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二人上了車,唐瑞雪坐在前室拿着馬鞭操控着馬車。

廂內傳來聲音:“唐館主不必過于擔憂,大膽去做。”

唐瑞雪自然是不擔憂的,出意外死的反正不是她。

嘴上還是應答道:“多謝殿下寬慰。”

她猶豫了一下,舉着鞭子向馬抽去,她看電視劇裏面都是這樣駕馬車的。

馬兒跑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先是在原地停滞了一下,又瘋狂往前奔去,

唐瑞雪一懵,她只覺得坐上了一個沒系安全帶的過山車,胃裏翻江倒海。

她強撐着惡心,試圖使馬停下,但不管她叫多少聲籲都沒用。

前面就是懸崖,懸崖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青龍湖,但這匹馬并沒有停下的打算。

“殿下,快跳車!”

唐瑞雪來不及管那麽多了,跳車也比掉進湖裏強,還是從十丈高的懸崖。

她只覺得頭上有個人影飛過,定睛一看,李宸謹已經騎在了馬上,拉着馬的缰繩改變了馬的方向。

“本王還以為唐館主是在謙虛,沒想到真不會。”

他這樣想也正常,自古習武之人誰人不會駕車騎馬?

唐瑞雪看傻了:“不是,你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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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騎在馬上,身姿挺拔,逆光下,如瀑般青絲染上了金色,看上去哪像一個虛弱的病人,就他剛才那架勢讓他橫渡青龍湖也不帶喘的。

曾經那個在戰場上叱詫風雲的宸王,雖再也不能回到巅峰時期,但騎馬之事對他而言依舊雕蟲薄技。

唐瑞雪跳下車,向他走去,才發現他臉色煞白,薄唇一點血色也沒有,果然還是那個病秧子。

......

經此一事,李宸謹也不敢放任她一個人在前室駕車了,兩人并排坐在外面,馮有道提供的馬車自然是比不上李宸謹的馬車寬大,因此兩個人略顯有些擁擠。

“殿下,關于紅衣女子之事,我想大抵是巨峰縣員外郎強搶民女,折磨女子致死。”

唐瑞雪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消息跟李宸謹互通一下,但這種巨峰縣內人盡皆知的消息她說了同不說并無什麽區別。

“哦?為何你會這樣認為?”

李宸謹的聲音清冽,咬字清晰。

“實不相瞞,我正是因為此事才離開這裏前往京城。”

唐瑞雪并不想賣慘,三言兩語便帶過了這件事。

“唐館主還真是命運多舛,若真是員外郎加害,這些女子怎麽會有機會在石頭村岸邊起舞?”

他心中已有大概的定奪,員外郎強搶民女不假,但他不信這種官場老油條會出如此之大的漏洞,讓這些女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有其他方法,何必冒險讓女子穿上紅衣跳舞傳得沸沸揚揚。

唐瑞雪沉默,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但無論如何,今夜親眼一見便會真相大白。

馬車順利抵達石頭村,唐瑞雪一躍而下,自覺地伸出手:“殿下,可以下車了。”

唐瑞雪将他帶至一水井處:“這就是石頭村村民日常挑水的地方。”

如今井口被大石壓住,提醒衆人這是口不詳之井,村民皆傳是得罪了鬼女導致鬼女發怒降罪于衆人。

唐瑞雪将大石搬開,她向井中望去,只見一條黑影迅速向她竄來,是蛇!

一條二指粗的大蛇張着獠牙鎖定她的臉而去。

李宸謹反應迅速,将她往自己身邊一拉,她的臉部雖免受攻擊,但水蛇一口咬住了她的肩膀死死不松口。

唐瑞雪右手三指鉗住水蛇,悶哼一聲将它從自己肩膀上拔出立即甩出三米遠。

正當她以為可以處理一下傷口喘口氣之時,井中不斷有蛇竄出,直逼二人而來。

“殿下,快上車,這裏交給我。”

唐瑞雪護着李宸謹一路向後退至馬車旁,這個病秧子在她身邊反而妨礙她的發揮。

确定李宸謹上車後,唐瑞雪拔出了少虡劍,少虡劍的寒光使蛇群感知到危險更加狂暴,加快了速度,密密麻麻的蛇群朝她扭來。

她手持少虡劍向蛇砍去,蛇血飛濺,蛇身一分而二,就算如此依舊在地上蠕動,蛇頭蹦得極高,感知到她這邊的氣息,那斷頭的蛇不斷朝她湧來。

無奈蛇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好似整個巨峰縣的蛇都聚集到此地,趁她分心之時,已有蛇纏住她的小腿,獠牙隔着衣物插入了她的小腿肉,好似電鋸在鋸她的小腿。

唐瑞雪用少虡劍挑起纏上她小腿的蛇,用力一甩,砸向了井邊的巨石。

半炷香後,她已不記得自己揮了多少次劍,砍了多少個蛇頭,現下已無再能動彈的蛇,她将少虡劍插入土中,支撐着自己站起來,她已然分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是蛇血多還是人血多。

但好在,她穿的是黑衣,血被黑衣吸收融為一體,像染上的水漬,并看不出血的顏色。

唯有她臉上和裸露的手上血跡斑斑,證明着剛才的那一場血肉橫飛。

井邊四周全是蛇的屍體,已累積成一座小蛇山,蛇頭抽搐,但已然無了反抗的能力。

她沖着馬車淡淡道:“殿下,已無事了,只是我手上沾滿了血,不能扶殿下下車了。”

李宸謹下了馬車,注視着蛇的屍體,這些蛇雖多,但無毒,他冷笑,看來有人已經按耐不住了,在巨峰縣的時候,倒是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他從懷中抽出一純白手帕,仔細觀察可見手帕的一角秀着一枝紅梅。

“擦擦。”

唐瑞雪接過手帕:“多謝殿下。”

血将手帕染紅,那枝紅梅顯得更加嗜血妖豔。

她走到岸邊,用湖水簡單重新清洗了一下皮膚,臨了,又将手帕洗了洗,料想李宸謹也不會要這個手帕了,随手将它揣進了兜裏。

李宸謹收回了目光:“這井水,絕不是被污染了這麽簡單。”

唐瑞雪打了一桶水上來,水質清澈,肉眼看上去別無什麽異樣。

“你将蛇頭放進去試試。”

唐瑞雪用腳将一個蛇頭踢入桶中,原本已無反應的蛇頭卻突然劇烈掙紮。

李宸謹低頭細聞:“果然是一品紅。”

一品紅是西域的花,全株有毒,誤食會有死亡的風險,經過井水的稀釋,誤食之人雖不會危及生命,但會全身生瘡潰爛,像極了天花的病症。

而動物沾染上,則會更加嗜血狂暴。

投毒之人劑量掌握得恰到好處,不會致命,反而落實了瘟疫之症。

半月前,李宸謹的暗衛查到有人極為隐秘地向胡商采購大量一品紅,等他查到胡商家裏時,胡商早已斷了氣,死了足足有三日有餘,而向來封閉的巨峰縣竟多了幾只船往來,并且走的水路并不是官府規劃的那一條。

唐瑞雪也明白了:“所以,瘟疫是假,下毒是真。”

她心一沉,一小小的破村子,怎麽會有人費盡心機投毒,這裏一定有什麽可取之處,但原主在此地生活了近二十年,并未聽說有什麽值得讓人布如此大局的東西。

自從出事之後,這口井便被巨石堵住無人再敢挑水,村民則需要上山去挑山泉水。

投毒之人已經很明了,不是馮有道就是丁仁,亦或者,兩人就是一夥的,如此大量的一品紅不是尋常人可購買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運進巨峰縣必然得是縣衙內部人員。

唐瑞雪呢喃:“可是,這樣對他們的政績并無幫助啊,相反,村民死傷過大,反而對仕途不利。”

“對于他們這種碌碌無為的官,要想升遷,必須置死地而後生,如果說瘟疫是死地,那麽迅速控制瘟疫而消滅就是他們的後生。”

李宸謹轉身,直直地注視着她。

“所以這些無辜的村民就成了他們政績的一筆一劃?染血的政績他們拿得穩拿得安心嗎?”

唐瑞雪聲音有些顫抖,她知道巨峰縣官吏不是好人,草菅人命,沒想到連給整個村子下毒的事都幹得出來。

“我們目前能看到的,都是他們想讓我們看到的浮于表面的東西,這裏面,恐怕水深了。”

李宸謹負手而立,目光銳利,如今的大燕朝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官員不為民請命,反而鑽研欺下讨上歡之道,查小魚竟釣出一條大魚,那他只好一網打盡了。

他随後問道:“你家在何處?”

唐瑞雪一臉疑問:“殿下尋我家做什麽?”

“離醜時還有好幾個時辰,唐館主莫非是想幹等着?還是唐館主家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唐瑞雪微愣,她雖拿了他的銀子承諾保護他,她自認為做得足夠好了,但他還是在試探。

“我只是沒想到殿下願意屈居破屋,殿下都不嫌棄,我有什麽理由拒絕。”

......

李宸謹看着地面的一團灰燼:“這是你家?”

“昂,被一把火燒了。”

唐瑞雪一臉真誠。

她先前體力消耗過大,如今平複下來只覺得腹中空虛,太陽已沿着湖邊消失,天色暗沉下來。

“殿下,你餓了麽?”

“還好。”

唐瑞雪走到湖邊,用少虡劍叉起兩條魚,回到家裏的廢墟前支起了篝火,自顧自開始烤魚。

“你用你的劍叉魚?”

“貌似沒人規定不可以用劍叉魚吧?”

唐瑞雪覺得李宸謹少見多怪,怎麽一個皇子像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劍,是有靈氣的,尤其是一把好劍,不過既是你的劍,你如何使用也是你的事。”

李宸謹視線有些模糊。

“現在就是真正需要的時候,我都快餓死了還管這些呢。”

對于她而言,能解決問題的劍就是好劍,愈發覺得李宸謹是個死裝古代人,有本事他別吃啊。

她将烤好的魚遞給他一條,篝火照亮了他的臉,映得他的瞳色淡了幾分,冷厲的臉也柔和不少,她一時有些發愣,這死裝王爺,确實是有幾分姿色,看在他要死了的情況下,還是多發發慈悲心腸吧。

借着火勢,她的衣服也不再黏在皮膚上,自在了不少,面無表情地嚼着烤好的魚,魚肉除了嫩并無什麽味道,她的嘴已經被趙三多養刁了,吃得一臉生無可戀。

晚風一吹,篝火順着風的方向倒下去,看着此情此景,唐瑞雪總有一種自己被賣去緬甸打黑工的錯覺。

李宸謹這人簡直比現代資本家還要黑心,但如若沒有他,自己恐怕都到不了巨峰縣,更別提尋找田藍兒死亡的真相。

眼見離醜時越來越近,唐瑞雪滅了篝火,二人前往“鬼女”起舞的湖邊,尋了一處視野開闊之地,等待着那“鬼女”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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