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沒空
沒空
池北望舔了舔牙尖, 這麽多年來頭一次想扣池小橘的貓糧，他一度覺得教育觀中任何實踐在軀體上的懲罰性措施都是沒品的, 但——反正池小橘無論是視覺上還是實際上都超出了健康貓該有的噸位，是時候該減肥了。
橘貓尾巴翹起，往電腦屏幕的方向點了一下。
謝子督回複了，先發了一句無關痛癢的唠叨。就在池北望以為要止于此時，謝子督又發了幾句話。
[胡苼那家夥最近一直跟着你？]
池北望一頓，手指從鼠标上移開。他看了眼聊天窗口上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默默刮了下鼻尖, 随即摁下退出鍵關掉聊天窗口, 裝起死來。
池總存心去哄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能挑到最服帖的方式，每句看似尋常的字眼組合起來都能牽拉到人心裏去。
這些天裏他發過去的信息不算少，林林總總數下來也有好幾頁, 提到的東西天南地北，包羅萬象, 一套下來很輕易就能讓人眼花缭亂。
不過時間長了，冷靜下來的人細細往前一推就能發現不尋常的地方。
比如池北望好幾次都掐準謝子督的行程。
只是池北望手段高明，雖然那幾次巧合到讓人眼抽, 但也有‘不巧’碰到謝子督忙的時候。這種拿捏剛好的誤差，讓謝子督狐疑了一陣子才以刁鑽的角度識破這個極具池總特色的迷魂陣。
來興師問罪了。
橘貓探頭瞅了一眼, 什麽也沒看見。
提到謝子督, 橘貓一度覺得謝子督對池北望的意義跟池北望對它的意義是一樣的。有必要的話，橘貓一點都不介意喊池北望爹，喊什麽都行, 只是池北望自己嫌難聽。
這跟池北望不願意喊謝子督有讓貓難以理解的，更複雜的區別。
它跟池北望一起長大, 但幼年的幼年裏記性不是很好，對謝子督的印象一直都很模糊。雖然知道池北望的執着，但始終不懂池北望的別扭。
此時池小橘嗅了一口空氣中的百感交集，凝視池姓飼養員冷靜的側臉許久，覺得自己隐隐約約觸摸到了一點兒思路。
貓脊背越提越高，池小橘整只貓都麻了，要不是它是一只懂事的，矜持的貓，現在差不多就跳起來了。
這時，池北望好像忽然想起什麽事，拎着貓脖子把它提了過來。
橘貓：“喵！”
池北望從自己的抽屜裏翻出一本硬幣的舊書，小心地翻開書，招呼池小橘過來看。
書包了封皮，書頁像被茶水泡過，又皺又脆，翻開來時就脆弱地掉了幾塊碎屑，讓池小橘大吃一驚：“這是從哪裏弄來的老古董？”
“一個鬼差那裏買來的話本。”池北望随口蓋過去，翻到其中一頁，停下來，“你見沒見過這個？”
書頁上是黑線勾勒的一個圖形，形狀像毛筆，筆身畫滿冗雜的字符，圖形底下用不知哪個朝代的語言寫了三個字。
[逍遙筆]
這一頁的後面，有一個小方框框了一面螞蟻大小的狗爬字，那些字被水泡過，只能看清一兩個字的形狀，大部分內容都糊成了一灘黑水。而剩下那幾個字連拼湊成一個句子都做不到，看不出是什麽意思。
池小橘先祖是上古神貓，誕生之際便能接收傳承，對史上存在過稀奇古怪的東西可能有印象。
池小橘的爪子小心翼翼地避開脆弱的紙，瞪着那三個字看了很久，才不太确定地說：“地下稀奇古怪的東西多，以前的鬼懶得取名字，重名的也有很多......我記得的那一個是個不知道真假的小道傳說，因為沒人見過。”
“閻王一脈每一任的出現都沒有先兆，三界以內任何生物都有可能被選中，每次都是直到前一任轉世離職後，新晉閻王再被傳送到陰都，才被鬼差所知道。逍遙筆是一世閻王時就存在閻王文房裏的四寶之一，是閻王一脈的傳位之寶。”
橘貓說着喉嚨裏發出咕嚕的聲音，池北望順手拿過水杯，放低喂給池小橘。橘貓喝過水，低低地喵一聲：“據說這筆是天地開辟之初，拿鲛人的脊梁和鱗片做成的，筆身刻着的是遠古的清心咒，能洗滌六根最不清淨的靈魂。但當時閻王的東西很多都戾氣太重，導致這玩意好像不分敵我。但又聽說這筆不是用來洗滌靈魂的，是用來迷惑靈魂的。”
池小橘也是從先祖的記憶裏才整出這些東西，自己都一知半解：“跟你上學的時候用過的橡皮擦差不多，你擦掉東西，再寫新的東西上去。”
聽起來不像是好東西。池北望問：“所以現在在謝子督那裏？”
“不在。”橘貓這下倒是很幹脆地說，“閻王文房這些只是傳說，傳說還說這些東西在第三世繼任的時候就弄丢了。”
再說閻王又不直播辦公過程，誰知道他到底用什麽辦公工具。
池北望：“......”
池小橘擡頭看向他。
池北望确認它想不起別的了，就把破書收起來，沒再問。
正巧一通電話撥到外間，外間的秘書拿起話筒，笑容可掬地跟對方打招呼，聽見對方的自我介紹後，重複了一句：“歸少？”
疑惑的目光投向文件上記錄詳細的日程表上。
“我找望爺，我跟他約好了！”一停頓的時間，對面不耐煩地嚷嚷起來。
沒等秘書反應過來這個‘汪爺’是哪路大仙，池北望溫和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來吧。”
秘書頓時醍醐灌頂，終于想起來他們池總的大名。
池北望接過電話，剛喂一聲，對面的喧雜的背景音樂就穿透話筒，那人挪了個地方，咋呼的聲音噼裏啪啦地傳來：“池哥，我可不是故意打這個電話的，昨晚洗澡，我家那條傻狗一腳把我手機踹進浴缸，媽的，我換了一部手機，就是沒了你和笙哥的號碼！我找了半天才從你們公司的官網上面扒出這一個號碼！”
“沒事，我回頭給你。”池北望要笑不笑地看了眼抱着水杯縮在門口的秘書。
打來電話的是富N代纨绔圈裏的浪蕩子弟代表之一，歸家的歸祺瀚。秘書剛開始可能沒反應過來，但是到旁邊的這一會兒，已經隐隐約約想起來了這麽個人。
歸祺瀚緊急打這一通電話也不為別的，只是為了通知池北望和胡苼，他生日那天聚會的地點改了，讓他們不要跑錯地方。
池北望聽完，應了下來。
挂斷電話後，他回頭問秘書：“胡苼去哪了？”
秘書回憶着前不久在群裏看到的信息，給池北望指了個方向。
這天直到晚上，池北望都沒看謝子督的信息。睡前才點開，冷靜地把謝子督的信息看了一遍。
胡苼已經跟無上傳媒簽約了，也沒有違反地府規則，所以謝子督沒提多的，只是連續發了好幾個問句。
雖然都沒有得到回複，不過謝子督大概已經從這種緘默中自己找到了答案。他倒是不會對池北望怎麽樣，但是胡苼這段時間的日子估計會過得有點焦灼。
池北望倒不覺得愧疚，他給胡苼的福利不低，胡苼在簽約那一刻大概就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沒想到謝子督發現得那麽早。
池北望斟酌地挑了個中規中矩的晚安表情包發給謝子督，轉而給胡苼發了一個紅包作為安撫。
接收轉賬的聲音立刻響起。
胡笙：［？］
胡笙：［謝謝池總。］
胡苼不知道這筆意外之財因為什麽來，而且池北望一直很大方，他接受得心安理得，給池北望吹了足足一頁彩虹屁。
“無知的狐貍。”池小橘搖了搖頭，趴到一邊去睡了。
池北望關了燈躺下來，剛閉上眼睛手機又是一震。
他皺眉摸過手機，準備調出靜音模式。卻兀地發現那一震來自謝子督。
謝子督劈頭蓋臉那通詢問都給池北望無視了，池北望甚至已經做好這幾天都不點開聊天窗口的打算——正好這陣子他有事要忙，興許是顧不上謝子督那邊。
池北望舌頭抵着上颚，猶豫了兩秒，還是翻身起來劃開手機屏幕。
謝子督：［晚安］
謝子督：［明天有空，下了劇組找你，我跟你聊聊］
池北望垂目看了這兩行字幾秒，想也不想地回：［明天沒空］
謝子督顯然不信自己會那麽寸碰上池北望沒空的時候：［明天見.JPG］
池北望：“……”
風水輪流轉，池北望曾經對謝子督做過的事居然被還回來了。
池總面無表情地敲下一行字：［真沒空，朕日理萬機］
謝子督終于信了：“……”
良久，謝子督才牙疼地甩過去第二條信息：［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