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雲安市，A大，金融學院教學樓。

正值下課間隙，許昭趴在桌上一動不動，鴨舌帽蓋在頭頂，看着睡得很熟。

遠在幾十公裏之外的另一個區。

與他一模一樣戴黑色鴨舌帽，穿着簡單的男生再次出現，他一個人自顧自地在念叨着什麽，圍着大樹一邊轉着，一邊叨叨。

看着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

這次心願人名叫鵲，是一只灰喜鵲妖，住在一顆古樹上。

他目前正在做任務，以靈魂出竅的方式。穿梭到各個心願人的身邊，任務随機，不可抗力性元素，讓他無法拒絕。

許昭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卻沒見到心願對象，他轉了一圈，奇怪了：“妖呢？”

他環視周圍，邁開腿離開這裏。

這時，一道怯怯地聲音自頭頂發出，“您好，您是願望神嗎？”

茂密的樹叢間，一個不起眼的樹杈窩，中間的灰喜鵲探頭探腦，說的卻是人話。

許昭總算是看到這次任務對象，他仰頭與之對視，對方如黑豆似的眼睛，讓他憋不住想笑，無法正常對話，“下來，說說你準确的願望。”

灰喜鵲磨磨蹭蹭，半天在窩裏伸不出去一個爪子，許昭極有耐心地坐在地上，盯着他，等他下來。

灰喜鵲顫抖着羽毛，在許昭的死亡注視下，終于邁開爪子，張開翅膀，飛撲到樹下。

掉落的羽毛落在許昭旁邊，許昭低頭望去，一眨眼，灰喜鵲變成了一個銀灰發色青年，比愛豆還愛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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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昭：“兄弟，你好帥。”

灰喜鵲顫抖不了睫毛，手指尖微微顫抖，他垂眸：“我……有點害怕人類。”

許昭站起身，往後退了些，稍微離他兩步遠，“許昭，昭昭之明的昭。沒事，你不用害怕我，我不是人，我是神。”

灰喜鵲沉默了下，他思考這話的道理。

“您說的……很對，您是神。吾單字名鵲。”

“請你說一遍你的訴求，以及你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

灰喜鵲的霧色瞳孔逐漸失去焦距，他回想以前的事情，緩緩回憶——

恩人撿到他的那天是初七，很冷，大雪紛揚。那一年的暴雪非常大，路面堆積不能走，幾乎很少人出門。

剛出生不久的鵲，孱弱地無法使用翅膀，被凍得紅嗓子一張一合，獨屬于幼鳥的叫聲，在雪幕下被掩蓋。它顫顫巍巍往前挪動步子，離窩外只剩不到一步的小距離，它停下了。

它歪了歪頭，年幼的它完全不知道什麽是危險。此刻他就像站在懸崖邊似的，只差一步就是墜崖死亡。它緩緩伸頭向窩外面看，在探查危機與機遇。

下一秒，它淩亂踩空，咻得一聲從窩裏面掉出，吧嗒落到厚厚地雪層裏。

它的腦袋太重了，在空中伸頭時，完全控制不住重量往下墜，落得個掉在地面的下場。

作為一個出生不久的幼崽，它實在太弱，沒有絲毫自保能力。

一般這種情況下，除非它的媽媽回來把它帶上去，否則它迎來的只有死亡。而在更多的數據中顯示，雌鳥幾乎不能把落地幼崽重新弄回窩裏，她們會抛棄落地的孩子。

它嘗到冰冷的雪花，寒冷透骨的滋味，它想動，竭力擡起爪子，一秒兩秒三秒……時間過去，它還保持着這個埋頭朝下的動作，沒長毛的翅膀無力撲騰，腿一動動不了，無濟于事。

這是它第一次出窩，在雪中被凍得渾身發抖，熱量在減少，生命力在持續下降。

眼睛幾乎快閉上，心跳微弱時。它聽見了一道宛如天籁的聲音，“嗯？哪裏來的幼鳥？”

接着，它落入一個溫暖的“床”中，這人很溫柔輕手輕腳地清掃它身上的雪，指腹的觸感傳遍它的額頭，翅膀，癟癟的肚子，最後到爪子。

灰喜鵲不由得顫了顫爪尖。

人類沉默了會兒，自言自語，喃喃道：“這該怎麽辦呢？”

他看着手中已經不再紅潤，有點發紫可憐兮兮的幼崽，又環視了一圈寂靜的雪地，周圍無人，連商鋪也是關門狀态。他目光悲憫地望着手中的一條生命，只能竭盡全力，給它多一點的溫度。

他一手戴着棉手套，舉着傘。一手捧着小幼鳥，他的手很快凍紅凍紫，指尖發白。他蹲在樹下的這段時間，雪順着他的溫度化成冰水在他周邊，襲入他的鞋襪，黑色長褲的褲腿都濕了一半，他一動不動。

在他的堅持下，原本逐漸失去生命力的小灰喜鵲，這時忽然拍了拍無毛翅膀，黑豆似的雙眼緩緩睜開。

人類的呼吸瞬間輕了幾分。

他盯着它看，不知道過了多久，出聲道：“好可愛。”

他把它放在側臉邊，貼了貼，氣聲同它商量：“我不知道該怎麽養你，但我不想看到你生命消逝，我把你帶回家，你同意嗎？”

之前把它從雪地裏救起，是出自人類的善良本心。而這時候同它說把它帶回家照顧，是主動背負了責任。

他一只手捧着小鵲，一邊盯着它，他有種直覺，這只鳥能聽懂話的。他一直在等，直到小灰喜鵲輕輕颔首，點了點鳥頭。人類欣喜若狂，抱着它，把它揣到懷裏，打着傘奔走在雪地裏回家。

從這時起，這只灰喜鵲徹底成為他的責任。作為主人對一條生命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