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朦胧中,王瑾玲感覺自己正輕盈地懸浮在半空,身體像是被浸泡在不冷不熱的溫水裏,傷口處被源源不斷地注入涼意,灼熱散盡,清幽的涼意在體內游走,驅逐剩餘的熱度,渾身有種說不出的舒暢感。

在她身旁,上官藜一只手按在她胸口,另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薄唇緊緊抿着,嘴角逐漸滲出血絲,眼神中卻不見一絲一毫的痛楚,唯有幾分散漫與不羁。

紅光倏地亮起,一霎過後又轉為黯淡,最終完全熄滅。上官藜從王瑾玲身上收回手,不緊不慢地擦掉嘴角的血跡,在原地盤坐着調息體內的內力。

半個時辰很快便過去了。

上官藜結束調息,起身後瞥見躺在地上的人在寒風中凍得哆嗦了一下,這才留意到她身上還穿着濕衣服,索性順便用內力幫她把衣服烘幹了。

地上的人身體動了動,咳嗽了幾聲。

王瑾玲自嗆水的窒息中漸漸蘇醒過來,剛睜開眼,卻看見上官藜冷着臉站在她面前,臉色比之前更白了幾分。

王瑾玲滿心惶恐,顧不得腦袋裏尚未完全消失的暈眩感,趕緊跪下道:“多謝盟主相救,我……”

她“我”了半天,愣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上官藜對待她的那些折磨手段的确可以稱得上是殘酷無情,但她自穿越以來,幾乎每次遇險都是上官藜來救她。次數多了,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還這份人情。

畢竟她還一直計劃着以後要逃離這裏,永遠都不回來。

有來有往才是正經道理,王瑾玲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她不會因此就打消掉逃走的念頭。上官藜的性情向來陰晴不定,這一秒要救她,下一秒或許就要殺她。她若是想一直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就必須離開上官藜這顆不定時炸彈。

不過在那之前……

“愣着做什麽?還不快起來,我再教你一個口訣。”

上官藜的視線在王瑾玲跪在地上的膝蓋上面停留了好一會兒,一臉沉痛地想,方才好不容易才用修為替她修補好被燒傷的皮膚,她剛剛這一跪,在地上蹭掉的可是幾十年的修為啊。

王瑾玲一臉虛心求教的表情:“盟主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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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口訣能讓你瞬移到水中,如此一來,日後你練習滅火訣就無需再有顧慮了。”

“可我不會游泳。”王瑾玲弱弱地說。

上官藜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語氣不善:“瞬移到水面上,不是瞬移到水下!”

“哦哦哦,我明白了。”

上官藜仍然像之前那樣,幻化出假人作為演示對象,一句一句把口訣教給王瑾玲。

伴随着假人“噗通”入水的聲音,上官藜問道:“記住了嗎?”

王瑾玲點頭:“記住了。”

她有樣學樣,在心中默念口訣,念完之後在原地默默閉眼,擡手捏住鼻子,等待落入水中。

“噗通。”

小池塘的方向傳來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

王瑾玲疑惑地睜開眼睛,發覺自己還站在原地,半點距離都沒有挪動。

那落水的是……

??

王瑾玲擡眼看去,然後立即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救命!

落水的怎麽會是上官藜?

不遠處的小池塘裏,紅衣女子氣得眉毛豎起,濕漉漉地爬上來,一臉殺氣騰騰地沖到她面前,一把伸手揪住她的衣領,把她從地上直接拎了起來。

“你想死嗎?”

王瑾玲雙腳離地,被領口死死勒住脖子,呼吸困難,臉色憋得通紅:“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盟主饒命啊!”

上官藜手一松,王瑾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上官藜明顯動了真怒的表情,王瑾玲想不出其他辦法,又怕上官藜一怒之下當場要了她的命,只能跪在地上給上官藜不停磕頭。

上官藜吸氣再吸氣,勉強按捺住心底的滔天怒火,說出口的話卻毫不留情:“再磕一百個,我就饒你不死。”

王瑾玲顯然把她的話當了真,居然真的磕頭如搗蒜,額頭每次砸在地上都實實在在的,也不懂得偷奸耍滑,不一會兒地面就被染紅了。

一股異樣的情緒忽然自上官藜的心底緩緩升起。

她頗有些煩躁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最近幾次三番替王瑾玲療傷,損耗了不少內力,她在千芪大陣中受的傷本就未曾痊愈,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看見王瑾玲如此聽話地在她面前磕頭,她本該高興才是。

可是為何她的心口忽然隐隐作痛?

難道她的傷勢竟嚴重至此了嗎?

上官藜瞥一眼王瑾玲血流不止的額頭,更覺那鮮紅色格外紮眼,她不耐煩地揮揮手:“起來起來!”

王瑾玲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一刻都不敢耽誤地從地上爬起來了。上官藜不叫她走,她也不敢自作主張,只好站在原地聽候發落。

上官藜剛轉身要走,卻又很快轉了回來,她走到王瑾玲面前,駐足後定定地瞧了王瑾玲一會兒,猶豫半晌,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上官藜的指尖冒出一點金光,輕輕撫過王瑾玲額頭上的傷痕。金光閃閃下,王瑾玲額頭上的皮膚又恢複成了一片白皙光潔的原狀。

指下的肌膚觸手細軟嫩滑,上官藜的手指在王瑾玲的額頭上略停了停,輕輕一捺,心底那種異樣的情緒忽然又毫無預兆地出現了。

上官藜眼神一縮,目光瞬間轉冷,她收回了手,一言未發地轉身離去,只留給王瑾玲一個琢磨不透的背影。

時光飛逝,歲月匆匆,十幾天彈指一揮間,王瑾玲逐漸适應了和上官藜的“同居”生活,她的“逃跑”計劃也漸漸有了眉目。

上官藜對她學習法術幾乎有求必應,盡管她仍然時常會因為學不會而被上官藜嘲弄,但她的确獲益匪淺。

在這個世界裏,高強的本領才是一個人最大的底氣,也是支撐她逃跑的必要條件。

傍晚,夕陽的餘晖灑落在盟主堂重建後的小廚房裏,也灑落在小廚房裏那個忙碌的身影上。

王瑾玲嘴裏哼着歌,鍋裏煮着咖啡色的液體,咕嘟咕嘟冒着泡。

但那不是咖啡,是巧克力味的奶茶。

氤氲的香味和熱氣裏,王瑾玲用小勺舀起一勺,嘗了一下,不夠甜,巧克力的味道也很淡,但是口味還不錯,口感也還行,是她力所能及的極限了。

巧克力是她揣在衣兜裏帶過來的,奶茶是就地取材在上官藜廚房裏找的。

王瑾玲幾乎已經被生活逼成了一個合格的廚娘。據她觀察,上官藜是仙人之體,吃不吃飯好像都無所謂,但是她肉體凡胎的,必須得吃飯啊!

經歷過多次失敗的嘗試,面對着滿屋子失敗的實驗品,王瑾玲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還是把食物煮成湯最靠譜,口味是次要的,吃飽才是最主要的。

要不怎麽說失敗乃成功之母呢,失敗的次數多了,王瑾玲成功的次數也逐漸變得多了起來,甚至有幾次她吃飯的時候,上官藜也循着香味過來,帶着略帶嫌棄的眼神嘗了幾口她發明的雜燴湯。

王瑾玲滿眼期待:“怎麽樣?”

上官藜冷漠道:“還行。”

上官藜的還行就是很好的意思。

王瑾玲跟着上官藜練習法術時,上官藜只有在她真的練得很行的時候,才會說還行。

不知道為什麽,王瑾玲總感覺上官藜最近折磨她的程度減輕了,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把她折騰得要死要活的,最多也就是在她施錯法術時用點小懲戒。

她現在和以前比起來,簡直快活得都要上天了。

王瑾玲哼着歌把做好的奶茶裝進碗裏,端着碗離開廚房,往上官藜的房間走去。

現階段她還是要以巴結上官藜為主,盡量讓上官藜多教給她法術,争取多學點能夠傍身的本領。

走到上官藜房間,王瑾玲敲了兩下門,還沒開口,門裏面的人已經說話了:“放在門外。”

王瑾玲“哦”了一聲,放下奶茶,正要轉身離開,門裏的人又說話了。

“東西放下,人進來。”

王瑾玲:“??”

相處久了,王瑾玲不再像以前那樣對上官藜避如蛇蠍,上官藜叫她進去,她也就大大方方地走進去了。

上官藜果然又坐在屋子正中央調息內力。最近這幾日上官藜的精神似乎不大好,連王瑾玲都瞧出來了,上官藜身上有傷,而且傷得不輕,一直都沒好周全。

聽見王瑾玲進來的動靜,上官藜睜開眼睛,那張妖冶魅惑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我有事要問你。”

王瑾玲揚起眉毛,一臉開朗:“你說。”

上官藜狀似漫不經心般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你叫什麽名字?”

王瑾玲恍然大悟,來了這麽久,敢情上官藜還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啊?

王瑾玲不禁在內心狂笑,啊哈哈哈哈……

不過王瑾玲自然是不敢當面笑話上官藜的,為了憋住笑,她只好做出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我叫王瑾玲。”

見上官藜沉默不語,王瑾玲善解人意地認為,一定是自己的名字太拗口,上官藜嫌麻煩。

“或者,盟主也可以叫我小王。”

這回輪到上官藜揚起眉毛了,她重複:“小王?”

王瑾玲連連點頭。

上官藜從善如流:“小王,去把門口的東西端進來。”

王瑾玲依言轉身去端奶茶了。

她剛一轉身,身後的上官藜豔麗的眉眼間便蘊了一層淺淺的笑意。笑意在她的眼角一圈圈蔓延開來,心裏似乎又有點不一樣的情緒出現了。

上官藜把這種情緒歸結為是她對王瑾玲這個滑稽名字的嘲諷和不屑。

王瑾玲?

小王?

好難聽的名字。

上官藜把“小王”在口中反複念了幾遍,腦海中浮現出王瑾玲學法術時不開竅的笨拙模樣,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王瑾玲端着碗再度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及時收斂了嘴角的笑意:“小王,從明日開始,我教你練劍。”

王瑾玲眼睛一亮:“真的嗎?”

一把舉世無雙的好劍是武俠劇裏俠客的标配,王瑾玲對劍法很是憧憬,沒想到夢想竟然就要成真了。

“随我來,我帶你去選一把你喜歡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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