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別再自欺欺人

第14章 別再自欺欺人

“你們昨晚的戰況很激烈啊。”

Laki促狹地看着我,“趙醫生被傳喚過來在下面聽命呢。”

我不習慣讓別人等我,此時剛躺下又連忙坐了起來:“我,我其實沒事的……”

“算了吧,你臉燒得通紅。”Laki趕緊把我摁了回去,“他按小時計費,你多拖一拖他賺得也多,他肯定是沒什麽怨言的。”

我迷迷瞪瞪地想,真好,按小時計費。

梁硯出手這樣大方,要是能和我也按小時計費就好了……

我和Laki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暈暈乎乎倒頭就睡了。

期間有人給我喂了藥,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又黑了。

“你睡了整整一天。”

我剛摸索着打開燈,就聽見黑暗的角落裏傳來熟悉的聲音。我吓了一跳,整個人都跟着清醒了。

我看着梁硯,讪讪地開口:“先生……”

他難道今天一天都沒走嗎?

怎麽睜開眼是他,閉上眼還是他。

梁硯瞧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覺得頭還是有點痛,但想了想,還是湊過去,手虛虛地挂在他的脖子上,跪坐在他的腿上,捧着他的臉:“先生。”

梁硯似乎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卻已經慢慢地移下去,揣測着梁硯今天為什麽又來找我的原因。

大概……是因為我昨天晚上沒讓他盡興?

想到這裏我就懂了梁硯的來意。我用手碰了碰他的那裏,在梁硯的耳邊蠱惑一般地開口:“先生,我身上好熱。”

我想再聽一次他的心跳聲。

他的胸膛裏,他的心,還在這裏嗎?還在沉默地緩慢地有力地跳動嗎?

我慢慢地向下游走。我能聽到他的心跳,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真的那顆心髒。

他與記憶裏那個雖然冰冷卻有熾熱心髒的少年似乎已經完全不同了。

自從三年前的雨夜,我就再也聽不見他的心聲。

他冷漠地關上了門,将我拒之門外,從此我再也聽不見他的心跳。

我很懊惱,梁硯完全沒有反應。

不知道是不是發燒了,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跪在地上去叼梁硯皮帶的時候,我踉跄了一步,險些栽在地上。

只是我還沒解開,梁硯就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先生?”

我看着梁硯,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

只是我的笑容還沒維持多久,梁硯幾乎是發狠一般拽住了我的手,将我拽到他的面前。

“你瘋了。”

我聽見梁硯咬牙切齒一樣的聲音。我的眼前朦胧一片,我看不清梁硯臉上的表情。

是夢嗎?但我好像可以确定,我大概又惹他生氣了。

真是難伺候的主。

我閉上眼睛。但模模糊糊地,閉上眼那些光影依然在我眼前,我的手胡亂地動着,一下子抓住了什麽東西。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垂着眉眼,蹙着眉頭看上去異常安靜的梁硯,不由得想。

真的是夢啊。

夢見梁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好像只有夢裏的梁硯是這樣安靜的。

“你在做什麽?”

我聽見夢裏的梁硯蹙着眉頭問我。我跟着低下頭去,看見我的手正抓着他的領帶。

噢,原來剛才抓住的東西是這個。

我想也沒想,幾乎是任性一般拽住了那條今天早上我親眼看着他打上去的領帶,一拉一扯,把梁硯拽到我的面前。

他的神情簡直可以說是驚愕,整個人都怔住了。

我拽着他的領帶把他拽到我的面前,仗着我是夢境的主人,對着他“發號施令”:“你,你把衣服給我脫了。”

梁硯挑了一下眉:“你要我脫衣服?”

“混蛋東西。”我罵道,“天天讓我給你扒衣服,你自己扒一回怎麽了?”

“……”梁硯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悶笑,“你——”

我就知道這混蛋在夢裏也說不出什麽好話。

不管如何,我都不想在我主控的夢裏傷心,更何況是像今天這樣如此逼真的夢裏。

我捧住梁硯的臉,我喃喃地說道:“你真是一個該死的混蛋,你讓我……”

很傷心。

後面的話我怎麽樣都說不出來。

但我還是想在夢裏吻一下他。

愛人之間的吻我們從來都沒有做過。他沒有吻過我,我也沒有吻過他。

我喜歡他這麽多年,我還是,想要吻一下他。

哪怕在夢裏,讓我自欺欺人片刻。

但我還是沒有吻下去。

我感受到梁硯急促的呼吸,他好像很緊張,但我還是在這近在咫尺的距離裏,停住了。

自欺欺人的事情我果然還是做不到。

哪怕是在夢裏。

哪怕眼前的梁硯不是梁硯。

我的手垂落下去。

我對夢裏的梁硯說:“算了。”

我喃喃自語:“你騙我,幾把貓都比你可愛。”

我推了他一下,指責道:“而且你一點也不聽話。幾把貓可以自己和塑料袋玩,你還要我哄。”

“……”

我倒頭就睡。

真是奇怪,睡了一天了還是這麽累,都怪梁硯把我折磨成這樣。

臨睡前有蚊子在耳朵邊嗡嗡作響,奇怪的是蚊子的聲音和梁硯的聲音好像很相似。

蚊子像是氣急敗壞,十指交叉着握緊我的手。

“不能就這樣算了……”

他在我的耳邊嗡嗡着,“你才是那個混蛋。”

第二天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抓蚊子。

梁硯面無表情地正對着鏡子穿襯衫,看見我沒穿衣服赤着腳在屋裏亂晃,眉心蹙了起來:“你在做什麽?”

“我在找電蚊拍。”

我說道,“昨天晚上有蚊子,特別煩。”

梁硯神情古怪地看着我,但奇怪的是他沒有吭聲,只是繼續對着鏡子穿衣服。

我又轉了一圈,剛想着奇了怪了那該死的蚊子呢,梁硯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我的身後,完全是不由分說地将我抱起來,扔進床裏。

“你——”

我還保留着夢境裏對梁硯頤指氣使的态度,突然身體一僵,想起現在是在現實,連忙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來,“先生,早上好。”

我感覺梁硯的表情看上去更古怪了。

雖然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用這種表情看我。

他盯着我看了一會,然後語氣也很古怪地開口:“你……先把衣服穿上。”

“哦。”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好的,先生。”

睡了一覺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我摸了一下額頭,涼滋滋的,已經退燒了。

“過來。”他說道,“幫我打領帶。”

我心裏舒了一口氣。

還以為會是什麽樣的刁難呢。

我走過去,幫梁硯系好,整理好襯衣的立領,從衣櫃裏為他挑選出一件合适的外套:“先生,您看這個可以嗎?”

梁硯微微擡了下下巴:“可以。”

我幫他穿上,餘光瞥見了什麽,動作僵了一下。

“怎麽了?”

“哦,沒什麽。”我回過神來,把目光自然而然地從梁硯襯衫上多出的那對陌生袖扣上移開。

我若無其事地送梁硯離開,全程是無可挑剔的乖巧笑臉,直到看着他的車從這裏消失,那點笑容從我的臉上慢慢地淡了下去。

我發現我現在是真的越來越心如止水。

特別是我通過檢索找出梁硯身上那對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袖扣來。

我看着拍賣行上展品記錄,這對拍賣款翡翠袖扣早在今年年初就已經被秦家所拍下。

滿綠冰種的翡翠配上鑽石,在攝影師的拍攝下更顯得華美而熠熠生輝。

我沒什麽感覺地關掉手機,心裏像是如有所感,看見梁硯與秦媛衣香鬓影,她笑語盈盈地踩着優美的步伐,身上籠罩着玫瑰的香氣,将袖扣戴在梁硯的襯衫袖口上。

我想了想,折返回去,打開了梁硯的抽屜。

我找了一下,之前送給他的那枚袖扣還靜靜地躺在抽屜裏側。

我把它從裏面拿出來,想擦一下上面的落灰,卻意外地發現它比我想象中的潔淨——也許是經常有人在這裏打掃的緣故吧。

我看了那枚不起眼的袖扣:它不奪目,也并不華貴,但确實是我曾經精挑細選過的。

我拿在手上看了一會,把它塞進口袋裏,悄無聲息地關上抽屜離開了。

Laki給了我一杯姜茶:“喝點這個,你臉色不太好。”

我有點懷疑低下頭,對着噴泉池子倒映出的自己打量了一會,不怎麽在意地說道:“我不能喝熱的。”

“嬌氣。”Laki說,“知道你不能吃熱的,這是溫的。”

“放糖了嗎?”

我懶洋洋地躺在Laki給我找出的太陽曬椅上,這是她臨時在這裏搭建起來的,太陽傘和椅子不配套,只是單純地曬太陽會中暑,結合一個太陽傘中和一下。

Laki說:“放了,知道你愛吃甜的。”

我向她露出一個笑。

Laki對我的飲食已經是了如指掌,知道我喜歡吃辣不喜歡苦。

我舒适地眯着眼在太陽傘下面紮着羊毛氈,耽誤了幾天,但幾把貓的羊毛氈剩下的部分也不剩多少了。

感覺今天就可以做完。

Laki在旁邊啧啧稱奇:“你做的這小東西就和真的一樣。”

我聽了她的話,自己也拿起來和遠處的幾把貓作對比,對我的傑作也很是滿意。

幾把貓也願意曬太陽,但它喜歡在高處的樹枝上曬。

它身手敏捷,我自然望洋興嘆,只能看它在後花園裏到處胡鬧——等它鬧完,就有傭人來為這片綠植澆水,避免幾把貓的貓毛到處飛。

一個年輕的臉生的傭人端了一道法式甜品過來,聲音裏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Mont Blanc。”

杯子大小的海綿蛋糕上攤着一張香酥夾心派,栗子香草的淡棕色奶油在派皮上制作成積雪的山峰形狀,上面還灑着細砂糖來代表積雪。

我嘗了一口,細膩的栗子奶油在舌尖上甜美地劃開,濃郁的香氣在瞬間将我裹挾進另一個世界,仿佛一切的痛苦在剎那被它的甜美所切斷。

“謝謝你。”我看向這個年齡不大有些羞澀的男孩,真誠地誇贊他,“做得很好吃。”

他難掩青澀,也很高興地看着我:“您喜歡就好。”

我笑了起來。我摸到了口袋裏那枚我曾經送給梁硯、但他從來都沒帶過只是扔在抽屜裏的袖扣。我拿了出來,放到了眼前人的手裏,在他驚愕和驚喜的表情裏,微笑着告訴他:“送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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