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人類視角

那一年的雲城雪很大，吳樾出去辦完事，發現雪已經很深，路上幾乎沒有行人。

那時候出行困難，不比現在。他只能打着傘，穿着棉衣帶着手套，踩着雪地裏艱難行走。

辦事的地方很遠，他要走很長的一截路，足足有六七公裏。

埋頭走了一公裏多的路，他看到一棵很大的樹，以往他走這從來沒注意過這棵樹，今天他莫名地路過時往樹下看了一眼。

這無意中的一眼，他看到了個小小的活物。

他還清晰地記着，這個小東西當時的樣子，頭和身子都被埋進雪裏，兩只爪子無力地搭在雪上，一動不動，看着命不久矣。

吳樾糾結着，他想路上還有那麽長的一截路，他是不是不應該多管閑事，說不定這只幼鳥早已被凍死。

他現在應該埋頭趕路，早早回家。

這才是正确的做法。

然而下一秒，他就蹲下身，摘了一只手套，捧起跌落在雪地裏的幼鳥。

很輕，很小，能更清楚地看見，它毛都沒長齊，渾身發紫，看樣子好像已經凍了很久。

他靜靜地等着，他有種預感，這只幼崽還活着。

果不其然，這只幼崽動了一下，這簡直把他高興壞了。不過比起剛才，他內心充滿了喜悅，連趕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把鳥帶回家中，他開始照顧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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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把它擦幹淨，又把火爐升起，把幼鳥放在火爐邊取暖。給鳥煮白米糧食，給它制作暖窩……

忙前忙後，從回來一直都沒停過。

幼崽比他想象中的活潑，更出乎意料的聰明，他一直覺得這鳥兒能聽懂人話，于是開始給它動了起名的心思。

它比想象中的配合，自己翻頁，找到名字。

吳樾回回喊它，鵲。它總能在第一時間飛到吳樾身邊，然後歪頭，像是在問他，喊它做什麽。

吳樾每次都會被可愛到。

他們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某天媒人上門來說親，鵲在旁邊聽着。

好像聽出了點門道。

從那晚上開始，鵲一直恹恹的，情緒不佳，也不怎麽飛了。

吳樾哄了它一整夜，給它最心愛的玩具逗它玩，都無濟于事。

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第二天一早，媒婆帶着相親對象上門，這是個長得很秀氣的女孩子，在人類眼中很好看。

一旁的鵲緊盯着她們。

他倆站在一塊，媒婆立刻道：“俊男美女，多般配啊。”

鵲當時一口啄在媒婆的嘴巴上，給啄出一道血痕出來，這一舉動，使得三人都沒反應過來。

媒婆的性格在這一片，大家都知道，不好惹。

事後吳樾買了很多禮品，賠了一堆好話，媒婆還是那一口要求，把這小畜生給她，她要給它毛全拔了，放它在鍋裏炖了喝。

吳樾無奈，自知理虧。在當夜就把鵲帶回到原來的樹下，借了梯子，把鵲重新放回了窩內。

他避開鵲可憐兮兮的眼神，轉頭道：“你待在這，不要再掉下去了。”

鵲啾啾地叫了幾聲。

恩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鵲以為它犯了大錯，恩人不再收養它了。

吸收大樹的妖力，鵲沒隔幾天就成了妖，它窩在樹上一動不動，像是死去了般。

吳樾處理好媒婆的事情之後，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等他再來樹下找鵲，卻發現看不見鵲了。只有個空鳥窩在那。

他想着，鵲那麽聰明，肯定知道他說的話。

應該是生氣了，沒關系，鵲很好哄，他哄哄它，它很快就能回來。

他每隔一段時間，都回來樹下觀望，看看窩裏有沒有鳥飛回來。

這一等，就是幾十年。

期間經歷了無數事情，甚至他的房子老舊拆遷，他都沒想着離開這片地方，反而搬到了這棵大樹旁邊。

他在等，等他的鵲歸來。

*

人類看不見妖怪本體，就算它在樹上待了幾十年，他在樹下看了幾十年，他們也終究無法相認。

*

吳樾不知道鵲一直在自責，一直想念着他。

正如鵲不知吳樾也一直等它。

-

寒來暑往，餘下數年，鵲一直陪伴在老人身邊，一如當年人類在樹下望它。

鵲依舊對人類臉盲，只是他的世界裏多了個唯一清晰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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