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29】
新唯帶上背包,僅僅塞了幾瓶水帶上幾件貼身衣服,就坐上車。
買了北景區、天池的票,靠着窗戶,窺探着外邊的世界。
文字中對畫面描述的想象,是基于既有過去素材的再次構建。
畫面裏說山很險峻,是基于已經爬過山的想象。
比原來爬過最險峻的山還要高。
文字是多神奇的事情啊。
在不同人腦內,同樣文字構建出不同畫面。
作者和讀者共同參與。
如果僅有人寫下文字,而沒有人解讀、想象。
那文字本身本身就是沒有完成的。
小時候被帶着爬瀑布和山。
好像在這瞬間,世界、山川才真正站在在眼前。
原本只是課本上黑黢黢如同螞蟻般攀爬的文字。
對山的想象,總是基于那時候的瀑布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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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目遠眺,那遠處,正是五臺山。
不,不對。
在往前追溯一下。
是小時候爬商店上頭的那個小山丘。
小手抓着一個又一個麥稈,被劃的傷痕累累,站在小山丘上往對面看。
老舊相機拍照留下影像一般,灰蒙蒙的,對面是比這高得多的山。
門口運煤的大卡車夜裏頭呼嘯着,睡在木板床上,黏膩膩的機油粘在綠色褥子上,蜷縮着身體,靠着牆壁,聽着公路上來自遠方的呼嘯。
【30】
劉舒熄了火,周末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你到底愛不愛我?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做。我什麽都可以沒有,到那時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愛。”
愛啊,愛啊。
總是在嘴裏嘟嘟囔囔說着什麽愛啊,愛啊的。
仿佛沒有了這個東西就活不下去。低頭看看,胸口空洞洞往外留着血,多希望有個東西填補進去,哪怕會讓孔洞更大。
時不時冷哼一聲,關掉空調,拿起玻璃杯。
嘭的一聲,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無奈挪動雙腿,去廁所拿出掃把簸箕,拉開滑軌,清掃可能藏匿于深處,看不見的碎片。
照片如同蝴蝶般飛來。
【31】
已然是十月,新唯離開這座城市很久,久到記不清多少年。
被現實扼住喉嚨無法喘息之際,收拾背包,去看長白山。
坐在前面的兩個女孩叽叽喳喳讨論着什麽書,溫暖的陽光照進車廂內,午後正是疲憊時候,一旁中年男人閉上眼睛在打瞌睡,整個車廂昏昏沉沉。
和想象中不同,沒有多少參與機會,只是買票,上車,所有舟途都被機械工具代勞,只是坐在車上睡覺,車一停,下來。
去天池需要換車。大壩上山有些危險,坐的是6人的小面包,副駕駛的男孩很開心,嘴裏哼着歌。
下車後,冷風撲面。
潔白的雪被太陽光照射,閃閃發光。
旁邊的女孩穿着好像COSPLSY的衣服,同行的夥伴拿出相機拍照。
天池啊,也就是一池子水。一池子在白雪皚皚中格格不入的藍水。
山頂的這頭圍着鐵欄杆,能拍到天池的範圍僅有幾百米,都擠滿了人,一批人下車,拍照,上車離開,另一批人繼續,就這樣周而複始。
重重地呼口氣,水蒸氣逐漸蒸騰,升空。
新唯看到雪,想起過去。
那個北風肆虐的夜晚,元旦時分,孤零零的學校裏頭,只有她一個。
“小朋友,你怎麽不回家呢?你的媽媽呢?怎麽不帶你回家啊?”
小孩子無意踏入成人的世界,光着腳踩在雪地上,留下淺淺的腳印。
【32】
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巧合,那麽多意外,那麽多重逢,那麽多心心念念。
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童年的劉舒盯着遠處升起的炊煙。
柳樹,瓦房,巷口的奶牛,村子對面的鐵道。這支撐起了童年的大體調子。
牧童遙指杏花村。一提到牛,總是聯想起白斑遍布的奶牛。
木頭搭建的鐵軌,穿着拖鞋,在夕陽餘晖下,蹲着身子去抓螞蚱,随手塞進嘎嘎作響的塑料瓶裏,帶回家去喂貓。
貓乳白的胡須微微顫動,嗅嗅眼前綠油油的小家夥,張嘴,吞進去。
每次火車鳴笛,總是會擡頭看,希望火車停下,希望有個人從車上下來。
伸出雙手。
帶我走。
後來直到火車下的枕木糠了,用紅磚堆起的站點被拆除,野草如同肆虐的疾病般鏽蝕鐵道。
劉舒背上書包。
故鄉,沒了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