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他們就這樣瞎貓碰死耗子的方法，找了半個月。
期間無論是外賣小哥，公司高層，亦或是周邊的人，符合這個範圍的，全部被他們挨個排查。
得到的結果無一例外——都不是。
兩個又回到樹下，繼續複盤。
半個月的時間，已經鍛煉了許昭。再又一次找錯人時，他不僅不失落，還請鵲吃了根冰棍，安慰他沒事。
鵲：笑不出來。
許昭問他更多細節，灰喜鵲又想起了當年的回憶。
這時它已經跟恩人待在一起一周了，他們相處的這段時間，鵲經常盯着人類出神，忍不住想，它這是不是因禍得福。
從樹枝上掉下來，卻遇到心軟善良的人類，救了它的命，讓它活着，還給它舒服的空間生存，飽腹的食糧。
小灰喜鵲想，它這一生無以為報，它想永遠待在他身邊。
突然頭上一重。
人類撫摸着它的腦袋，看着它逐漸長齊的羽毛，突發奇想地問它，“你想要一個名字嗎？”
名字？幼崽心底跟着他念。
它還有點不太懂，但是看着人類期待的雙眼，仍是點了點頭。
人類對于取名這件事非常上心，鄭重地搬出新華字典，開始一個字一個字查。
Advertisement
“寶玉怎麽樣？”
剛說完他就搖搖頭，自己否認了，“好像不行。”
想起紅樓夢中寶玉下場，他不願鵲兒得不到它想要的。
“珍珠如何？”
“貌似也不行，珍珠有點不太匹配它的樣貌。”
雖然還是幼崽時期，但帥氣的雛形已經頗顯露。
人類異常糾結，伏在案前細細翻頁字典，頭也不擡。
鵲不知道人類在糾結什麽，它只想讓人類不再這麽苦惱。
它歪着頭從紙張上方看着他，想要引起他注意。
一開始，人類讓它自己上邊兒玩。
重複兩三次之後。
人類忽然腦瓜子一閃，他把字典豎起，跟鵲說：“你把爪子放在上面，推開哪頁，就是你的名字。”
鵲很聰明的照做。
于是——在新華字典421頁，人類為它取名為鵲。
自此，這個伴随灰喜鵲一生的名字誕生。
夏天的天氣轉瞬就變，剛才豔陽高照，這會兒一個沒留神，暴雨噼裏啪啦，豆大的雨滴順着樹縫隙打在兩人身上。
兩人躲避不及，瞬間被澆成落湯雞，頭發打透，衣服濕透。
雨水順着脖頸滑下去，整個身體都被冰涼的雨水淋透了。
關鍵還不能使用靈力遮擋雨幕，不然就會特別奇怪，周圍濕淋淋的水，他們幹幹淨淨。
許昭甩甩身上水，他其實內心有個不好的預感，這半個月一直沒說。
或許，這個人類死了呢。
每天人類世界因為各種各樣的緣故，而死去的人類數以萬計，他們就算把雲城翻遍了，萬一人死了，也是無濟于事。
還有個可能，這個人類他搬走了，換了個城市住。
許昭想着便說了，“有一種可能，你的恩人，他搬到另一個城市居住，不在雲城了。”
鵲聽着他的話，輕微眨動睫毛，睫毛上不虧重負的雨水滴落在臉上，一道痕跡，像眼淚，更是痛苦。
他非常不好意思，失落地低頭，“可能是他搬家，麻煩您了。”
許昭：“不一定，我們再找找看。”
雨越下越大，雨幕漸深，已經看不清遠處的景象。
他們完全濕透。在路人眼中，他兩站在樹下仰望樹非常可憐。
不多時，一位老人路過好心遞給他們一把傘，和藹道：“下雨天小心淋濕，快回家去吧。”
許昭心底晴朗了，還是好人多，他由衷地祝福：“您人太好了，好人有好報的。”
離得近的灰喜鵲伸手去接傘，小聲感謝，“謝謝您。”
老人：“我家在附近，你們不嫌棄的話去我家裏坐一下，避個雨。”
許昭謝過他的好意，“雨快停了，就不叨擾您了。”
老爺爺不放心地看着年輕人們，“濕衣服記得換，容易沏感冒。”
許昭點頭應聲。
鵲沒說話，莫名覺得熟悉，他看不清人臉，到底在哪見過呢，餐廳包子店 ，路邊的公園，還是他們去商場時碰到的人？
回過神時，老爺爺撐着傘，只剩下步履蹒跚的背影。
他們把打傘撐在頭頂。
許昭問：“話說你還記得恩人家裏的擺設是什麽樣嗎？”
他想可以從這方面入手調查。
鵲竭盡腦汁，回憶：“一臺電視，實木桌子，日歷，一架木床……”
許昭打斷他，“等等，你加點特殊的詞，形容一下。”
鵲說的這些完全沒用。
“電視上有塊花布，電視很笨重，不大，後面有凸起，牆上有挂着國家照片。”
“桌子上有個茶缸，上面刻着國家萬歲。”
“……”
許昭：“你這聽起來很像七八十年代，或者更早以前啊。”完全對不上。
灰喜鵲忽然福靈心至，握着傘的手激動顫抖，他整個身子像被雷劈了似的！！僵住。
“他，就是他，他身上的氣味……好熟悉。當年的恩人……”
他記起這人是誰了！
剛才拿傘時無意間碰到老人的手，他沒在意，這會兒突發惡疾般，妖力纏在手上來回探查，得到正确回憶，這人的确是恩人。
許昭：！
這是讓許昭萬萬沒想到的方式遇見。
他忍不住提醒道：“還愣着做什麽？趕緊追上去啊。”
再錯過一次，老人年紀這麽大了，許昭不敢想他們還能再見嗎。
他們趕緊拔腿追趕，連傘都顧不上，鵲直接把傘抱在懷裏，在雨中狂奔。
突然間，灰喜鵲腦海中原本臉盲模糊的人類臉，此刻在腦海中驟然清晰。
這一刻他的臉盲症在恩人身上得到治愈。
鵲眼含熱淚，鼻子一酸，他終于見到他了。
他的恩人。
他一生都在想念的人。
許昭忍不住在雨中狂喊，“不是，他原來是年輕人，還是老人？”
鵲：“他原本是年輕的，過去一點點時間……”
他沒想到，他們分別的這段日子，他已經這麽老了。
明明那些記憶都歷歷在目。
許昭面無表情地轉頭，“敢問你們相遇這件事已經過去多久了？”
鵲淚珠直滴，“對不起，我忘記人類和我們壽命時常不同了。”
許昭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麽當初找到科技大廈樓下時，鵲當時說“我記得就在這裏，但房子怎麽沒了”。
這麽多年，早已不知道拆遷多少次了。
老人失去了蹤影，鵲慌了神。
但心細的許昭發現老人的傘放在了便利店門外。
許昭率先進入便利店，看到收銀臺後面坐着的老人，他愣住了。
這場景，他這時驚愕想起，他與鵲第一次來便利店時就見過這位老人。
許昭頭皮發麻。
兜兜轉轉，繞了一圈，原來他們相距的距離不過百米。
許昭退出店內，站在屋檐下。發現從便利店的視角，正對着的是這棵大樹，一個念頭在心底緩緩浮現，難道人類從未忘記過鵲？
鵲站在門前，手指尖都在抖。
與半個月前的心态不同，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恩人，該說什麽呢。
許昭一針見血又問：“現在你的心願是什麽？見到他了。謝也道過了。”
他的臉上出現神性的無悲無喜，額間有淡淡金光。
俨然一副任務快要結束的模樣。
灰喜鵲摸着手裏的雨傘，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人類還是像以前一樣善良，從未變過。
“最後我希望，能把這把傘還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