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北居坊零星幾家食鋪開張,食物的香氣從巷頭傳到了巷尾。

唐瑞雪起身,趙三多依舊不見蹤影,她視線下移,江蓠裹着被褥呼呼大睡,簡易的草鋪并未影響她。

俄頃,趙三多便端着蒸好的饅頭進來,輕置于桌上,她做面食信手拈來,只是如今囊中羞澀,未能換着花樣做,只好日日蒸便宜的饅頭。

唐瑞雪将江蓠搖醒,指了指桌上的大白饅頭。

江蓠咽了咽口水,平日裏她向來吃不慣粗糧,但趙三多蒸的饅頭白白胖胖,松軟可口,一口咬下去,饅頭的綿密感在口中鋪開,回味中帶有甘甜,竟是将指尖上黏住的饅頭皮也吃了進去。

待三人吃好後,唐瑞雪故作神秘将二人帶到朱雀大街上,這幾日她已大致摸清了路線,駕輕就熟地在一處牙行前停下。

牙行店面并不大,門外的幌子上用行書寫着“房牙”二字,相較于其他鋪面,這裏略顯些許冷清,店鋪裏面唯有掌櫃在敲打算盤。

唐瑞雪正欲大步邁進裏面,被趙三多拉住。

趙三多遲疑:“你可知這店鋪是做甚的?”

“我自是知曉的。”唐瑞雪順勢拉起趙三多置于她胳膊上的手,又拉着江蓠:“我們一同進去。”

掌櫃并未昂首,專注于手上的動作:“三位娘子,可是要租賃購買房屋?”

唐瑞雪快步走到掌櫃跟前:“正是,我想求購南居坊的屋子。”

燕京城以皇宮為中心,分為東西南北四大坊,其中南居坊離皇城最近故而最為繁華,相應的租金也就越貴。

聽聞此話,掌櫃才昂首睥睨了唐瑞雪一眼,在櫃上取出一本簿冊:“這本是南居坊登記過的屋子,價格沒有低于五十兩的,娘子若是沒有,就不要耽誤各自時間了。”

趙三多臉微紅,拖拽着唐瑞雪的衣袖,低語道:“我們還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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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瑞雪則接過簿冊,若無其事地開始翻閱:“你們倆也看看,有心儀的知會我一聲。”

趙三多俯在唐瑞雪耳邊,咬了咬牙:“我們全身上下就幾十文錢。”

江蓠則側身同唐瑞雪一同翻閱,指了指其中的一頁:“這個屋子好,南北通透,周邊有不少食店。”

唐瑞雪順着江蓠的手指看去:“是不錯,但可惜小了點。”

不過須臾功夫,簿冊已見底,唐瑞雪并未物色到滿意的屋子:“掌櫃的,這本簿冊并未達到我的預算,我想要的是一座四合院,中間的院子一定要大。”

掌櫃有些質疑:“有是有,但娘子你如何證明你的財力?”

唐瑞雪将九張五百兩面值的銀票平鋪在櫃上:“這些夠了嗎?”

趙三多嘴唇微張,愣愣地看着櫃臺上的銀票,話堵在喉嚨裏。

掌櫃滿臉帶笑,急忙從櫃臺裏走出,面對唐瑞雪時,身子不由得矮了一截:“自然是夠的,三位娘子請上坐,來人,給三位娘子奉茶。”

從房牙出來時,已是巳時。

這筆買賣談得很順利,四合院在南居坊升平街上,同掌櫃敲定了四千五百兩。半晌,掌櫃的便叫來房主同她們立契。

唐瑞雪眼見在木莊的所得只剩下三百兩,難免有些肉疼,但見到宅子時,便煙消雲散了。

此宅原屬京城做脂粉生意的商人,幾月前,舉家搬遷到江南水鄉,宅子便閑置了。

這座宅子的院子本是用來曬脂粉,因此在初建時便往大了規劃,唐瑞雪既然決定開武館,別的都不重要,必須要有個大院子才行,不然拳腳都施展不開。

院子裏的兩棵迎客松依然□□,只是原本争奇鬥豔的花沒了人精心照料已經謝了大半。

“這個宅子......是我們的了?”趙三多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唐瑞雪,掂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出口,“瑞雪,你說實話,這個錢是不是......是不是來路不正。”

她此生還從未踏進過如此奢華,如此寬闊的宅院,石頭村最大的屋子也不及這的百分之一。

唐瑞雪沉默了須臾:“三多姐,請見諒,別的我不方便說,但我承諾這個錢絕對沒有問題。”

趙三多松了一口氣:“我信你。”

江蓠早已尋到內室處,啧啧稱贊:“這真是好極了,內室也寬敞,物件一應俱全,不過就我們三人住是否有些浪費?”

這裏別說三人,就是三十人也是綽綽有餘的。

唐瑞雪目光如炬:“當然不浪費,我要将這改造成一個武館。”

趙三多雖見過唐瑞雪在北居坊的破屋那練拳,但她一介村婦也不懂得這些,只記得唐瑞雪任人欺負的日子,難免有些擔憂:“可是會有男子前來嗎?”

唐瑞雪淺笑:“誰說我只招男子了,我定會将女子培養成頂天立地的習武人才。”

江蓠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笑,她自然是相信的,在醉仙樓時就見識過了她的本領,她初入京城就受人蒙騙,差點在腌臜之地斷送餘生,如今跟着唐瑞雪,至少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實在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她捧場道:“說得好,我支持你!”

唐瑞雪內心觸動,看向江蓠,眼睛炯炯有神:“那好啊,我收你為徒怎麽樣?”

江蓠咽了咽口水,她這身子哪是适合習武的身子,再則若是她爹爹知道她跑去當一個武愣子,還不知道怎麽教訓自己,但她看着唐瑞雪期待的目光,況且她吃這的用這的,實在不好意思拒絕,若是拜她為師,她也能心安理得地住在此地。

她緩緩開口:“也...也行吧,但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吃不了什麽苦...”

得到答複,唐瑞雪又看向一旁的趙三多:“那三多姐,你呢?你想學武嗎?”

趙三多眼神躲避:“我負責你們的吃食,讓你們沒有後顧之憂。”

趙三多的祖父原是鎮上的夥夫,替人承辦宴席,耳濡目染下她也有着一身好廚藝,只是奈何無處發揮。

唐瑞雪見她婉拒也不再強求,将剩下的三百兩交予趙三多手上:“趙管家,那家中的一切就拜托你了,銀子不用省着。”

趙三多手攥着銀票,喃喃自語:“趙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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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瑞雪特意找人定制了一塊匾,紅色的匾上用燙金色楷書寫着“豐年武館”四個大字,她仰首看着這塊匾,她相信,在不久的将來,豐年武館的名聲将響徹整個燕京城。

她出生便在一個雪天,大雪将醫院外的樹枝壓垮,積起了一層厚厚的雪,病房內,外公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懷裏:“這雪好啊,瑞雪兆豐年,這丫頭就是我們家的瑞雪。”

唐瑞雪眸色沉了沉,很顯然,她并不是家裏的瑞雪。

等她整理好情緒再次回到院中,江蓠正在翻閱那本唐瑞雪給的詠春拳拳法。

開武館後,唐瑞雪連夜繪制了一本詠春拳拳法方便江蓠學習。

詠春拳的發明者就是女性,無疑是最适合初學者學習的拳法,剛柔并濟,即使個頭不足也能通過以柔克剛的招式取勝。

唐瑞雪上前:“根深方能葉茂,本固才能枝榮。詠春拳的基礎就在于下盤要穩,因此馬步便是你要練習的基本功。”

江蓠敷衍地應着,十個字只能聽得進去兩三個字,雖說現在是秋日,天氣涼爽,但在院中紮幾個時辰馬步簡直是要了她的命。唐瑞雪一看她,她就裝模作樣紮一下,若是不看,她就找機會偷懶,總之,不會讓自己累着。

她更多的時間還是在院中假意翻看拳法,看書總比實打實紮馬步輕松,她為此還美名其曰:“多看看才能有進步。”

沉寂許久的機械女聲再次響起。

【新任務:半年內将豐年武館名聲打響,積累聲望。】

唐瑞雪感到好奇,這系統還會根據她的選擇下發任務,這樣也好,至少可以鞭策自己搞事業。

如今已是深秋,落葉簌簌,又被秋風卷起在地面上摩擦,涼意更深了一份。

今日,趙三多早早出門趕上南居坊的早市,南居坊比北居坊熱鬧不少,貨物明顯更加豐富,讓她有些挑花了眼,她在菜販攤前購入一些蓮蓬,又在屠戶攤前買了一整只鴨子。

因江蓠在院中練武,趙三多便在院中設了桌案用飯,在空闊大院用飯不似屋中壓抑,她将院中幸存的花精心照料着,又将北居坊家中的君子蘭移植到此,她也希望這些花能給她們帶來愉悅。

趙三多招呼二人就餐,因是熟悉的領域,自信了不少:“今日是蓮子羹配鹽鴨子,我還做了些櫻桃煎,最近阿蓠日日辛苦,省得你未到晚飯就挨餓。”

她在大廳廚房來回穿梭,江蓠的用功程度她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不得不說,江蓠這一套摸魚本事練就得爐火純青,竟将趙三多騙了過去。

江蓠淺淺一笑,露出她好看的梨渦:“三多姐,我日日惦記着你的新菜式呢。”

趙三多每日變着花樣地研究新菜品,她在這方面也實在有天賦,迄今為止她們還未吃過重複的菜式,每一樣菜品都讓二人啧啧稱奇,簡單日常的食材到了趙三多手中就成了山珍海味。

唐瑞雪則在一旁心事重重,系統給了她半年時限,時間實在緊張。

燕京城武館不少,其中不乏有名震京城的,最為知名的便是西居坊的永勝武館,當今武狀元便是此武館栽培的。

至于唐瑞雪所在的南居坊,最出名的武館便是不遠處的長風武館。

她作為21世紀深受營銷侵害的女青年,走在大街上時不時跳出一個穿着黑色背心的肌肉男冷不伶仃來一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那就不如把這套營銷策略用在古代,讓這群古人也感受一下來自21世紀無孔不入的噩夢營銷。

說幹就幹,用完膳後她火速買回一批宣紙,舉着毛筆犯了難,宣紙上爬滿了她扭曲的字,可謂是醜到慘絕人寰。

江蓠湊過來奪過宣紙舉着‘欣賞’,噗呲一聲笑出來:“師傅,我還以為你在憋什麽大招,原來你是在惹人發笑。”

唐瑞雪奪回宣紙,将宣紙揉成小團砸向江蓠:“師門不幸啊師門不幸。”

江蓠收斂了笑容,坐在一旁,拿起毛筆另取一張宣紙揮筆。

她的字筆走龍蛇,剛勁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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