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趙三多嘴唇被咬得有些發白。
唐瑞雪伸手撫上了趙三多冰涼的手,無需言語,僅一個動作雙方便能感知到彼此。
她們作為平民老百姓自然去不了大理寺,想知道那具女屍的身份還得從長計議。
因為同江蓠在鬥嘴,明昭月并未感知到有些低壓的氣氛。
“唐館主,我爹想同你見一面。”
永勝武館的館主想見她?因為長風武館的緣故,唐瑞雪對這些京城武館并沒有什麽好印象,習武本是為了保護,卻成了這些人橫行霸道的理由。
“永勝武館位于東居坊,同豐年武館并沒有利益沖突,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我爹爹并不同齊家那些人一樣,永勝武館也同長風武館不一樣,我們素來看不上長風武館的做派,爹爹感嘆于你的實力,想見一見同豐年武館交好。”
明昭月清楚唐瑞雪的顧忌,還是想竭力争取一下。
“那好,改日我定登門拜訪。”
唐瑞雪對明昭月印象不錯,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确實也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三人辭別明昭月,回到了豐年武館。
武館外,唐瑞雪又見到了那日在擂臺上一瞥而過的過于豪氣的馬車。
馬夫見唐瑞雪歸來一激靈,忙小跑她面前。
“唐館主,我家主子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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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你家主子?”
“自然是當今聖上的第六子,宸王殿下。”
唐瑞雪挑眉,沒記錯的話,這位宸王便是在春風酒樓見到的那位病弱皇子。
馬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唐瑞雪上馬車。
趙三多和江蓠扯了扯她的衣袖,面上有些擔憂,宸王可不像武館那些人,萬一開罪了,就是殺頭的罪名。
唐瑞雪寬慰道:“你們先進去吧,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她目光沉了沉,管他是什麽王爺,她自有方法應對。
轉身向馬車走去。
她知曉這輛馬車會很大,等當真正坐上去才有了實感,檀香撲面而來,在裏面湊一桌麻将也絲毫沒有問題,這樣寬敞的空間卻被他一人獨占。
如今是深秋,車中的男子已披上一層薄薄的黑色披風,唇色慘淡,冷峻的臉卻添一絲疲憊感。
他聲音有些許低沉,但威嚴感十足。
“聽聞唐館主是巨峰縣石頭村人,剛來京城不久便名響京都。”
“不敢當,宸王殿下不妨有話直說。”
唐瑞雪最煩這些貴人說話彎彎繞繞,要鋪墊許久才肯進入正題。
“想必你也知道,近日朱雀河打撈出來的那具女屍和你同鄉,你必然知道那女子的身份。”
李宸謹見她如此爽快,也不再繞彎子。
唐瑞雪迎上他審視的眼神,他們二人何嘗不算殊途同歸,他要查案,自己要确定那女子的身份。
“只要能見到那位女子的屍體,我自然能說出那女子的身份。”
“好,天色已晚,大理寺大門已閉,明日辰時,本王在大理寺等唐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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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唐瑞雪帶着趙三多如約而至。
她并未見到李宸謹的身影,想來也是,他一個王爺何必給她這麽大的面子。
因李宸謹提前打好了招呼,主簿領着二人前往停屍間。
二人半只腳踏入便聞到了那熏鼻的惡臭,忙退出幹嘔了幾聲,捏着鼻子做好心理建設重新進入。
女屍蓋着白布,露出的腳趾被水泡得發漲發白,呈巨人觀之像。
唐瑞雪捏着白布的一角,順勢揭開。
趙三多尖叫出聲,雖女子面部刀傷無數,她還是一眼認出了她,田藍兒。
唐瑞雪對此女子并無什麽印象。
“她是田四的妹妹。”
田四雖對趙三多不好,可田藍兒卻不似她哥,反而處處維護這個嫂子,多次勸說田四不要動不動就出手傷人。
唐瑞雪看着屍體陷入了沉默,莫不是她逃走後,員外郎記恨上了田四,拿田四的妹妹出氣?如今除了自己和趙三多,再也無人知曉田四去了何處,田藍兒的境遇可想而知。
主簿開口:“此女屍生前異常的行為搞得京都人心惶惶,鬼神之說攪亂人心,歌聲在此女死後本已停止,哪曾想昨晚又有湖對岸村民聽見,為盡快鎮壓謠言,太子便将此事交予宸王殿下處理。”
唐瑞雪聽聞聖上嫡長子太子素與六皇子宸王不合,只是沒成想他如此狠心。
主簿見女子身份已确定,領着唐瑞雪來到一房間處。
“宸王殿下在裏面。”
又攔下欲同唐瑞雪一起進入裏面的趙三多:“這位娘子,還請随我去大堂等候。”
唐瑞雪推門而入。
“說說吧,那女子的身份。”
“此女名叫田藍兒,确實是石頭村人。”
高位上的李宸謹看向她若有所思:“此案本王已接下,現下缺一個護衛,唐館主身手了得,又出身石頭村,自然是本王的不二人選。”
唐瑞雪打量着他,一個病怏怏的皇子,不在王府仔細照料着,還讓他去瘟疫之地查案,脫口而出:“你?查案?”
又意識到這個是有等級意識,尊卑之分的古代,噤了聲,開始後悔,萬一這人一不高興把她發賣怎麽辦。
李宸謹面色如常:“因此正需要唐館主你保駕護航。”
唐瑞雪沉思,就算沒有李宸謹,她也會回到石頭村一探究竟,還不如同他一塊,也方便直接接觸到案件。
“自然不會讓唐館主白出力,事成之後,本王會給你一千兩銀子。”
李宸謹見她猶豫不決,開出了豐厚的條件。
“好,我接下了,何時啓程?”
李宸謹輕笑一閃而過,把她當成了貪財之輩,不過這樣也好,各取所需,又朝她抛出一塊令牌,唐瑞雪穩穩接住,令牌上刻着一個“宸”字。
“明日,這是信物。”
唐瑞雪走後,暗處的黑影現身。
“王爺,您這是何意?若真想知道她是否與那件事有關,抓她去水牢嚴刑逼供就是。”
李宸謹鋒利的眼神掃到他身上,并未作出解釋。
“王爺恕罪,屬下多言。”
唐瑞雪與在大堂等候的趙三多會和。
“我會同宸王回到石頭村,将這件事查明,還田藍兒一個真相。”
戌時,太陽早已落下,升平街僅有一馬車車輪滾動和馬蹄的聲音。
唐瑞雪依舊坐在靠車門的位置上,與李宸謹保持着距離,她握住手上的少虡劍,出發前,黃胡子特意交到她手上。
黃胡子直言目前這一把遠不是傳說中的少虡劍,但也比一般的劍好很多,至于真正的少虡劍,還請等他些時日。
外面駕車的馬夫已換成李宸謹身邊的暗衛寒舟,隐匿于夜色之中。
“不是說好的明日啓程嗎?王爺原是喜歡摸黑趕路。”
李宸謹仍閉目養神,緩緩開口:“鬼,只有在晚上才出現。”
“王爺真信這世上有鬼?”
唐瑞雪挑眉,終究是沒有學過馬克思主義的古代人,沒想到這王爺也信這鬼神之說,果然封建迷信要不得,抽空她得好好給豐年武館的人科普科普馬克思主義。
“有沒有鬼,一看便知。”
這馬車實在是舒坦,坐在上面絲毫沒有奔波的勞累之感,再加上車上安神的檀香,唐瑞雪還真覺得有些困了,若不是車上坐着的那尊大佛,她恨不得直接平躺着。
無奈那人坐得十分端莊,害得她也只能繃直了腰身,一臉正經。
“王爺,到青龍湖對岸了。”
馬車緩緩停下,寒舟出聲提示道。
李宸謹睜開眼,在寒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交予你的事,你現在去辦吧。”
“是,屬下領命。”
唐瑞雪看着這個下車都需要人攙扶的王爺,她甚至覺得他給的一千兩實在太少,她現在不止是要當護衛,還要當保姆,寒舟一離開,這攙扶的事情不就落在她頭上了嗎?
她認命地瞥了李宸謹一眼,心中暗罵,身強體壯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至于病秧子,別來沾邊。
估摸着此刻應該是醜時,從湖面吹來帶有水汽的風,讓唐瑞雪不禁打了打寒顫,又想着李宸謹那弱不禁風的身子,擔心再經過這風一吹,他還有沒有命進巨峰縣。
“外面風大,王爺還是進馬車裏面吧,吹壞身子就沒力氣辦案了。”
李宸謹攏了攏披風,目視前方:“無妨,對岸,要開始了。”
唐瑞雪順着他的話看過去,依稀能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在湖邊起舞,空靈的歌聲若有若無。
青龍湖面極寬,月光灑過的地方留下一層金箔,風聲簌簌,那悲聲便乘着風傳到了二人耳邊。
李宸謹開口:“唐館主可看到鬼了?”
“沒有,我只能看到一個悲慘的女子。”
唐瑞雪直直地注視着對岸那個小紅點。
李宸謹似乎對她的回答有些意外:“還有些時辰天才亮,就地休息,明日進巨峰縣,再晚一步,恐怕那女子也将出現在朱雀河。”
他自然也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他查到的一切事物都在指着一個方向,那就是巨峰縣,偏偏這個節骨點上又出現了裝神弄鬼之事,他也不知那群人究竟是膽大還是膽小。
唐瑞雪聽他此話汗顏,他的意識是說這趟公費出差還不提供住宿?要在這馬車上擠上一夜?
“殿下,有沒有可能,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無論從哪方面說,擠在一個馬車休息都不大好吧?”
李宸謹瞥了她一眼:“我沒打算讓你上車。”
唐瑞雪傻眼,果然不能将這些古代地主階級想得多好,還是社會主義好,不過也罷,畢竟古代注重名節,況且若是這病秧子在晚風中吹死了,沒準還要給她安上一個謀殺皇子的罪名。
她将身上的衣服裹緊,坐在馬夫的位置上将就了一夜。
卯時,太陽升起,唐瑞雪睫翼微顫,身子随之一抖,身上的黑色披風順勢掉落到沾有晨露的草地上。
藍綠色的湖面波光粼粼,陽光灑在淺水區的水草上,映着一個接着一個的光圈,晨風撫摸岸邊的蘆葦,發出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