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唐瑞雪好奇地打量眼前這個女子,她原可以一直躲在床底找機會逃走,可卻為了素未謀面的自己站了出來,心底難免軟了軟。
江蓠餘光感知到她灼熱的視線,嗔怪道:“你別看我,如今我們兩人都逃不掉了,入了這個虎穴,只有被吃幹抹淨的份了,早知道我就不逞能了。”
她坐在梳妝臺前唉聲嘆氣,看着鏡中的自己,心煩意亂,兀直将梨花鏡反扣在桌上,鏡子與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她越想越絕望,豆大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唐瑞雪本可以換了裝輕松一走了之,但她的良心做不到,現在她無論如何也想把面前的姑娘一并帶走。
可眼前這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大概率是個拖累,且這些天房間必然有人守着,雖說她能打過醉仙樓裏面的花架子,但外面有不知道是哪位貴人的護衛守着,可不像醉仙樓裏面的這麽好對付。
況且,若是今晚不回家,趙三多必然會着急,她并不想讓趙三多擔憂。
必須盡快解決了。
唐瑞雪坐到江蓠旁邊:“姑娘,話不要說得這麽絕對。我有自信我們會毫發無傷地離開這個地方。”
江蓠只當她在安慰自己,并未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實在是唐瑞雪這個形象沒啥說服力,她倆身形差不多,就算兩人聯手也不是外面男人的對手。
她敷衍地嗯嗯應着。
唐瑞雪自然看出了她的敷衍,也不做解釋,說着自己的計劃:“待會你上臺後,注意觀察,我會給你暗號,你到時候過來找我就好。”
人在無語至極的時候是真的會笑出聲,就如同此刻的江蓠:“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我希望你不要給一個絕望的人希望,我怕我會當真。”
唐瑞雪眼神堅定:“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是真的呢?試試又不虧什麽。”
她伏在江蓠耳邊說着什麽。
江蓠半信半疑地應下了,從衣櫃裏給她找出了一件男裝,原本是為出逃準備的,如今卻陰差陽錯給唐瑞雪穿上了,好在兩人身形相似,唐瑞雪穿上十分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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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靠衣裝,唐瑞雪脫下了粗布衣裳後沒了半點村婦的影子,那個在拍賣會出現的唐瑞雪只會徹底消失在世界上。
唐瑞雪拍了拍江蓠的肩:“那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不會丢下你的。”
江蓠還在疑惑這豈是說走就走的,但下一秒看着從屋頂絲滑逃走的唐瑞雪傻了眼,這家夥身上好像真有點東西。
或許,她真能帶自己逃出火海。
唐瑞雪大搖大擺地出了醉仙樓的大門,一出門就看見了在門外徘徊的護衛,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別開了目光。
天色已漸晚,但朱雀大街依然熱鬧,晚市開始成為主角,以吃食居多,香味無孔不入地傳入她的鼻子。
唐瑞雪現在卻沒工夫體驗一下古代的美食,就近找了一家錢莊,兌換了兩百兩銀子。
她再次回到醉仙樓,不過這次是以客人的身份,她找了個靠近大門的位置坐下,等待着江蓠的出場。
醉仙樓正廳奢華至極,舞臺上水晶紗輕垂,美人風光若隐若現,或歌或舞,臺下座無虛席,男子肆意而坐,觥籌交錯。
“張校尉,實不相瞞,舍妹仰慕謝将軍許久,您跟謝将軍年數已久,可否透露一下謝将軍喜歡些什麽,卑職感激不盡。”
“不是我不說啊,只是謝将軍這個人捉摸不透,我們當下屬的也并不清楚他的喜好。”
此話來自唐瑞雪的隔壁桌,她想不聽見都難。
謝将軍?莫不是上午遇見的謝朝恩?他就是本朝的青年将領?那豈不就是原主夢裏面的那位男子......
江蓠此刻登了臺,唐瑞雪也沒空再去糾結謝朝恩的身份,或許只是都姓謝罷了。
她手持琵琶,細長粉嫩的手指勾動琴弦,開始彈奏《春江花月夜》,聲音悠揚婉轉,臺下賓客盡數被吸引。
唐瑞雪算是明白了什麽叫做“如聽仙樂耳暫明”,江蓠彈得一手驚人的琵琶,只是這琵琶聲細聽多少帶着些憤怒,多了些雜音,但無傷大雅。
在音樂最高潮時,唐瑞雪起身,将手中的銀子少量多次地撒出去:“今兒爺高興,就愛撒錢,見者有份啊!”
醉仙樓大廳內都被唐瑞雪吸引,更準确說是被她的錢吸引,大多數客人蜂擁而上争搶着銀兩,整個大廳烏煙瘴氣亂成一片。
江蓠接到唐瑞雪的暗示,悄悄下臺,不動聲色地走到唐瑞雪旁邊。
“還真是小看你了,一會不見竟讓你溜出來了。”
就在二人打算一走了之時,花滿意出現在二人身前,攔住她們的去路。
她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從唐瑞雪一進門時就感覺到有些許眼熟,但不敢貿然行動,悄悄退至她身後,想看看這客人到底想幹些什麽,沒成想竟是原本關在後院的唐瑞雪。
江蓠劇烈起伏的心又冷了下來,還以為真的有機會逃出去,竟又被逮住了。
“這邊還有銀子!”
唐瑞雪摸了摸兜裏,估摸着還有大概五十兩銀子,盡數向花滿意砸去。
花滿意被銀子砸得生疼,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客人被這句話吸引,向花滿意蜂擁過去,還趁機揩了一把油,來青樓的都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兩人趁着騷亂成功逃離了醉仙樓,躺在河邊的草地上喘着粗氣,清冷的月光照拂在她們身上,水流潺潺聲清晰可辨,兩人相視一笑。
江蓠現在還是感覺像在做夢一樣,将手擡起,五指微張,透過指縫看着月亮:“今晚我不敢睡覺了,我怕睡醒了還是在醉仙樓的床上醒來,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夢。”
唐瑞雪收斂了笑容,她不知道江蓠都經歷了些什麽,她們本是萍水相逢,卻在不知道對方名字的情況下經歷了生死逃亡,難免有心心相惜之感。
她順着江蓠的目光眯着眼看向月亮:“這樣好看的月亮,你以後天天都能看見。”
江蓠大方一笑,将悲傷的情緒一掃而空:“救命恩人,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叫江蓠。”
“我叫唐瑞雪。”
唐瑞雪起身,撣了撣身上招惹的細草:“江蓠姑娘,我先走了,莫要再被抓去,江湖有緣再會。”
北居坊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唯有一破屋前大敞着門,月光灑在屋前女子單薄的身上,女子坐在門檻上,杏眼瞪圓,單手托腮。
“瑞雪!”
趙三多一眼望到唐瑞雪,急忙迎上前,從頭到尾仔細打量這一身男子裝扮的唐瑞雪。
唐瑞雪抓住她冰冷的手作出回應,細細摩挲,寬慰道:“放心吧,我沒事。”
又轉過身看向街尾草垛後面:“出來吧。”
江蓠在草垛後先探了探頭,随後大方走出來,單指撓了撓白嫩的小臉,嘿嘿一笑:“順路順路,我家也在這邊。”
唐瑞雪直直盯着她:“是嗎?我怎不知我們是鄰居,那你說說這兒叫什麽名字。”
一旁的趙三多實誠:“姑娘,你家在何處?天色已晚,我們送你回去吧。”
“好吧,我确實無處可去,能否借住在你們家?”江蓠被問得啞口無言,眼見謊言被戳破,直接大方承認,擔憂被拒絕又補充一句,“我會付錢的。”
唐瑞雪向她伸出手:“好啊,救你出來我花了兩百兩,住在我們家算你一個月100文,一起結了吧。”
江蓠憋紅了臉,一臉窘迫,低着頭雙手搓撚着衣裙,她現在一窮二白,就是一文錢也拿不出來。
趙三多将唐瑞雪的手打掉,見江蓠一身華服,想必也不是吃苦的主:“妹妹,她身無分文的,別被她唬住,只是屋內狹小,草床只能容下兩人,只能委屈你打地鋪了,如若你不介意,我們自然是歡迎的。”
江蓠仰首,吸了吸鼻子:“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若是唐瑞雪不收留她,她只能睡大街,睡地鋪和睡大街哪個更悲慘她還是明白的。
進了屋,趙三多将蠟燭點上,燭火微弱,勉強照亮小屋,三人的身影被燭火放大後投映在狹窄的牆上,平添一絲壓抑感。
趙三多忙前忙後将屋外的草垛鋪在地上,留下過路的空隙,又将床上的薄被鋪在草垛上,聽了幾嘴唐瑞雪同江蓠的對話,也大抵明白了:“阿蓠,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們這雖然條件不好,但是絕對安全的,你先睡上去試試。”
江蓠投去感激的神情:“謝謝,日後我定好好報答。”
唐瑞雪問出了自己清晨的疑惑:“不過三多姐,你一大早幹嘛去了?”
趙三多坐在床榻邊,背對着唐瑞雪:“我出門想尋些活計...但沒東家願意要我。”
她說話聲音越來越低。
唐瑞雪福身吹滅了燭火,屋內陷入一片黑暗:“先安寝吧,明日我們一同上街。”
她穿越至此,唯一的本領就是自己那一身格鬥術,況且她本就想在退役後開一家格鬥俱樂部,既然如此開在古代也是一樣的,她迫不及待地想把格鬥術在古代發揚光大。
如今武館已經有了啓動資金,總算能在京城尋一個營生,明日她們一同去尋心儀的屋子,她們三人也不用再擠在一間破屋內,她總算是沒有辜負趙三多的信任。
黑夜中,唐瑞雪身旁人勻速的呼吸聲傳入耳中,莫名使她心安,趙三多和江蓠早已入睡,唯有她瞪大着雙眼,久久無法入睡,她本就有失眠的習慣,腦海不斷浮現穿越前的生活片段。
她學習格鬥術的契機是鄰居家的姐姐,從小她便被教育不要同那姐姐來往,因為那姐姐不顧家人反對偏要去學什麽格鬥,弄得男不男女不女,一大把年紀了都還嫁不出去。
唐瑞雪非但沒有遠離她,反而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面喊姐姐,後來那姐姐便成為了她的教練。
在她的陪同下,唐瑞雪一步步從小地方打到大城市,最後站上了世界的舞臺,雖然因此跟家裏鬧翻了,但她并不後悔。
格鬥術竟然能拯救她,自然也能拯救其他人,尤其是在封建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