煩起來,萬殊覺得頭更疼了。

好在何嶼渡勸住了連雲舟,他們一同往醫院去,連琚光和趙蕙則留在了海鮮自助餐廳,處理賠償的事。

萬殊坐在副駕駛,一邊給明霁發信息,一邊聽連雲舟像個小炮仗一樣火氣沖天地罵連琚光,也聽明白了這事兒的來龍去脈。

他認可地附和道:“你爸真不是個東西。他和你小姑姑,這不是亂|倫嗎?”

“道德層面是,血緣關系上不是。”連雲舟氣悶地說,“我爺爺再婚,小姑姑是後來的婆婆帶來的女兒。”

他一想到自己這麽多年竟然把趙蕙當做親近的家人,就覺得說不出的惡心。

連雲舟這會兒冷靜多了,也發洩夠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問:“何小渡……你說我怎麽跟我媽說?”

他媽媽那麽要強的性子,怎麽能接受連琚光出軌,對象還是自己當做妹妹多年的人。

何嶼渡也不知道,他沒處理過這麽犯難的事情。

連琚光出軌趙蕙的事讓他大受震驚,甚至思緒跑偏到了何秉燭身上。

何秉燭不會也在外面亂來吧?不會的。

在何秉燭心裏,工作第一,席玉就是第二,何知望和他都得往後排。

何嶼渡想了想,才開口道:“你回家再說吧,叫上你爺爺他們。”

他提醒了一句:“那對龍鳳胎,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要問清楚。”

連雲舟這才想起龍鳳胎,如果龍鳳胎是連琚光的子女……十年了……他喉嚨發緊,拳頭握緊青筋凸起,胸膛起伏着,手都在不受控地發顫。

“我也只是猜測,可能不是。”何嶼渡握住他的手,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都什麽事啊。

連雲舟閉了閉眼,洩了氣地靠坐在了座椅上。

到了醫院,萬殊去處理傷口。

醫院的走廊,遠處有人推着輪椅走過來。輪椅上的男人腿上搭着一條薄毯,他容顏出衆,俊朗的眉眼蘊着深沉的暗色,像是一抹荒野月色,皎潔又寒冷。

何嶼渡對上他的視線,抿了抿唇,然後故作冷淡地移開了眼。

就像那年他們還是同學,在學校擡頭不見低頭見,他也能故意裝沒看見。

明霁已經從餐廳經理那裏知道事情的起因經過了,特意過來一趟,是因為萬殊給他發信息,說鬧事的客人是何嶼渡的朋友,并且何嶼渡也在。

他總要過來看看。

一看何嶼渡的臉色,明霁就知道他還在生氣。他有些無奈,主動開了口:“何嶼渡。”

男人的聲音清清朗朗的,如玉石相擊,很好聽。

眉清目朗,相貌生得好,氣質也出衆。

連雲舟這會兒冷靜多了,腦子裏暫時把連琚光和趙蕙的事兒撇開,多看了男人兩眼,覺得有點眼熟,但是一時又有些想不起來什麽時候見過這號人物。

不應該啊,這種黃金比例建模臉,他見過就絕不會忘記。

明霁問何嶼渡:“萬殊怎麽樣?”

何嶼渡擡了擡眼,言簡意赅:“在縫針。”

明霁微微皺眉:“你沒事吧?”

何嶼渡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他看向明霁。

驀地想起以前讀過一首詩,寫“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眼下何嶼渡卻覺得,這詩在明霁身上,應該反過來,眉峰聚如遠山,眼波橫如春水。

對着這樣一張臉,他突然有點氣不起來了。

“……我沒事。”

連雲舟盯着明霁看了半天,拿手臂撞撞何嶼渡,低聲問:“哎,他是不是那個……明霁?是叫這個名字吧?”

連雲舟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掠過他的雙腿,神色有些可惜。

何嶼渡“嗯”了一聲,又說:“幫你擋了一下酒瓶那個,叫萬殊,也是行舟的同學。”

“那行舟的人還挺仗義啊。”連雲舟跟他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麽當年能做出孤立你的事兒來。”

“和他們沒關系。”何嶼渡低聲跟他說,“今天在醫院見到明霁的事,別往外說。”

他們說話的聲音放得輕,但醫院長廊很安靜,何嶼渡壓低的聲音一字不落地落進了明霁的耳朵裏。

他輕輕挑眉一笑,眉眼舒展,仿佛春風拂過湖面,眼裏蕩漾開層層漣漪。

“你跟你朋友提過我?”

不然何嶼渡的朋友,怎麽會認得他。

明霁又覺得何嶼渡實在有些可愛。

之前還說自己不是守口如瓶的人,現在卻這麽認真地叮囑朋友不要把他的事往外說。

口是心非得可愛。

“是提過。”何嶼渡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但是看他笑得晃人眼,心裏就有些煩。他口不對心地說:“高中撞碎了我的玉,提一次罵一次,沒說你什麽好話。”

明霁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低笑出聲:“哦,那都說了我什麽壞話?”

“他說你成績好,門門功課第一,有次考試他總分就差你2分,氣得他好幾天吃不好飯睡不好覺。”連雲舟撞了撞何嶼渡的肩膀,“是他吧,你的死對頭?”

何嶼渡喉結滾動了一下,臉莫名有些發熱:“連雲舟,你閉嘴。”

他壓着聲音,氣惱道:“你到底跟誰一頭的!”

“那當然跟你一頭的。”連雲舟閉嘴了。

【作者有話說】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 ——王觀《蔔算子·送鮑浩然之浙東》君君:不提倡暴力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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