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報應來得這麽快嗎？

果然還是上課放學生鴿子的事情東窗事發了，五條悟在向他興師問罪吧？

經過這幾天的學習，神山久司對咒術界已經有了大概的了解，包括五條悟的身份。

面對咒術界最強的切磋邀請，他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

不等他出聲，五條悟就開口：“先別急着拒絕，放心，我會對久司超級溫柔的哦！”

神山久司不信他的鬼話。

“咒術界最強給你當免費陪練，一對一專業指導，這麽便宜的事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神山久司開始猶豫。

“雖然只是理論課的老師，但你不可能一直不使用咒術的吧？而且你真的願意一輩子待在高專？”

說得有點道理。宅了這麽久，他偶爾也會想去外面的世界轉轉。

神山久司終于心動。

他答應下來。

十分鐘後，高專訓練場。

還沒走到目的地，神山久司遠遠地就看到一只黑色海膽在沖自己擺手打招呼。

看樣子伏黑惠沒有記他上課放鴿子的仇。

神山久司心中感動。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伏黑同學怎麽也在這兒？”

話音未落，他發現伏黑惠身旁還站着幾個人。他們都和伏黑一樣穿着高專制服，看起來年紀不大。

很有可能是其他年級的學生。神山久司心想。

果然，一旁的五條悟開口：“難得的學習機會，所以我讓今天在校的學生都過來觀戰，正好也讓他們見見你。”

由于開學到現在，二年級的學生大多數時間都在校外奔波做任務，再加上神山久司的死宅屬性，以至于他們一直沒機會見到自己的新老師。

遠遠見到五條老師那頭醒目的白毛，狗卷棘連忙伸出手指戳戳身旁的熊貓。

熊貓立即接收到消息，小聲對其他人通告：“他們來了！”

只見一個穿着竹青色和服的男人步履從容地走在五條悟的身邊，銀灰色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肩頭和身後，發尾随着他的步伐飄動。

五條悟緊挨着他走，仗着一雙大長腿，步子邁得極其誇張。由于身高差，五條悟歪垂着頭在男人耳邊絮絮叨叨，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一直都不見停。

可銀灰長發的男人臉上也不見不耐煩的神色，始終帶着淺淺的笑意，步伐不緊不慢，似乎一點都不受五條悟的影響。

是個會讓人一眼就能生出好感的人。

等走近了，五條悟主動介紹道：“當當當當！各位下午好，這位就是你們的新老師，神山老師！”

神山久司沖衆人微微颔首：“神山久司，請多關照。”

幾位學生一一回禮，并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熊貓，直接叫我熊貓就好。”

熊貓真的是熊貓，體型比身邊的同期要大一些，外表看起來完全跟真正的熊貓一模一樣。

神山久司盯着熊貓看，拼命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動想要摸一把的手。

旁邊一位紮着馬尾辮的女生開口：“我是禪院真希。”

她手持咒具，打扮幹淨利落，看起來是個很灑脫的女孩子。

另一個淺色頭發的少年也跟着開口：“海帶。”

熊貓幫忙翻譯：“他的意思是說‘你好’。他叫狗卷棘，是個咒言師，平時不太方便直接說話，一般都用飯團的餡料跟我們交流。”

神山久司好奇地打量着狗卷棘。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直白，只見後者不知道是出于緊張還是什麽，竟然猶豫着拉開衣領，向神山久司展示了自己嘴角的咒紋。

神山久司面上不動聲色，微笑着點頭示意，心底卻發出“好酷！”的聲音。

恐怕學生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神山老師表面穩重，背地裏卻在偷偷羨慕學生的紋身。

五條悟補充：“二年級還有一位學生，近期在海外執行任務，恐怕要過段時間才能見到他了。”

五條悟将神山久司帶到訓練場中央，學生們在稍遠的距離圍觀。

感受到數道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神山久司多少有點不自在。這種不自在主要源于心虛，他還從來沒有使用過自己的咒術，更不知道自己的術式是什麽。

而對面的五條悟顯然就沒有這種顧慮了。

白發男人雙手插兜，揚着下巴，嘴角挂着自信從容的笑意。

神山久司捋了下和服寬大的袖子，沖五條悟微微欠身，擺出備戰的姿勢。

他表現得如此禮貌，本意是想暗示五條悟手下留情，不要把他揍得太丢人。

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擺爛了。

卻見五條悟只是輕笑一聲，回禮似的随意向他揮了揮手，也不知道有沒有領會他的意思。

別看五條悟姿态随意得像是在逛街觀景，渾身上下的氣勢卻不容人忽視。他的臉明明沒有正對對手，卻讓對手産生被人死死盯住的感覺，仿佛一舉一動、就連思想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但凡有所動作，就會立刻遭到猛烈的反擊。

即便戰鬥尚未開始，神山久司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五條悟是一個強到可怕的對手。

但是，他并非沒有與這樣的人交過手。

神山久司沉默地感受着五條悟身上的咒力走向，沒有貿然動手。他對五條悟的作戰方式一無所知，相應地，五條悟也是——至少對失憶後的他是。

很快，五條悟率先發起攻擊。

一道攜帶着咒力的拳風朝神山久司的面門直直掃去。這一拳快到拉出一道殘影，卻被神山久司躲開了。

然而下一道拳風緊随其後，不給人留出半點反應時間。

五條悟連發數拳，都被神山久司一一躲開。五條悟手上動作不停，嘴角悠然勾起一抹笑意。

“久司啊，不反擊，是因為對我的術式還不夠了解，不想輕舉妄動嗎？”

那就都展示給你看看吧。

話音剛落，拳頭停下。五條悟發動術式。

「術式順轉，蒼。」

下一瞬，剛剛與對手拉開距離的神山久司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走，整個人快速朝五條悟的方向飛去。

迎接他的是一記力道十足的拳擊。

重力失衡，半空中難以調整姿勢，神山久司不得已結結實實地挨下這一擊。

該慶幸是肚子嗎？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遲遲沒有感受到疼痛的到來。他視線一轉，發現五條悟的拳頭正懸浮在自己的肚子前方，沒有落下。

他立即意識到，是本能在保護自己。

再一擡頭，卻見五條悟的表情驚訝得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無下限？不，不是。”五條悟喃喃自語，“只是單純地用咒力構建起屏障，只要稍微用力……”

還沒等神山久司反應過來，下一秒，肚子處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劇痛，接着他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神山久司：“……”差點罵人。

由于出擊方位的改變，這一拳應該已經卸了不少力了。即便如此，也能把神山久司給一拳打飛。

該說不說，有點丢人。

尤其當神山久司飛出去的那一刻，聽到訓練場邊緣傳來一陣驚呼。

神山久司從地上爬起來，腳下的木屐踩着輕微碎裂的地面，低頭抹掉嘴角的血。

雖然直接在這裏被五條悟打死也能接受，無非就是脫離小世界，但是不管怎麽說，還有這麽多學生在呢。其中有幾位尚且是第一次見面，總不能給學生留下不好的初印象吧？

再次擡起頭的時候，神山久司的目光認真了許多。

“不錯的眼神。”五條悟饒有興致地評價道，“你終于參與到這場戰鬥中了啊？”

神山久司開始發起反擊。

他對體術并不是一竅不通，畢竟曾經擔任過很多角色，什麽類型的戰鬥他都多少經歷過一些。

雖然咒力這東西是第一次用，但世上所有異能力的原理都大差不差。無非就是力量的流轉和輸出，只不過以不同的形式罷了。

在與五條悟一來一往的交手過程中，神山久司很快就熟悉了身上的咒力，從最初的生疏，直到能夠靈活運用。

他進步的神速沒有引起五條悟的驚嘆，反倒是另一件事，讓五條悟十分在意。

“你為什麽不用術式？”五條悟疑惑地問。

寧願硬生生地挨好幾下打，痛得不行，都不用術式。

為什麽？

他不是明明……

神山久司聞言一愣。

五條悟以為他沒聽懂，随手往旁邊空地上扔了一個「赫」，進一步解釋：“就是這個，術式啊術式！”

神山久司反應過來，卻閉口不答。

五條悟眉頭蹙起，忍不住說道：“你一直在用純粹的咒力輸出，這樣會很累的。雖然你體內儲存着非常強大的咒力，但你自己應該知道的吧，這股咒力并不穩定。你前面的好幾處失誤都是因為咒力不穩所以沒有發揮出理想的效果。”

六眼使五條悟能将神山久司身上的咒力流動看得一清二楚。從在高專門口的臺階上見到神山久司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發現對方身上的咒力流動非常紊亂。盡管有着非常深厚的咒力儲備，卻像是完全不受主人控制，随時都有可能會爆炸。

直到最近，神山久司身上的咒力才趨近穩定——也只是與那時候相比。

這也是為什麽五條悟一直拖到今天，才跟神山久司切磋。

不穩定的咒力對于神山久司來說非但不是保障，反而是更大的危險。所以五條悟想看看對方的術式效果，從而進一步判斷他對咒力的掌控。

可是他的所有想法，都在神山久司的“固執”和沉默中，化為泡沫。

神山久司的反應能力很不錯，雖然由于身體素質的原因，體力明顯跟不太上，但他很機智地用咒力強化□□，從而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這個缺陷。

不過也正因如此，神山久司的對敵招數顯得異常直接粗暴。

在意識到自己可以用咒力形成屏障之後，他就不怎麽把注意力放在躲避攻擊上，而是轉而想方設法地尋找對手的破綻，為此不惜故意讓自己受傷。

毫無節制和計劃地使用咒力，完全不考慮咒力消耗殆盡的情況。也一點都不顧慮自己身體的極限。

這是種一點都不聰明的打法。

仿佛只要能擊敗對手，就算自己賠進去生命也無所謂。

五條悟有些生氣了。他忽然停下攻擊，沉着臉站在原地，六眼的視線死死盯住不遠處的神山久司。

被他盯住的神山久司背後一寒。

緊接着，訓練場上響起五條悟磁性低沉的聲音：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