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雖然咒力波動只有一丁點，但我看得一清二楚，絕對不會錯。”
醫務室，一雙大長腿交疊着搭在茶幾上，被擦得锃光瓦亮的黑色皮鞋距離咖啡杯不到十厘米。
家入硝子隐忍地将咖啡杯挪開，一邊問道：“你不是說他的咒力已經完全穩定下來了嗎？為什麽會突然出現波動？”
五條悟後腦勺靠在沙發上，仰頭望着天花板，說：“我沒找到原因，不過波動很小，應該不會對他産生什麽影響。怎麽說呢，就好像一泉幽靜的湖水忽然被丢進一顆很小的石子，等漣漪逐漸散開，湖水也将歸于沉寂——差不多這種情況。”
聽起來好像不是什麽大問題。
家入硝子卻皺眉：“不找到原因的話，就始終存在風險。”
因為原因不明，所以無法預料下次波動是什麽時候，又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是啊。”五條悟語氣懶洋洋的，“這次是‘小石子’，沒準下次就是‘炸\彈’了。”
他雙手交疊枕在後腦勺，苦惱地呓語：“真是難辦啊，該怎麽辦才好呢……”
家入硝子端起咖啡杯，低頭看着杯子裏安靜漂浮着的咖啡油脂。
她忽然嘆了口氣說：“直接問那個家夥的話，他大概不會告訴我們的吧？”
五條悟篤定：“是一定不會。”
“不然把他關起來審問，直到他把知道的全招出來。”
“噫，好狠的手段，硝子你好像漫畫裏的大反派啊。”
“你有什麽好主意？”
“暫時沒有。”五條悟說，“目前來看，久司身上的咒力還算穩定，他自己應該也有在努力控制吧。我們也只能相信他了。”
“……”家入硝子沉默下來。
她當然知道，五條悟不可能真的對這件事放手不管。
不過既然他這麽說，就說明他已經有了自己的考慮。
希望事情不要走到最糟的那一步。
這話說出來有點像是在立flag，所以家入硝子把它咽回心裏。
她嘆息般地說：“希望，事情能如我們所願吧。”
*
時間轉眼來到了六月份。
一個名叫虎杖悠仁的咒術師少年吞食下特級咒物——兩面宿傩的手指的消息，一夜間傳遍整個咒術界。
對于神山久司來說，這個消息就像是一道槍響，預示着比賽的開始。
主線劇情開啓了。
五條悟突然開始忙碌起來。他忙着與高層周旋，想盡一切辦法保下虎杖悠仁的性命，甚至為他争取到了入學高專的資格。
就像當初保下神山久司一樣。
七月初，虎杖悠仁入學。
離開之前，五條悟說是去迎接新同學，回來的時候手上卻大包小包的，明顯是去逛街去了。
他身後跟着四個少年人。
神山久司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粉色頭發的男生。他臉上的咒紋極其惹人注意，恐怕沒有咒術師認不出來。
據說兩面宿傩的手指對他進行了受肉，然而由于體質特殊，虎杖悠仁的自我意識沒有消失，甚至反而壓過宿傩一頭。
也就是說，這個粉發少年的體內，還存在着另一個靈魂，千年前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傩。
能壓制住詛咒之王的肉\身，絕對不簡單。
神山久司看着笑得一臉陽光的虎杖悠仁，心中感慨。
“哈喽久司，你怎麽在這兒啊？”五條悟是第一個發現神山久司的人，立即出聲打招呼。
今天沒課，于是神山久司換回了自己的和服。此時的他雙手插進袖子裏，正在高專裏散步。
碰見五條悟他們只是個意外。
神山久司說：“宿舍網不太好，我出來轉轉。你們這是……”
“我們去逛街了，還給你買了禮物哦！惠，把那個拿給他，那個！”
在五條悟興奮的聲音中，伏黑惠艱難地從一堆購物袋中探出腦袋，捧着一大堆袋子小心翼翼地朝神山久司移動。
海膽頭少年從一堆購物袋中挑出一個來，遞給神山久司。
“什麽東西？”神山久司好奇地打開，拿出來。
然後他看到了一件悲傷蛙的連體睡衣。
巨醜無比。
神山久司：“……”如果不是學生親手遞過來的，他真的會當場扔掉。
“哈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似乎期待這一幕很久了，當即丢掉手上的所有購物袋，拍着大腿狂笑起來。
神山久司沒搭理他，表情複雜地看向伏黑惠，問：“這是你們給我買的禮物？”
伏黑惠欲言又止。
“是一年級新生集體送給神山老師的禮物哦。”一旁的五條悟熱心補充。
伏黑惠滿臉尴尬地點點頭。
神山久司：“你們……有心了。”
這時，五條悟一邊擦着笑出來的眼淚，一邊拎着一個袋子走過來。
“這個，這個是我以個人名義送給你的禮物，保證你喜歡！”
抱着一絲警惕之心，神山久司接過五條悟手中的袋子，小心地往裏看了一眼。
好像是一套霧藍色的衣服，用隐約能透出顏色的紙包着，看起來相當精美。
“是一套和服啦，看你好像很喜歡穿和服的樣子。”五條悟解釋說，“現在拿出來的話就不方便再疊起來了，你可以拿回去慢慢欣賞。”
這個禮物完全超出神山久司的意料，他怔怔地說了句謝謝。
一旁的伏黑惠：“？？？”
所以五條悟這家夥，自己買了神山老師喜歡的和服，卻慫恿他們給他買悲傷蛙睡衣？！
他還說神山老師最喜歡悲傷蛙了！
騙子！！！
說話間，另外三個人也走了過來。
五條悟順勢介紹：“這位是你們的理論課老師，神山老師。這個，釘崎野薔薇，這個，柴崎陽介，至于這個，就是大名鼎鼎的虎杖悠仁啦！”
五條悟跑到虎杖悠仁旁邊，在他身側雙手撒花。
虎杖悠仁滿臉燦爛的笑容，熱情地向神山久司問好。
一看就是個大大的陽角，标準的少年漫主角性格。
神山久司一邊不着聲色地打量他，一邊回禮。
另外兩個學生也一一向神山久司問好。
釘崎野薔薇是個長得很漂亮、性格酷酷的女孩，神山久司對她的第一印象很不錯。
至于另一個——
說不清為什麽，神山久司對這個紫色頭發的少年格外在意，打量他的時間比虎杖悠仁還要多。
紫發少年個子不高，身形偏瘦，額前偏長的劉海偶爾會擋住眼睛。而當他擡起頭的時候，就會顯露出眉骨上的銀色眉釘。
這枚眉釘給渾身氣質陰郁的他增添了幾分冷冽的野性。
與虎杖悠仁完全相反，他表情偏冷，嘴角沒什麽笑意，與人對視的時候，一雙淺灰色的眼睛散發出寒意，仿佛拒人于千裏之外。
“老師為什麽一直盯着我看？是讨厭我嗎？”
就在神山久司打量的時候，柴崎陽介突然開口，口氣像是帶着刺。
神山久司回過神：“沒有。”
柴崎陽介盯着神山久司的眼睛，不開口，也不收回視線。
神山久司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這時，突然有一道身影插進兩人中間，斷開了他們對接的視線。
“神山老師不要介意，他這個人性格比較……內向，他只是不好意思打招呼罷了，對吧陽介？”
面上笑嘻嘻的，背對着神山久司的手朝柴崎陽介胳膊上瘋狂拍打。
片刻後，柴崎陽介垂下頭，不情不願地開口：“神山老師好，以後請多多關照。”
神山久司：“……嗯。”
奇怪的氛圍被虎杖悠仁打斷，接着在虎杖悠仁的刻意煽動下，氣氛很快重新活躍起來。
“天氣太熱了，我們還是不要一直在這裏站着了。神山老師要回宿舍嗎？我們一起？”
神山久司搖搖頭拒絕：“不了，我打算去食堂。”
虎杖悠仁并不覺得尴尬，依舊笑容滿滿地說：“好哇，那就先再見了，神山老師。”
兩行人就此告別。
神山久司一路上專挑有樹蔭的地方走，一個人慢悠悠地朝食堂走去。
高專地廣人稀，周圍十分安靜。
神山久司從意識海中喚出系統，詢問道：【剛剛那個柴崎陽介，是參賽者嗎？】
機械的系統音響起：【系統不能為參賽者提供場外幫助，請宿主自行判定。】
神山久司想了想，換了個問題：【只有我的信息傳輸失敗了嗎？】
系統的聲音像是突然注入了情感：【不是的宿主，信息傳輸渠道是通用的，目前所有參賽者都沒能接收完整的信息。】
【你說‘完整的信息’，意思是，有的人可能接收了一部分？】
【是的，和您一樣。】
神山久司回憶了一下自己接收到的那些信息碎片，心想可能是自己比較倒黴，接收到的信息裏真正有用的不多，大多數是自己已經從書本上了解到的。
可其他參賽者就不一定了。
毫無疑問，所有參賽者都是外來者，在原本的主線劇情中，根本就沒有神山久司這號人物。如果有其他參賽者接收到相關的主線信息，就一定能發現神山久司的參賽者身份。
對神山久司來說，這個開局不怎麽友好。
【沒事了，你回去吧，記住不要随便出來。】
【好的。】
意識海中安靜下來。
神山久司垂着頭，專注地尋找着腳下的樹蔭。
忽然，面前一大塊陰影開始變形。
神山久司擡頭，看見了站在自己正前方的身影。
“你怎麽來了？”他問。
此時的五條悟雙手空空，正插在兜裏。他微微俯身，伸手掀開眼罩，蒼藍的六眼直直盯着神山久司的眼睛。
後者被他看得渾身發毛。
“你幹嘛？”
五條悟沒有回答。
良久後，五條悟終于直起身，漫不經心地開口：“沒事，想你了。”
神山久司：“？”
“順便想看你換上那身睡衣，然後給你拍張照片。”
神山久司：“？？？”
你不如還是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