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你打算讓虎杖在姐妹校交流會開始之前臨時出場？”
封閉的地下室內，神山久司看向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的五條悟。
此時的虎杖悠仁像個仆人一樣立在五條悟身旁，時不時為他遞送茶水和甜點。
“對啊，你不覺得這個主意很棒嗎？在以為他已經死了的同期面前，突然從巨大的禮物箱中跳出來，大喊‘surprise’!”
五條悟妥妥的大爺坐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學生的貼心服務。
神山久司實在看不過去了：“虎杖，你在幹什麽？”
虎杖悠仁解釋：“之前跟五條老師打賭輸了，這個是賭注。”
神山久司又看向五條悟：“你這是在霸淩學生吧？”
五條悟下巴一揚：“願賭服輸。”
“……”
神山久司懶得管了，反正虎杖悠仁看起來沒什麽不情願的樣子。
五條悟煞有介事地繼續述說着自己的計劃：“得定做一個足夠大的禮物盒才行，為了方便托運，還得借來一個小推車，還有彩帶噴槍什麽的……久司，你要參加嗎？”
神山久司婉拒：“不了。”他不想讓伏黑他們認為自己跟這兩個人是一夥的。
雖然事實如此。
他今天來可不是為了聽他們說什麽“驚喜複出計劃”的。
“悟，交流會的時候，會有老師在賽場周圍巡邏以保證安全嗎？”
五條悟歪頭看過來：“不會有老師，但會有輔助監督在附近，而且還會有一級術師的術式進行現場直播，老師們則會在高專內部全程關注，所以安全問題不用擔心。怎麽問這個？”
神山久司聲音猶豫：“沒什麽，就是覺得……就是有點擔心虎杖。如果高層得知他複活的消息，說不準會采取什麽行動，我擔心交流會上會發生意外。”
五條悟顯然沒有把神山久司的擔憂放在心上，他安慰道：“你會不會太過緊張了？難道是之前被悠仁的事給吓到了？放心啦，有我在，那群老頭子不敢做得太過分，不會有大問題的。”
調虎離山的計策用過一次兩次，之後就沒那麽好使了。姐妹校交流會這麽重要的場合，五條悟不可能缺席。
神山久司卻依舊皺着眉，面色微沉。
他沒有對五條悟完全說實話。
除了高層這方面的因素外，還有一件事令他不得不在意。
從系統傳輸過來的零碎的主線劇情中，神山久司大概可以猜測出，姐妹校交流将會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劇情點。
因為只能看到一些破碎的畫面，所以他并不清楚原本的主線劇情中具體發生了什麽。不過問題的關鍵在于，對于參賽者來說，主線劇情的信息是公知的，既然他能判斷出姐妹校交流會的重要性，那麽想必一定有其他參賽者也可以。
要知道，在這次聯賽中，所有參賽者的集體任務并非“維護劇情”之類的常規任務，而是争奪劇情值。
神山久司太了解那群人的風格了。
即便有“不影響世界穩定運轉”的限制，他們依然有很多種不擇手段的方法去達成自己的目的。
神山久司無意參與競争，也無意幹擾其他人的比賽。
他只是想盡自己所能的，保證學生們的安全。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再次到學生的屍體出現在自己面前。
當然，任務者的一切行為都必須在世界意識允許的範圍內，以“不影響小世界穩定運轉”為前提。這是穿越守則，誰都不能違背。
這些擔憂和顧慮，他沒辦法直接與五條悟溝通。
看着五條悟毫不在意的樣子，他只好沉默下來，暗自思索。
另一邊的虎杖悠仁和五條悟一點也不知道他的煩惱，反而輕松地聊起了天。
虎杖悠仁給五條悟遞上茶杯，等對方喝完一口後，又殷勤地接過來端在手裏。
“五條老師，伏黑他們最近怎麽樣了？”
五條悟換了個方向翹二郎腿，漫不經心地回答：“挺好的呀，該吃吃該喝喝，沒什麽問題。”
虎杖悠仁追問：“他們最近的心情怎麽樣？我是說，訓練的狀态啊什麽的。”
“都挺好，訓練都挺努力的。”
“是嗎？”虎杖悠仁有點愣神，片刻後才接了句，“……那就好。”
這時，五條悟忽然支起上半身湊近虎杖悠仁，用帶着調笑的語氣問：“其實你是想問柴崎吧？”
“……嗯。”虎杖悠仁重重地點了下頭，憂心忡忡地說，“之前神山老師跟我說過，當初我‘死’的時候，陽介的反應好像挺激烈的。現在他好不容易接受了這件事……我有點擔心他接受不了我的‘複活’。”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啊。”五條悟放下架在茶幾上的腿，轉而将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托腮，一臉無辜地問，“那你會埋怨老師嗎？是我不同意把你還活着的消息告訴他的。”
“當然沒有！”虎杖悠仁猛猛搖頭，“我知道老師是出于安全考慮。”
“可是等你回去了之後，柴崎同學一定會非常生氣吧？說不定還要跟你絕交再也不理你了，你該怎麽跟他解釋呢？”
虎杖悠仁低頭認真地思考起來。
五條悟從他手裏接過茶杯放回桌子上，改為單手托腮，側頭耐心等待着粉發少年的回答。
剛從自己思緒中抽身而出的神山久司一擡頭，就正好看到這一幕。
有那麽一瞬間，他從五條悟這個男人身上，嗅到了一絲外露的“溫柔”。
單從外表來看，“溫柔”這兩個字跟五條悟沒有半點關系。可只要有人認真去了解這個男人，就會發現，他其實有着與“最強”的稱號完全相匹配的溫柔。
雖然有時候他的“溫柔”只針對特定目标。
神山久司想趁機從桌子上偷拿一個毛豆泥味兒的喜久褔，卻被五條悟頭也不回地狠狠拍了一巴掌。
……手背都紅了。
“只能好好解釋，然後認真道歉了吧……”
室內響起少年清朗的聲音。
終于，虎杖悠仁擡起頭，目光堅定，語氣誠摯地說：“如果柴崎真的再也不理我，那就說明他不再需要我了，我覺得這是件好事。”
聽到這話，五條悟頓時一愣，就連神山久司也忍不住看向少年。
只聽虎杖悠仁繼續說：“之前五條老師說過，陽介他跟伏黑他們的關系在變好吧？也就是說，即便沒有我，陽介也能夠從過往的陰影中走出來，也能夠接受其他朋友。這就證明，我不是唯一一個能夠幫助到他的人，他也不必在今後餘生中，都依賴我的存在而存活于世。”
“他終于能夠靠着自己的力量去面對人生，對于他來說，這怎麽能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
聽到這番話，在場的兩個成年人皆是沉默。
許久後，五條悟幽幽地吐出一句：“照這麽說的話，是不是你不回去，就此消失在他的世界裏，這樣會對他好啊？”
虎杖悠仁大驚：“啊？這不行吧？我還想見伏黑和釘崎他們啊！”
“所以你根本沒有把柴崎當朋友吧，不然怎麽會一點都不顧及柴崎同學的心情呢？他如果知道自己被你耍了一定會非常生氣的。”五條悟故意說。
虎杖悠仁瘋狂搖頭：“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之前柴崎的想法一直很偏激所以我才……我一定會好好道歉的！伏黑和釘崎也是，就算他們生氣，我也一定會盡我所能去取得他們的原諒的！”
“但是你剛才一直都在擔心柴崎，所以你只在乎柴崎吧，伏黑和釘崎都只是順帶的？”
“沒有這回事！他們對我一樣重要，都是我最重要的夥伴啊！”
“果然還是……”
“五條老師你不要再說了！不要随便曲解別人的想法啊！”
虎杖悠仁急得恨不得直接撲到五條悟身上堵住他的嘴，把幾分鐘前端茶倒水尊敬師長的那一套完全抛在了腦後。
師生兩人一時間鬧作一團，塵土飛揚的小型“戰場”中，還時不時傳出“久司你來評評理啊！”和“神山老師請幫我作證！”的鬼叫。
神山久司選擇袖手旁觀。
并趁機偷吃了一個喜久褔。
終于，兩個人打完了。虎杖悠仁渾身狼狽，五條悟則因為有無下限所以衣衫整齊、一身輕松。
最後，五條悟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笑着說：“不管柴崎他們是什麽反應，總之，只要把你的心意全力表達出去就好啦！既然是夥伴的話，他們一定會理解你的。”
話音剛落，虎杖悠仁正要露出感動的表情，就有聽到五條悟大喊：“久司！你竟然偷吃！”
神山久司抹了把嘴：“我沒有。”
“你騙人！剛剛這裏明明還有兩個毛豆泥味兒的喜久褔！”
“你記錯了。”
“不可能！我記得一清二楚！”
虎杖悠仁：“……”老師，你這麽小氣是會沒朋友的！
……
從地下室離開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神山久司走在前面，步伐不算快，不過因為五條悟走得太磨蹭了，還是落後他好幾步。
在路過一個灌木叢的時候，身後的五條悟忽然停下腳步。
神山久司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怎麽了？”他扭過頭問。
只見五條悟雙手插兜站在原地，朦胧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在地面拉出一條修長的人影。
他仰頭望着夜空，沖神山久司揚了揚下巴。
“擡頭看。”他說。
神山久司跟着擡頭，然後，他看到了漫天的繁星。
東京郊外的空氣果然很好，這種美景在城市裏可是少見。
“好漂亮。”山久司忍不住說，“明天天氣一定很好。”
“是啊。”五條悟應道。
神山久司低聲說：“希望明天的交流會一切順利，不要出什麽意外。”
五條悟輕笑，正想說這句話像是什麽flag，又忽然眉頭微皺，閉上嘴。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
神山久司順着聲音望過去，朦胧的夜色中，他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徑直朝這裏走來。
直到那道身影走近了，他才認出來，來人是柴崎陽介。
“柴崎同學？”神山久司詫異地問，“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兒？”
要知道這裏離學生宿舍很遠，離訓練場之類的地方也有一段距離，可以算得上是偏僻。否則五條悟也不會将虎杖悠仁藏在這裏。
令神山久司有些意外的是，柴崎陽介沒有回應，而是沉默地在他身前站定。
紫發少年視線冰冷，态度顯而易見的糟糕。
“我知道你的身份。”少年忽然開口，聲音帶着寒意。
神山久司：“？”什麽意思？
“我也知道你想做什麽，勸你不要太過分。”
神山久司：“？？？”
“悠仁已經死了，我不允許你再對其他人下手。”
“哈？”這次神山久司沒忍住，發出詫異的聲音。
這小子在自顧自地說什麽鬼話？
“總之，你好自為之。否則，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他說完，不等神山久司做出反應，就冷着臉轉身離去。
只留下一臉懵逼的神山久司。
片刻後，紫發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身後再次響起腳步聲，五條悟從灌木叢中緩緩走出來。
“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五條悟問。
神山久司這才後知後覺，剛剛發生的事，有多麽容易讓人誤會。
“……我說我沒聽懂你信嗎？”神山久司有點無語地說。
五條悟笑了笑，沒發表評價，而是像剛才什麽都沒聽到似的，微笑着對神山久司說：“算了沒事。很晚了，早點回宿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