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
（十五）
降桃李可以說是程臻認識的最神奇的一個人。
他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是：“今年又收到了大爺寄來的棗子，沒想到三年前舉手之勞結下的情誼，竟然能夠延續至今（愛心）。”
還配了收到的紅棗圖片以及大爺簡短的感謝信息。
程臻實在沒忍住好奇去詢問，“你這是又做了什麽好事嗎？”
“三年前這大爺來城裏看病找不到路，也不知道怎麽坐地鐵公交，我就幫他指了路，順便教了他怎麽用手機挂號，再把他送到了醫院。”
“果然是你！”程臻的佩服之情溢于言表，“大好人。”
“算不上，我就是一個普通青年罷了。”
“一個家裏挂滿錦旗的普通青年嗎？”
“你還別說，錦旗我真有，之前還有一次跟另外幾個同學一起見義勇為，最後收到了錦旗和感謝信。”
程臻隔着一個手機也想給對方鼓掌，“所以難道你在街上就随時會注意有沒有人需要幫助嗎？”
“也沒有一直注意吧，我要是看到了就會幫一下。”
“那你也肯定幫了很多的人，你讓很多的人的生活都更加光亮了一些。”
降桃李回複了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
“這也是我想說的，謝謝你。”
雖然只是文字，程臻認真的神色也一起印入這一行字，她看到對方的狀态變成 “對方正在輸入……”，但過了幾秒又變回了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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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非常謝謝你。”
程臻又重複了一句，降桃李糾結半天打字半天，最終還是只發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羞澀表情包。
是一只紅着臉的小狗。
程臻忍不住笑出聲。
實在是，有些可愛。
被可愛到上頭的程臻把這件事分享進群裏，“沒想到救了自己的見義勇為哥竟然這麽可愛”，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打算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直瞞着的。
兩人一齊發問，“怎麽回事？你怎麽認識他的？你怎麽就被人救了。”
程臻直呼不妙，果然人不能上頭。
“額……其實就是昨天晚上有人想撬我的門，這位男生從天而降救了我，就這樣。”
他們兩人顯然不滿意，“你是不是過于避重就輕了？”
“這個嘛……”
于是，在兩人的連珠追問下，程臻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不過她還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自己和歹徒搏鬥的場景，并表示，“其實自己一個人也沒吃虧，下次要是再遇到這種情況，就可以把對方擊倒，讓其接受正義的制裁了。”
顏抒：“當時這麽快就租到這房子的時候，我就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現在一看，果然有詐！”
“沒什麽事，現在這個炸彈已經被我送進局子了，我住那裏挺安全的。”
“可是他并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嚴重後果，他這種情況會不會關不了多久就放出來了，要是他來找你報仇怎麽辦？”
“那我也不怕他！他長了眼睛，我家的菜刀可沒長眼睛！”程臻說不怕，仔細想象了一下之後，還是有點怕的。
顏抒不放心，“我去陪你住幾天吧，我明天就過去？”
“可以可以！熱烈歡迎！”
沒想到和姐妹一起同住的日子來得這麽快。
程臻之前就看過那種關系很好的朋友同住一棟樓一起養老的視頻，雖然離那樣的生活還有些差距，但是程臻突然對之後的時光産生了無比的期待。
下午日頭西沉的時候，她突然收到了降桃李的消息。
“我有一個請求（羞澀）你能不能帶我去E大逛逛？散散步，看看風景什麽的？”
“當然可以，”雖然在每一個本校學生的眼裏，自己的母校都沒什麽風景，“那你想什麽時候去呢？”
“就今天行嗎？吃完晚飯之後？”
“沒問題，我正好也沒什麽事情。”
和“恩人”的第二次見面，來得猝不及防，程臻在出門前有片刻猶豫，最終還是簡單打扮了一下，塗了個口紅才出門。
降桃李就在她家樓下等着，兩人一起坐公交去了E大。
程臻的學校并沒有門禁，晚飯之後的時間，周圍有很多居民都會去學校裏面散步消食。
“我們這沒有門禁，其實你什麽時候想來都可以來。”
“那當然沒有本校學生帶着逛自在啊，而且……E大是我之前一直想考的學校，在我心中，它不止是一個散步的地方。”
“所以你是想要考這裏的研究生嗎？”
“我是個體育特長生，考研究生對我來說要求太高了，那你現在是研究生嗎？”
“是啊，是我看起來像個研究生嗎？”程臻想，難道是因為自己看起來有年紀了？
“我感覺你是個研究生，身上有一股……研究的氣質。”
程臻也不知道何為研究的氣質，這從來都是圍城，外面的人想要進來，裏面的人想要出去。
“那你本科也是E大的嗎？”
“是，我本科也是這裏的，在已經在這裏待了好多年了，說實話，現在是覺得有點膩了。”
“好羨慕，當時高中的時候不管我怎麽努力，高考還是差幾十分呢。”
“高中的時候，覺得一分都很重要，到我這個年紀就明白了，其實它們都沒有那麽重要。”
“那是因為你不缺分所以才這麽說，對我這樣的學生來說，雖然已經讀了幾年大學，但我還是覺得每一分都很重要。”
降桃李對學校的一切都很好奇，就連路邊的花是什麽品種的都要詢問一番，好像任何平凡的事物在他眼裏都是鑲着金邊的。
程臻突然就有這麽一個想法，真青春啊。
哪怕他們只是夕陽時分在學校葉子已經落光的梧桐樹下散步，降桃李也輕松陽光地像是早上八點追逐朝陽的青年。
“周圍有人和你說過嗎？你很有活力，或者說，生命力，你比我身邊任何一個人都更加充滿蓬勃的希望。”
“是嗎？還沒人跟我說過這種話呢。”
“那是因為你和你的朋友不缺活力所以才會這麽說，不像我們，死氣沉沉。”
“我也沒覺得你死氣沉沉，你昨天還挺熱血沸騰的。”
“感覺是這樣的，現在的狀态确實比之前好了一些。”
程臻想，确實挺奇怪的，就跟抛硬幣一樣，從抛向空中到落地，只需要幾秒。
于是自己在抛硬幣之前默念，如果硬幣朝上，那麽就要開始積極地生活，硬幣脫手，騰空，在沒落地前就被抓住，這個時候心裏已經有了另外一個念頭：從現在開始，我就要積極地生活。
兩人繞着校園走了一圈，決定打道回府，降桃李從上了公交之後就一副有心事的樣子，在下車之後，他半是猶豫半是緊張，“我其實還有點事情，我想去你家一趟。”
“啊？”
“那個，別誤會，我不用進門，我到你那一層就可以了。”
“這樣啊？你是……有什麽善後工作還沒做完嗎？”
“上去就知道了。”
程臻将信将疑，在下了電梯之後，她眼看着降桃李從自己随身的背包裏……拿出了一個攝像頭！
“這是攝像頭？”
“只是一個假的攝像頭，你不是說在這裏住不了多久嗎？真的可能确實貴又沒必要，這個是假的，但是看上去也挺真的，應該有一些作用。”
程臻仍處在震驚之中，“應該吧。”
“這個安裝也很方便，只要把這個塑料紙撕掉，就可以直接貼到牆角了。”
降桃李雖然高，但是舉起手踮起腳離的牆角還是有一段距離，程臻打算去家裏給他搬個椅子。
“不用椅子，這樣吧，”他說着就蹲了下去，“你坐在我肩膀上，我再站起來就可以了。”
“就直接這樣坐上去嗎？”程臻還是第一次嘗試，她伸腿跨過男生的肩膀，然後叫腳踝立馬被有力的手臂扣住，整個人随着降桃李的起身一起，緩緩伸出之前鮮少踏足的兩米高空，她下意識找了個可以扶着的地方——降桃李的腦袋。
“沒錯，就這樣，可以扶着我的頭。”
右手傳來紮實但幹爽的觸感，程臻意識到，男生也是洗了個頭，才出來和她散步的。
他們很快就把出租屋的安全防線設置好了，一個能以假亂真的攝像頭，還有一張标語“您已進入監控區域。”
“還真挺像那麽回事的。”
“是啊，比想象的效果還要好一點，一般心虛的，看到這個就不敢過來了。”
“那個假攝像頭你花了多少錢買的？我轉給你。”
“不用了，那個很便宜的。”
“我知道，但是你已經幫了我這麽多，你再花錢的話，真的不合适。”
“那……你就請我吃頓飯吧。”
“可以啊，我确實應該請你吃頓飯的。”
“就在你們學校食堂請我吃吧，我想去試試你們學校食堂。”
程臻答應了下來，表示日期可以随便挑，她甚至已經計劃好了，要帶自己的“恩人”去吃自己學校食堂最貴的烤魚。
夜裏，程臻為顏抒收拾着床鋪，一邊幹活一邊哼歌，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麽輕松自在，不由自主地哼過歌了。
在睡前，她登上了小號，記錄自己今天的轉變：
“今天我的心态有了很大的變化，雖然也沒有發生什麽重大的事情，就是晚上吃完飯之後，在路上散步的時候，晚風一吹，我突然就覺得，是時候向前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