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十七）
吃飯的時候，程臻把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顏抒。
“抒抒，你哥哥剛剛跟我發消息，問你去了哪裏。”
“他怎麽來問你？”一聽到“哥”這個字，顏抒的臉就立馬垮了下來。
“可能聯系不上你吧……你們最近又鬧矛盾了？”
“我讓他少管我。”
“我也沒跟他說你現在跟我住一起，而且，我搬出來這件事，我也沒在朋友圈說過，除了你們兩個，我誰也沒告訴，他應該也不知道。”
“他如果之後再來問，你也別告訴他，否則可能給自己招來麻煩。”
程臻有點詫異，“你眼中的顏敘，跟我們眼中的，是不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顏抒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好像所有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會喜歡他，然後他正好也像所有人想象的那般優秀，起碼看上去是這樣。”
“也談不上喜歡吧，不過看上去，他确實有股吸引人的氣質，我看他那朋友圈也是标準的精英配置，看起來又有素質又有錢……額，我不是那個意思，反正我肯定永遠站在你這邊！我支持你的看法，讓他少管你，都是成年人了，難道還要時時刻刻報告行蹤嗎？”
“看在我做的飯的份上，你都得無條件站我這邊。”
“那是當然！”程臻左手握着飯碗，右手舉着筷子表忠心。
兩人嘻嘻哈哈的，這個插曲就這麽過去了。
程臻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她都沒有放在心上。
随着考試的臨近，顏抒幾乎要把自己釘在書桌前，她也不再去學校和辦公室了，全天都在高強度學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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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臻一開始并不怎麽理解，她上次這麽緊張考試還是高考的時候，直到知道了雅思一場2170的考試費——好吧，那确實能給人帶來不小的壓力。
之前一直說着，有時間自己也要考個雅思托福，但實際上連官方的網站都沒有打開過，程臻稍微浏覽了一下顏抒用的學習資料，日常背單詞的書，那些資料詞彙量之多，難度之大，讓她直接倒吸一口氣，之前因為六級考上了五百而建立的自信被瞬間摧毀。
于是，程臻十分自覺地承擔了買飯送飯的任務，全力保障顏抒的複習工作。
這幾天，程臻也基本上是獨來獨往。
畢竟上了研究生之後，她沒加任何學生組織，和課題組學弟學妹們的聯系也不多，基本上只是朋友圈點贊之交，最近和陳知著的聯系也少了，她也不清楚對方在忙些什麽。
這麽一算，上了快一年半的學，也沒交到幾個好朋友。
程臻想到這裏就不由得嘆氣，但是在嘆着氣的時候，她突然又想起了降桃李。
他們當然算是朋友，但是離好朋友還差的遠。
程臻用一種複雜的心情去翻降桃李的朋友圈，他最新的一條內容是之前和程臻一起在校園裏散步，“終于理直氣壯地來逛了次E大，多年的念想終于實現！”
程臻被提及，但并沒有直接出現在照片裏,她去點贊評論“下次再來”的時候，降桃李非常迅速熱情地回複了她。
“所以，什麽時候再來呢？”程臻現在的心情就像大一那年她第一次遇見crush，當時她crush了一周之後下頭，也不知道現在能持續多久。
但程臻已經是研二的老學姐了，她不滿于此。
“那就刷十分鐘手機之後再決定。”
程臻單方面給自己找了個緩沖的借口，退出降桃李的界面，猶如完成任務一般，一個接一個地給列表裏的朋友點贊。
結果就是這些贊，讓她直接贊到了靳燦然最新的朋友圈。
和之前展示自己文藝生活的內容不同，靳燦然最新的朋友圈是論文的錄用通知。
程臻難以置信地點了進去，論文作者一欄的名字是“Canran Jin, Lingfei Xu, Ming Yang”，她早知道有這件事，但靳燦然如此正大光明還帶着炫耀的心情實在令人難以接受，她甚至還配了張正坐在電腦面前看論文的照片，也不知道她那個腦子能看懂幾段論文。
“……晦氣。”
程臻看到靳熠的點贊，還有評論區豎起的大拇指，只覺得更加晦氣，某種已經沉寂許久的情緒被重新激起，這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初心，離開這裏，趁早離開這裏，她沒辦法讓這些人付出代價，只能遠離這些會帶來不幸的人。
程臻想，是時候制定新的計劃了，她現在要做的事情應該是：浏覽各種實習工作招聘的要求，開始系統自學相關的技能。
在浏覽這些內容的時候，程臻愈發意識到一個事實，自己所學的和工作需要的實在差別太大，她有種多年的努力都浪費了的感覺，一時間憂郁湧上心頭，忍不住又登上小號：
“或許多年後我會想起自己大學畢業時的雄心壯志，當然，也只是稍微想起，之後便繼續平淡的生活，只是在某一個見到舊友的時候，大家會感嘆起那些從未踏足過的路。”
……
總之，十分鐘之後，程臻成功把降桃李這個crush忘在腦後，開始在辦公室奮筆疾書。
現在的大家，都過着并不如意，但十分充實的生活。
這是之後很快就會忘記的再平淡不過的時光，以至于程臻回憶往事的時候，都找不到什麽特殊的時刻，特殊的事物。
不，或許還是有的。
之前留在記憶裏的是枯葉，那現在呢？又是什麽？
程臻想起了那天晚上，顏抒考試的前夜，她在晚上從學校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顏敘，有那麽一瞬間，程臻以為自己見到了鬼。
“你是顏敘？你怎麽在這裏？不是，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你……難道你跟蹤我？”
顏敘的嘴角微動，“很巧，我工作的地方就在這附近。”
他的打扮依舊一絲不茍，有着過人的氣質，但程臻這時花癡的心情已經全部消散。
“你有什麽事嗎？”
“你現在似乎不住在寝室了？”
“是這樣，我搬出去了。”
“既然你也搬出去了，那寝室不就只剩下我妹妹一個人了。”
“我只是暫時出去住一段時間，我之後還是會回學校的。”
“我想問你，我妹妹這幾天是不是也出來和你一起住了，請說實話。”
程臻有些氣，但又稍微有些心虛，“是這樣的。”
也不知道顏敘是怎麽知道的。
“你還真是我行我素，你想住外面，就讓我妹妹陪你，你想搬回去，又讓她也一起回去？”
“我……不是，我搬出去有正當的理由，再說了，宿舍樓裏還有其他的學生，也并不為危險，顏抒過來和我一起住了幾天，也是她自願的事情，你好像先入為主地對我有了一些看法。”
不止有看法，還有一些敵意。
程臻從顏敘眼裏看出了那股敵意，也不知從何而來。
難道他就是那種掌控欲特別強的家人嗎？他的朋友圈看上去要不歲月靜好，要不高端精英，怎麽私底下是這副樣子？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顏抒出現了。
“你要幹嘛！”她一下子把程臻攔在身後，她激動緊張的樣子把程臻都吓了一跳，“他跟你說的話，你一個字也不要聽。”
“沒有，他沒有說什麽，你哥哥也是擔心你。”
程臻想，就算顏敘再怎麽奇怪他們也是一家人，自己才是外人，總不能讓他們徹底鬧翻。
“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單獨跟他說。”
“你們好好說話，別吵架。”
程臻有些擔心，但也只能回去，希望他們倆能好好說話，畢竟顏抒第二天早上就有價值2200的考試，看在錢的份上，也得心平氣和去睡個好覺。
“但是……我今天見到的顏敘才是日常顏抒認識的顏敘嗎？如果他一直都是這麽說話的話，那有矛盾也能理解了。”程臻躺在沙發上，八卦地猜測着他們之間可能的矛盾。
是擅自搬出寝室又沒告知行蹤的矛盾嗎？還是一直以來父母的偏心堆積起來的憤怒呢？總不能是關于考雅思，出國讀書的矛盾吧？
差不多過了二十分鐘，顏抒終于回來了，她看上去沒什麽異常，只說着明天需要早起，要趕緊洗澡。
程臻試探性問了問，“他是不同意你之後出國讀書嗎？”
“我目前還沒跟他們說。”
“那你考雅思的事他們也不知道？”
“對。”
“可是你考一次雅思就要2000多塊，這一下子不就把生活費掏空了。”
“這都是我之前攢下來的，我現在就是打算把語言成績考出來，有了過得去的成績再說吧。”
“哦，對了，”程臻裝作不經意間的樣子，“你哥哥他在哪裏工作啊，我指工作的地點。”
“應該是在中央CBD那塊吧，我也不清楚，只記得樓很高。”
……
那他工作的地方根本就不在這附近。
所以這人不會真的會跟蹤別人吧？
以後還是跟他少接觸。
程臻把這個細節瞞了下來，打算等明天顏抒考完試再細細商讨。
顏抒趕着去洗澡，脫下的外衣随意搭在沙發上，程臻把她換下來的衣服一件一件收好，挂進衣櫃裏。
等等，這衣服上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味道還有些熟悉。
程臻又湊過去嗅了嗅，這味道，好像之前在靳熠身上聞到過。
……
靳？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