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神山久司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的鹹魚計劃明明進展順利，為什麽從天而降一份工作？
他對咒術什麽的一竅不通，更是連教師資格證都沒有，究竟是怎麽得到“咒術高專教師”這份工作的？
咒術高專的教育資源已經稀缺到這個地步了嗎？
根據五條悟的說法，神山久司雖然失憶了，但畢竟是經過咒術高專專業教育的咒術師，相信只要提前做足功課，指導低年級學生的理論課綽綽有餘。
知識忘了沒關系，想辦法補回來就行了。
在找回記憶之前，神山久司暫時負責一年級的理論課程，因為這部分是相對比較容易補習的——這是五條悟的說法，跟神山久司本人的意願毫無關系。
神山久司試圖掙紮：“我沒有任何教學經驗，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學生帶入歧途嗎？”
五條悟自信地說：“沒關系，有我在呢，我可是最強的。”
神山久司：“……這跟你是不是最強沒關系吧，為什麽要我當老師？”
“總不能放任你在高專吃白飯吧，難道你更喜歡過被我囚禁、失去自由的生活嗎？”
神山久司還沒來得及給出肯定的回答，就被五條悟打斷：“我會每天都來找你打游戲哦！”
神山久司：“…………那還是算了。”
五條悟一只手握拳，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就這麽說定了！再過幾天，一年級生就要入學了，久司要好好複習做好教學計劃哦，到時候校長是會檢查的。”
“如果在開學之前我還沒有準備好怎麽辦？可以放學生鴿子嗎？”
“不行的吧，那樣很有可能會被開除。”
神山久司心想，開就開了呗。
五條悟：“久司如果被開除了，不但拿不到工資，而且會被趕出高專。你現在這麽弱，離開高專很有可能被外面恐怖的咒靈殺死，那樣就麻煩了。”
神山久司：“……”都說了不要用這種恐吓小孩的語氣威脅他啊！
拜五條悟所賜，神山久司被迫獲得了一份新工作。
有一點五條悟說得沒錯，對于目前的神山久司來說，高專的确是最好的暫居地。以他“失憶”的身份，如果離開高專，找不到家不說，說不定連飯都吃不上。
為了能繼續在高專白吃白住，神山久司不得不為了自己的新職位而短暫地支棱一下。
在教導別人之前，首先，他得自己學會使用咒力。
說到這一點，就不得不提到神山久司目前正在使用的這具身體。
世界意識為他安排的身份，是一位咒術師。
雖然沒有過往的記憶，也不知道任何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但神山久司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能夠自然流暢地使用這具身體的咒力，不受任何影響。并且在使用咒力的時候，一些與咒術相關的知識，也會自然而然地出現在腦海中。
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體驗。以前每次他剛進入小世界，就會立即收到來自輔助系統的“信息數據大禮包”，以至于他在發現與主系統失聯的時候，曾有過短暫的驚慌感。
這麽看來，說不定輔助系統對于任務者的幫助，并沒有神山久司一直以為的那麽重要。
在熟悉自身咒力的同時，神山久司還找夜蛾校長要了一些書，瘋狂補習關于咒術界的基礎知識。
多年任務生涯的經驗使他接收信息的能力極其恐怖，在很短的時間內，他就将咒術界的現狀了解個大概。
神山久司喜歡這種依靠自己的力量收集信息的體驗，一時竟然有些上頭。以至于當他面臨夜蛾校長的測試時，一個不小心，表現得有些用力過猛。
“你比我想象的要更适合教師這個職位。”夜蛾正道語氣複雜地說，“看來悟的選擇沒有錯，神山，你通過測試了。”
一旁的五條悟優哉游哉地補充：“他的意思是，你拿到了遠超及格的分數哦。幹得不錯嘛久司！”
終于反應過來的神山久司：“……”
等等，剛才發生了什麽？
“一年級新生會在三天後入學，課表可以由你跟五條悟商量着安排。教學內容大概就是之前跟你講的那些，教學方式你可以自由拟定。在保證教學質量的前提下，一切按照你的喜好來，不要有太大壓力……”
簡單的叮囑過後，夜蛾正道放神山久司回宿舍休息。
目送對方看似大受打擊的背影離開，五條悟笑着對夜蛾正道抱怨：“我幫他争取到這麽難得的工作機會，他怎麽看起來很不情願似的？”
夜蛾正道沒有理會這句玩笑，而是扶了下太陽鏡，感慨地說：“他的變化太大了……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
五條悟贊同地點頭：“可不是嘛，簡直像是從裏到外都變了一個人，在高專門口發現他的時候，連我都差點沒認出來呢。”
“所以，你确定是他嗎？”
五條悟像是聽到一句廢話，不滿道：“雖然他的狀态很奇怪，但六眼可不會認錯。”
“奇怪？你指什麽地方？”
“咒力啊，他身上的咒力狀态很奇怪，總量龐大且不受控制。他出現在高專門口的時候，我幾乎以為有人往高專扔了顆咒力炸彈。”所以他才會跑過去查看，“不過把他帶進高專後，他身上的咒力好像穩定多了。”
“進入高專之後……難道跟結界有關？”
“暫時還不清楚。”五條悟露出一個充滿興味的笑，“不如讓我做個實驗吧？反正只要有我跟在他身邊，就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
看着五條悟自信的笑容，夜蛾正道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只好無奈地說：“不要做得太過分，悟。”
“知道知道。”
話題到此暫告一段落。
一陣風掠過窗框，室內安靜下來，相對而坐的師生兩人陷入各自的思緒。
許久之後，才響起一句低沉的呓語，不知是誰發出的：
“不管怎麽說，能再見到他，實在太好了……”
*
伏黑惠入學的這天，是自己提着行李坐車來的高專。
身為他的看護人以及班主任的五條悟好像完全忘了這回事，一連幾天都不見人影，一點都沒有身為老師要接引新學生入學的自覺。
好在伏黑惠也不怎麽需要他。由于五條悟這層關系，之前他就時不時來一趟高專，對這裏熟悉得很。
伏黑惠自力更生地先去挑選了自己的宿舍，放下行李後，就動身準備去找夜蛾校長報道。
路過操場的時候，他遇到一個人。
那是個他以前從來沒在高專見過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竹青色和服，身形單薄，一頭銀灰色的長發在後背紮成一個松散的低馬尾，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他安靜地站着，頭顱微微仰起，周身萦繞着沉寂清冷的氣息。
伏黑惠忍不住想，單看這人的背影，如果不是身高和和服制式太過明顯，說不定會被人認成女孩子。
男人正站在自動販賣機前，視線盯着最高一排的飲料，表情冷淡看不出情緒。
伏黑惠很快就認出了男人的身份。五條悟之前曾經向他提起過高專新來了一位老師，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這位了。
他朝他男人過去。
“需要幫忙嗎？”他一邊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對方，一邊問道。
男人聞聲回頭，一雙湖綠色的眸子直直地望過來，看得伏黑惠心中一怔。
那是一雙很少見的眼睛，宛如一汪清冽幽靜的湖水，水面上籠罩着一層薄薄的霧氣，讓人看不清內裏，忍不住向深處探尋。
這人似乎……和五條悟口中所描繪的不太一樣？
只見男人指着販賣機裏的一瓶咖啡飲料，猶豫地開口：“這個東西……”
“是不會用嗎？”在這一瞬，伏黑惠自認為福至心靈，善解人意地領會到對方的難處。
不能怪他會這麽想，實在是這人的氣質太過特別，就好像久居深山孑然一身的人意外踏入人間，盡管被煙火氣息籠罩其中，寂寥和茫然卻依舊萦繞在他身邊徘徊不去。
仿佛只要沒有人拉他一把，他就會随時轉身，沉默地離開這個人間。
見對方沒有說話，似是默認，伏黑惠一言不發地從口袋裏掏出硬幣塞進販賣機，把男人剛才指着的那罐咖啡飲料買了下來。
“咔嗒。”
飲料從機器中掉落，發出清脆的聲響。
伏黑惠單手插兜，彎下腰将飲料拿出來，面無表情地遞給男人：“給。”
見男人只盯着飲料并不伸手，伏黑惠又補充一句：“算我請你的，不用客氣。”
話音落下，就看到男人的臉上展開一個柔和的笑容：“謝謝。”
一瞬間，這人身上清冽的氣息仿若融化的春雪，盡數消散。
這聲道謝在剛剛助人為樂了一次的伏黑惠耳中，顯得格外動聽。
拿到飲料的長發男人并沒有将飲料打開，而是雙手交叉握在手心，仿佛十分珍視似的。
這個舉動落在伏黑惠眼裏，惹得他心中微動。
就在少年忍不住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就聽到長發男人率先開口：“你是這裏的學生嗎？”
伏黑惠咽下原本想說的話，點點頭解釋道：“我是一年級新生，我叫伏黑惠。”
長發男人又笑了：“原來是你啊，真是好巧。”
“你知道我？”
“嗯，五條前輩向我介紹過你的情況，還特意交代要我好好關照你。”
神山久司臉上挂着笑容，嘴裏講的卻是不走心的客套話。
笑死，五條悟根本沒有說過什麽“好好關照”之類的話，他的原話是：“惠那孩子獨立性非常強，不用怎麽特意管教啦，他自己能搞定一切。不過那孩子脾氣有點臭，所以如果遇到什麽麻煩盡管來找我，還是不要麻煩他吧。”
不知道在胡說些什麽，明明是個超級善良的男孩子啊！
早晨的空氣還泛着冷意，他覺得手有點涼，想買杯熱飲卻發現身上沒錢。沒想到被熱情的學生請客了！
聽到“五條前輩”這個稱呼，伏黑惠忍不住表情一僵，連後面的話都沒能聽進去。
他越發好奇五條悟和這位新來的老師之間的關系了。
看起來這個人對五條悟好像很尊敬，他八成不知道五條悟背後是怎麽評價他的。
“神山老師的腦子有點問題，看起來可能有點怪怪的，所以盡量不要刺激他，惠醬要少和他搭話哦。”
如果說從一開始出于對五條悟的信任而對神山老師産生過警惕，那麽在見到神山久司本人後，這些警惕之心就瞬間消散無蹤。
明明是個超級溫柔的人啊！
可惡的五條悟，果然不能輕易相信他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