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一陣風揚起,那青龍湖靠岸的水面上竟燃起了藍色的火焰,一簇一簇的火焰像夜晚盛開在水面上的藍蓮,随風搖曳。

唐瑞雪眯了眯眼,她認出了這是石頭村特有的漁火燈,又添了特殊的材料,使火焰呈藍色,就是在水上也能燃燒片刻。

但在外人看來則顯得十分詭異,在一片黑壓壓的環境中,這藍色的火飄在青龍湖上更加襯得青龍湖的空靈,深不可測。

只有蛙聲劃破夜的聲音和火焰燃燒的聲音。

沒過多久,一紅衣女子慢慢靠近岸邊開始跳起了外人傳得十分邪乎的舞。

空無一人的湖岸,女子舞姿詭異,并無章法,更像是在刻意模仿某種祭祀活動。

在月光和藍火的襯托下,女子的臉白得有些不像活人,而那故意塗出圈的唇又格外鮮紅,嘴角含笑,女子一出聲蛙聲便斷了,只留下那滲人的歌聲。

“準備抓‘鬼’了。”

李宸謹輕聲道。

唐瑞雪壓低腳步慢慢靠近,她一襲黑衣完美隐藏在夜幕之中。

紅衣女子暫停了動作。

“是誰?”

眼見已經暴露,唐瑞雪迅速上前欲抓住此女子。

見火速上前的唐瑞雪,紅衣女子卻絲毫不慌張,從袖口處灑出一把粉末,再用那漁燈一燒,兩人之間形成一堵短暫的火牆,她只好暫停了腳步,後面就是青龍湖,這女子定然跑不掉。

紅衣女子竟咕咚一聲直接跳進了青龍湖,只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俄頃湖面的藍色火焰一一爆炸開來,靠近岸邊的的水域都燃起了火,讓唐瑞雪無法跟随女子跳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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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紅衣女子這一套行雲流水的逃跑路徑,怪不得這麽多天也沒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此女子,極擅水性。

但現下已然暴露,那紅衣女子必然不可能再來了,在她猶豫要不要跟着跳下去之際,李宸謹拉住唐瑞雪的胳膊:“不必追了,她身上必然有火焰灼傷的痕跡,我們直接在石頭村捉鬼。”

深夜,石頭村莊內除了犬吠再無其他聲音,那女子就這樣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将大亮,兩人一夜無眠。

石頭村白日裏竟與夜晚沒什麽不同,家家戶戶依舊大門緊閉,村裏竟找不出一個人影。

唐瑞雪敲響了石頭村裏吏家的門。

半晌,才有一婦人開了一條門縫。

唐瑞雪手撐在門上,唯恐婦人又關了門。

她沒記錯的話,裏吏夫人姓劉。

“劉夫人,是我,唐瑞雪。”

劉夫人見來者是認識之人,才将門徹底敞開,但對她身旁的李宸謹一臉警惕。

“這位是?”

唐瑞雪出言解釋道:“我們是來徹查紅衣女子一案的,京城謠言四起,石頭村已經被傳成了一個鬼村,煩請你将村中所有女子召集到一塊。”

劉夫人有些遲疑,但此男子氣度不凡,必然是京中來的大人物,她也實在得罪不起,只好挨家挨戶去敲門,将所有女子喊到此處。

“裝神弄鬼之人,必将無處遁形。”

李宸謹審視着被召集來的女子,逐一觀察她們的面部表情。

女子中,有一年紀稍小的女子手臂止不住地顫抖,身邊的女子悄無聲息地抓住她的手,面無表情地掐了一下。

“煩請各位撩起袖子,如若無異樣,定會證明大家的清白放各位回家。”

聽見此話,那位手臂顫抖的女子死死抓住袖口不肯往上撩,神色怪異。

二人同時注意到了這個反常的女子,互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唐瑞雪上前,輕聲說道:“得罪了。”

她一把抓起女子的袖子,翻開一看,果然,小臂上有一大塊被火燒過的新鮮痕跡,還未結疤。

該女子身旁的女子反而一臉淡定,上前一步:“大人,這是我家小妹,昨日同我做飯時不慎燒傷了手臂,定不會是大人口中的鬼女。”

李宸謹直直地注視着說話的女子:“是不是鬼女,你說了可不算。”

只見該女子撩起了自己的袖口,赫然有一樣的燒痕:“大人,這樣可以證明了嗎?”

兩人的疤痕新舊程度确實一模一樣,肉眼可見就是昨日燒傷的,傷口上依稀可見一些膿水。

“大人,我也可為她們證明。”

一女子出列,語氣堅定。

“草民是她們的鄰居,昨晚确實看見兩人從廚房出來,燒傷了手臂,還問草民尋了草藥。”

李宸謹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各位,回家吧。”

女子散去,又只剩下了二人,二人心照不宣,鎖定了那兩個手臂燒傷的女子。

“在湖邊起舞并非是受人脅迫,而是主動為之。”

唐瑞雪開始了推理。

随即又發出了疑問:“那她們的目的是什麽呢?”

李宸謹垂眸:“她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唐瑞雪一驚,渾身汗毛直立,瞬間明白過來了。

李宸謹眼中的欣賞不加以避諱,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

“她們設此局是為了引人上島,而我們,就是她們引來的棋子。”

唐瑞雪注視着那兩位女子離開的方向,輕聲補充道。

若不是朱雀河打撈起來的那一具詭異女屍,便不會有人注意到巨峰縣,而在湖邊穿着紅嫁衣起舞更是給這件事染上世人津津樂道的鬼神之說,在京中一定會沸沸揚揚,引起聖上的注意,必然會派遣官員徹查此事。

所以,這件事,這些女子以身入局,起舞其實是在求救,那田藍兒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

“走吧,還有不少謎團等着我們去解。”

李宸謹順着那一對姐妹離開的方向走去,唐瑞雪緊随其後。

等二人到底女子的住所時,門并未關緊,唐瑞雪将木門推開,只見那一對姐妹怒目圓睜倒在了血泊中,脖子上有很明顯的刀傷,一刀鎖喉。

唐瑞雪蹙眉,用手指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殿下,已經斷氣了。”

她氣血上頭,一時無法接受,明明剛剛還鮮活的兩條生命,不過半柱香,便已沒了生氣,在這些人眼中,殺人竟是一件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殺的好似不是人類,而是兩只小白兔。

“看來,有人比我們還着急。”

他們查到哪,哪的線索就會斷,如今殺這一對姐妹也是如此,變相警告石頭村人不要多嘴,不然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這已然不是馮有道和丁仁這兩個小小的芝麻官可以掌控的事情了。

他視線定在地上的血漬上,俯身查看,只見一個未寫完的字,只有三點水。

“走吧,繼續查下去。”

李宸謹出言提醒。

“殿下,請容許我為她們下葬。”

唐瑞雪視線一直停留在二人的屍身上,她眼眶有些泛紅,不忍她們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

李宸謹一言不發,算是默許了這件事。

唐瑞雪将她們逐個背到青龍湖邊,用湖水一絲不茍地擦拭了她們的遺體,将她們的衣服穿周正,又在不遠處的小山上挖了一個坑将二人埋葬。

“願你們早日到21世紀。”

她在心底默默祝願。

李宸謹默默注視着她幹的這一切,整個巨峰縣,從根上便爛了。

“生活在此地的意義是什麽?”

唐瑞雪輕聲呢喃,更像是在問自己。

“如果此地從根上便爛了,那就連根拔起。”

李宸謹垂眸,既是在回答她,也是在回答自己。

此地既指巨峰縣,也指整個大燕。

唐瑞雪回首瞥了一眼李宸謹,直覺告訴她,眼前這位王爺,絕不像表面這樣簡單。

巨峰縣丁府內。

“大人,京城那邊的信鴿來了。”

管家将一紙條雙手遞上。

丁仁接過紙條捋直,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如有必要,殺之。

他又将紙條置于燭火上,紙條很快被燭火吞噬,只剩下一地的灰燼。

“宸王啊宸王,我無意取你性命,要怪就怪你查得實在是太深了,拖着這身病容你也很累吧?我只不過是幫你解脫罷了。”

管家又道:“據暗衛來報,宸王并沒受傷,他身邊那位女子武功高強,不過也多虧了他查到了那在湖邊起舞的女子,人已經被及時解決了。”

丁仁倒是聽馮有道說過李宸謹身邊帶了一女子,他并未放心上,同馮有道一樣認為這是供取樂的女子,竟是把這宸王想簡單了,或許他帶一個女子就是故意使自己放下戒備。

“那就把那女子一并殺了吧,誰叫她跟錯了人。”

丁仁的表情逐漸陰鸷,享受着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快感。

外面一陣騷動,只見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人還未到聲音便已經傳來。

“丁大人,我可聽說那宸王可查到石頭村了,那些山洞不會被發現吧?”

馮有道馬不停蹄地跑到丁府,他那牛鼻子喘着粗氣,一張一合的,若是山洞被宸王發現了,他豈止是不能回京,他這條小命都要交代在此。

“發現了也無事。”

丁仁冷哼,因為那山洞将會成為宸王的葬身之地。

馮有道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我可是将命都交給大人手裏了,此事結束後大人定要在太子殿下面前美言幾句,好讓我早日回京啊。”

“馮大人,你大可放心,太子殿下是不會薄待忠心耿耿之人的。”丁仁将他的官帽扶正,“再者,就算沒有太子殿下,馮大人你治瘟疫有功,聖上自然會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何愁回不了京城呢?”

“丁大人說的是,是我太過于杞人憂天庸人自擾了。”

馮有道點頭哈腰,雖然丁仁官位在他之下,但就憑借着他是太子殿下的心腹,馮有道只能小心伺候着。

他又小心翼翼問道:“那些女子,丁大人可還滿意?”

丁仁佯裝不悅:“你這巨峰縣的女子,霸道。”

馮有道又冷汗直冒。

丁仁随之大笑,拍了拍馮有道的肩膀:“不過,不霸道我還就不喜歡了。”

“丁大人滿意就好。”

馮有道也趕忙賠笑,內心對這個陰晴不定的丁仁很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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