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個鍋我背了!
這個鍋我背了!
下午天又陰了,山上下起小雨,還有逐漸轉大的趨勢。
開着燈的小屋裏,田柚抱着幾本堪比詞典的書在查看,偶爾在筆記本上記錄什麽,一圈人圍着她坐,山上原住民和陸祈他們幾個分坐兩邊,泾渭分明,彼此戒備。
屋裏一時只剩下筆尖劃在紙面上的聲音,角落裏響起兩聲咳嗽,華哥剛想去喝點水,眼前落下一物。
口罩一枚。
田柚冷漠,“戴上。”
晚飯還是劉地和周天去幫忙,對面是劉嬸兒和王國強。
如果昨天是在田柚的暗示下他倆去盯着防止對方做手腳,那今天就是雙方的心照不宣,一邊兩個人,誰要不要動歪心思。
晚飯還是面,餓了一天的人食不知味,精神緊繃加上某幾個人受傷是真的疼,一屋子人匆匆填飽肚子,田柚開始挨個給處理傷口,個別還要取子彈。
對比對方做的事,簡直菩薩心腸。
劉地和楊侃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幹脆站在田柚身後當保镖。
輪到楊連的時候他疼地嘶嘶抽氣,最後還是沒忍住,惡狠狠瞪了周天一眼,想了想又剜了楊侃一眼。
楊侃,“……”又有我事兒?
見張泉拿起她寫的東西看,田柚戲做得足也不避着,直言,“謹慎起見,我這幾天要做很多準備。”
張泉倒是有意監督,但一看那麽厚的書,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他懷疑自己提前老花,遂放棄。
外面雨越下越大,他本意是想把皮卡車裏的物資都搬進來,強行征用他們入夥,但雨來得急,他們就沒來得及。
未免影響短暫的團結,進屋的時候雙方的槍都留在各自的車裏。
田柚結束了洗手,這兩天都沒怎麽睡,今天累了一天,又失血過多,她是真的頭暈眼花。
“只有口服消炎藥,天這麽熱容易發炎,養兩天不影響行動了就出發吧,最好在醫院找些藥。”
說着身子一歪扯到傷口,疼到抽了一口氣。田柚要倒下的時候就感覺雙手都被攙住了,知道一邊是一直跟着的唐伊,她看向另一邊,是剛洗了碗回來,碰巧路過的周天。
田柚想了想,後退一步,握着她倆的手按在一起拍了拍,而後自己扶着牆走了。
我可真是個大善人。
不用謝!
另一邊歡歡突然尖聲驚訝,“四角戀!”
所有人的視線望過來如有實質,楊連趕快捂嘴,“小點聲,不确定。”
歡歡興奮不已,到處張望着,她嗓門兒很尖,一指還僵着的唐伊周天二人,“你倆是一對?”
周天,“……”一把抽回手,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三連。
劉嬸兒跟劉地從廚房回來也聽見這話。
劉嬸兒今天剛被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她現在有點好奇。其實她挺喜歡這幾個孩子,當時大家說要送他們去喂人,劉嬸兒心裏猶豫,但也知道自己說了不算,而且吃人的其中一個還是自己大外甥,她也就沒什麽都沒說。
現在事情有了轉機,這幾個孩子加入他們,還有可能治好那個什麽喪屍病毒,劉嬸兒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
而且劉地這孩子真不錯,勤快還會做飯,喪屍爆發前她小外甥楊連也是這樣的,活潑好動,滿山的抓雞攆狗,年輕人皮是皮了點,但是讨喜。
可這勞什子的喪屍來了以後,小外甥殺人了,大外甥也病了,劉嬸兒糊裏糊塗跟着他入夥,給這裏的人做飯,每天心裏都是茫然。
死的人真是太多了。
劉嬸兒懼怕地獄回來的冤魂,也害怕不知會不會來的警察。
說話間所有人都回來了,還是吃飯前的座位,雙方人馬泾渭分明對峙着,田柚在小桌上專心翻書。
歡歡好奇得不行,搖着楊連問經過,最後劉嬸兒心軟把這邊發生的事說了,楊侃的話她印象很深,也沒什麽不好意思,一字一句重複着。
一屋子人,“……”
田柚分析,楊侃為了讓陸祈和周天能順利成章離開,才特地撒謊演戲說喜歡陸祈,希望劉地不要誤會。
陸祈心裏想着怎麽脫身甚至反殺,只分了一半精力聽他們聊天,倒是沒什麽反應,楊侃卻是頭都要插進地裏。
難為他一米八六還多的人蜷成一團。
尴尬的氣氛中,歡歡死亡提問,“那陸祈哥哥喜歡的是誰?不是說要找她?那就是田柚姐姐和唐伊姐姐中的一個喽?”
田柚朝學長鼓勵點頭,不想說實話說我也沒關系的學長,我懂你。
陸祈終于是把另一半精力也用上,歡歡目光幽幽,“我們以後不是一夥兒的了嗎?我們連殺了多少人都說了。”
劉嬸兒拉了她一把,“別胡說。”這小孩兒都要被帶壞了,才幾歲整天滿口打打殺殺。
“是唐伊吧。”楊連慢悠悠開口,還對楊侃投去挑釁的一眼,死gay,人家不喜歡你。
楊侃成功脫敏,反倒十分疑惑盯着楊連瞧,盯得楊連節節敗退,像是怕被他傳染似的躲起來了。
楊侃,“……”
恐同即深櫃。
話題中心,被點到名的唐伊沒有反應,她懷裏也抱着一本醫術在看,原本在看醫書的田柚卻是徹底被轉移走了注意力,緊張地盯着陸祈。
就見陸祈僵硬着身體,點頭承認了。
承認了?
田柚驚訝又佩服,不愧是學長,坦誠又勇猛。
學長好感度好久沒加了,今天給他再+10086。
一屋子視線都移到唐伊身上,唐伊擡起頭,對上陸祈視線,後者看着穩,實則呼吸都要停止了。
陸祈本科不在海城,他是研究生才考過來的。
那年迎新晚會,學妹在後面追着他出節目,陸祈避無可避,一番極限拉扯,最後說好幫忙做道具,節目就不出了。
學妹們一想每天能在會場裏見到他,便也欣然同意。
于是陸祈一邊适應新城市,一邊忙學業,每天提前過上社畜生活,每天按時去排練廳報道。
直到某一天,見到了唐伊。
聽說是美院大二的,因為入學之後就沒怎麽露面,今年也以新生身份出席,節目是吉他彈唱。
排練後期每天都能看見她,總是一身白背着吉他,站在人群中氣質獨特到讓人難以忽略。
偶爾擦身而過的時候暗香浮動,黑發柔順垂在腰間,陸祈聽到過她們聊天,說是假發,不過真發也在留。
彩排的時候,別的節目臺上都很多人,熱鬧擁擠,只有她,一個人抱着吉他坐在那裏,清清淡淡的唱着歌,陸祈卻第一次覺得這個會場有點吵。
雜音太多了。
如果這首歌是只給他一個人唱的多好。
那種香味陸祈回去找了很久,在香水專賣櫃聞到打噴嚏。
是茉莉。
那天他買了一瓶很貴的香水,還有一盆茉莉盆栽。
宿舍裏養的花開了幾輪,這幾年賺了錢還沒來得及買戒指,茉莉花上套戒指的告白終是沒能實現。
是他說晚了嗎?
不是。
而是他從一開始方向就是錯的。
萬衆矚目中唐伊動了,她雙手攏了攏頭發,一手握着,一手拿起劉嬸兒随手放在這裏的剪刀,手起剪落。
陸祈還在怔愣。
唐伊說,“我喜歡田柚。”
一片暗暗抽氣聲中,是華哥掉下床的巨響。
那一把黑發被她随手放在一邊,過于刺目,陸祈來不及細究她喜歡誰,“為什麽剪頭發?”
是她那麽愛惜的頭發。
唐伊若無其事拿出一根皮筋,兩三下在腦後綁出個小揪,指着田柚同樣的迷你丸子。
“情侶發型。”
圍觀者抓狂。
請你照鏡子看看你在用什麽冷淡的表情發這種癫!
誰家好人表白齊根剪頭發!
恩斷義絕嗎?
田柚終于回神,臉上緩緩地,“?”
她去看老周,就見那邊表情複雜,說是開心吧,還有點擔憂,夾雜着松了一口氣?田柚不太确定。
現在還是在別人的地盤,田柚心裏一刻也沒有放棄安全逃離争取反殺的計劃,極限環境下她腦袋轉得飛快。
首先唐伊為什麽說喜歡自己,她起初震驚,直覺應該不是真的,看到周天的表情之後她悟了。
看來老周不是一點沒意識到的,她這是怕給老周壓力啊!
其次唐伊為什麽剪頭發,她又悟了,在屍坑旁邊打架搶車的時候,她記得唐伊是被李哥拽着頭發薅回去的。唐伊一定是意識到了頭發長跟活人打架吃虧,畢竟從前喪屍打架不薅頭發。
看現在這個小揪的長度,一抓一打滑,她這是以這個為借口,不着痕跡地處理掉頭發這個弱點,為了什麽,當然是為了日後的逃離乃至反殺啊!
不愧是主公!田柚心中佩服,愈發嘆服,直呼牛逼!
想着對唐伊投去贊同的一眼,用力對她點頭,明示。
好!就說是我,這個鍋我背了!
唐伊,“……”
下午的時候眼睜睜看着田柚在自己面前倒下,而她被人薅住頭發拖回去的時候,唐伊心裏只恨自己。
原本就是模仿她留的長發,如今田柚自己都不在乎頭發了,她居然為了能更加靠近她的這一點念想,眼睜睜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受傷。
她抱着殊死一搏的心态表明心跡,帶着滿腔悔恨剪短長發。
她用情侶發型告訴自己也告訴她,以後不會再讓她獨自受難。
結果得到的這是個什麽眼神?
張飛對劉備抱拳表忠心——大哥說得對啊!
唐伊發誓那一刻她幻視到田柚身後歡快搖動的尾巴。
想通了的田柚也松了一口氣,因為她找到了最佳解題方法。
避免日後暴露真實想法她也可以找個人背鍋,想着她把熱切的目光投向了周天。
周天,“?……!”
她急忙擺手,“不……”
“我其實暗戀老周很久了!”
中氣十足,理直氣壯,生怕周天死得慢。
萬籁俱寂。
周天有氣無力把沒說出口的話咽回肚子裏。
——不要說我,嗚嗚嗚。
張哥吸溜了一口熱水,五味雜陳,“你們這……”
不知道是誰接了一句,“玩兒得挺花啊。”
歡歡剛要開口,被楊連一把捂住嘴,“你不要學!好惡心,離他們遠點兒。”她拼命掙紮,擠出一句,“不是說四角戀閉環了嗎?環閉在哪裏?”
這場接力賽臨近尾聲,接力棒現在交到了周天手裏。
原本田柚只要說自己喜歡楊侃,這将是個完美閉環的四角。
早已看透一切的周天心想,也是真正的真相。
但田柚神來一腳,把她也踹進了這個感情的漩渦。
周天頂着十幾道期盼的目光,頭皮發麻。尤其是唐伊,富婆的臉色怎麽突然不對勁了,好可怕。
其實本科剛入學那會兒,搬到家庭宿舍不久,受外表蠱惑,周天是對田柚動過一點小心思的,咳。
只是後來,被她的不解風情和神奇的腦回路打敗,現在只剩損友和操碎心的老母親心态。
雖說自古彎女愛直女悲劇,但她保證喜歡田柚絕對會是悲劇中的杯具!
算了,周天嘆氣,黑歷史。
她頂住最後一棒的巨大壓力,一把薅過楊侃,英勇就義。
“我喜歡他!”
外人不知道她性向,所以張泉他們紛紛恍然大悟,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振奮。
合上了!這環果然合上了!
牛逼!
只有歡歡數數手指頭,茫然,“但這是五個啊。”
從始至終被排除在外的劉地——汪汪汪?從真心話大冒險開始,真的沒有人在意我嗎?嘤~
劉嬸兒欣慰,“你不跟他們參與是對的。”
周天都要虛脫了,推開蒙圈的楊侃,她迎面就得到田柚一個贊賞肯定加鼓勵的點頭。
幹得漂亮老周!你參悟了組織的精髓!
周天,“……”
說真的你不要看一下旁邊唐伊的臉色嗎?
我還能申請搶救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