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兩人挽着雙手再次對視。

可現在柳英凡卻極力想避開柳維茄的目光。

他現在眼睛腫極了，一定很難看吧。

想着，柳英凡徹底掙脫柳維茄的懷抱，走到一邊撿起地上的桌布，精美的花紋訴說着那一段奢靡的日子，他知道這些都是柳維茄曾經精心挑選的。

“這麽多年，謝謝你。”柳英凡說着，把桌布交到柳維茄手中。

柳維茄沒有接，卻突然拽住他的手。

“少爺，我！”

柳英凡不知道他要說什麽，但他現在只想逃離。

“……我可以履行那個約定。”

柳英凡的眼睛刷的放大。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擡起頭，撞上柳維茄認真的表情，突然讓柳英凡覺得有些害怕。在這熱烈的注視下，他只好露出一抹有些愧悔的苦笑：“就當我那天發瘋，忘了這回事吧。”

正打算把桌布塞到柳維茄懷裏走人了事，柳維茄緊緊抱住了他。

那疊桌布在兩人中間緩緩滑落，又一次掉在了地上。

“你放開！我不需要憐憫！”柳英凡劇烈的掙紮着，一番掙紮之後，伸手用力推開這個他愛了十多年的男人，确實，這畫面本該是他夢寐以求的，可是事到臨頭他卻覺得這樣不對。

強迫永遠換不來真心。

其實柳英凡一直都深知這個道理，以前的任性不過是年少無知的幻想罷了，到今天，已經可以恢複理智了。

所以他決絕的回頭，快速跑出了花園。

一切都結束了。

當柳英凡拖着行李箱離開早已經空蕩蕩的別墅，直到柳維茄開車接他離開，他甚至都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這裏無疑是充滿回憶的。

他今年21歲。

也許正是時候從父親為他編織的美好幻夢裏面清醒過來了。

路上的時間剛好夠他和過去告別，等他終于鼓起勇氣迎接一個新的自己時，他們已經來到本家別墅門前，一眼看到門口迎接的德叔後，柳英凡才感覺到焦躁。

德叔讓他想到去世的老爸。

柳英凡下車，一言不發的。

德叔殷勤的去後備箱拿行李。

柳維茄怕他年紀太大行李太沉不好拿，于是下車幫他。

等拿下行李，德叔用對講機告訴門口的保安開門。

電子栅欄門緩緩打開之後，他邀請柳英凡一起進去，柳維茄則負責把車開到院子裏的停車位上。

柳英凡跟着德叔，一步一步，走進了很久很久之前居住過的家。

這是一棟坐落在郊區的山坡上，仿照歐式城堡建造的別墅，似乎是柳父當年用自己的第一桶金買來的。

雖然外部周圍的景物很有限，但是城堡的院子裏種滿了奇花異草，就連院牆也攀爬着許多藤蔓植物，據老爸說，這些花花草草都是母親從前最喜歡的。

柳維茄看一眼五顏六色的花叢，又望着那些由植被覆蓋的綠油油的牆，心中感慨物是人非。

剛進門就是一條柏油澆築的路，路的左邊是一間小小的保安室。

右轉稍微狹窄一點的柏油路通往三個停車位，停車位的周圍種了幾棵梧桐樹。柳英凡記得小時候還和舒然一起爬上去過，他記得樹上應該還有着幾只喜鵲的窩吧。

柳英凡看着周圍的景色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正想細細回憶，德叔叫住了他：“少爺快走吧，老爺在客廳等着了。”說完，還不忘啰嗦幾句，說說最近家裏新添的東西，以及回顧一些柳英凡小時候在這裏住時的趣事。

他的話柳英凡都沒往心裏去，只顧自己觸景生情。

他們走上通往別墅正門的石子路，柳英凡仿佛看見了小時候蹦蹦跳跳在上面跑，快速奔向門口父母的自己。

同樣的路，今天走着，已經沒有以前那麽期待了。

門的盡頭，也不會再有人期盼着他。

德叔走在前面，推開厚重雕花木門的門扉。柳英凡跟着他，緩緩走了進來。

時隔多年，房子裏面的老味道卻還是沒變。

那是一種香薰味混合着木質家具的揮發氣味。

童年的味覺記憶逐漸複蘇，沒想到家裏買的香薰似乎還是以前那個牌子。柳英凡覺得有些懷念，剛深吸一口氣，就看到了沙發上坐着的兩個人。

那是柳逸畫和他的後媽。

“喲！你終于到了。”

柳逸畫放下手裏未抽完的煙，按在煙灰缸裏。

柳英凡看着他們，覺得有些尴尬。

“路上累不累小凡，想吃什麽和我說啊~”後媽面帶笑容，親昵的起身湊過來。

柳英凡站在原地，倍感陌生的，又有些好奇的打量眼前這位“媽媽”。

她穿着一身青白色水墨荷花絲綢旗袍，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光滑細致的臉部皮膚紋理默默訴說着她的年紀，那是即使在柳英凡小時候也不曾見過的年輕的容顏。

“不記得了嘛，我們以前見過的啊，我是白蕊華，你叫我白阿姨好啦！”

柳英凡暗自想起自己的母親，覺得有些悲涼。

似乎察覺了他的情緒，白蕊華十分熱情的握住了柳英凡的手。

柳英凡感受到這個陌生女人的關懷，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但是又盡力的不把厭惡表現出來。

“那是幾年前呢？我們在你爸葬禮上也見過一面的。”見他一直沒反應，白蕊華不無疑惑的發問。

父親的葬禮上柳英凡只顧傷心，根本沒有留意後媽的長相，或者說其實他當時有意避開了她的存在吧。可就是這樣，沒想到以後居然要和她，同處一個屋檐下了。

“來來來，快先坐下，我去讓胡阿姨準備一些茶。”白蕊華拉着發愣的柳英凡坐下，款款走向一側的小門。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聲音錯落有致的。

鞋子的主人不疾不徐，淡定從容。

柳逸畫抽一口手裏的香煙，似乎露出一抹不屑的微笑來。

這時，柳維茄也停好了車子，開門進來。

無意之間，他和沙發上的柳英凡目光交彙。但是馬上，柳維茄就移開了視線，奔向柳逸畫的身旁。

柳英凡低下頭，努力抑制住心碎的感覺，不讓眼淚流出來。

“老爺，一切都已經安置妥當。”

柳逸畫心滿意足的看向柳維茄。

“很好。現在去給你的少爺收拾一下行李吧。”

柳英凡渾身一震，驚懼憤怒的情緒下但還是擡起頭，用一個平常的表情和語氣說：“不用了。”

柳逸畫無言，輕輕笑了一下。

這時白蕊華已經帶着傭人胡阿姨從剛剛出去的小門又走了進來。

“小凡，這是胡阿姨，以後你有什麽需要找她說也行。”

胡阿姨50歲上下的年紀，沖着柳英凡和善的舒展了滿臉的皺紋。

她手中推一個小推車，和柳維茄從前用過的那種差不多。

柳英凡又偷偷看了一眼柳維茄。

他似乎也想起了什麽，雖然是面無表情，但是眼神發愣好像在思考。

胡阿姨把車子上的點心和茶拿到茶幾上，然後恭敬的退下。

白蕊華為大家分好茶和點心，然後開始閑話家常。

問的不過是柳英凡的學習情況，愛好，吃飯的喜好，忌口一類的東西。

柳英凡雖然心不在焉也是一一回答了，居然在白蕊華的細致講述加追問下聊了2個多小時。

等她似乎終于把一切感興趣的都問明白，已經接近下午一點了。

“哎呀，你瞧我，光顧着聊天，都過了午飯時間了！胡阿姨胡阿姨！”說着，白蕊華起身，又走向那個小門。

過了幾分鐘，胡阿姨進來招呼大家去餐廳吃飯。

夏天，餐廳會設在門外花園邊的涼亭裏。柳英凡記得小時候父母經常會在那舉辦宴會。

本以為這麽多年也許就變了，但是白蕊華還是興沖沖的邀請衆人去花園涼亭用午餐。

“今天也不是很熱，在這吃正好。”白蕊華找到中間的椅子坐下。

柳逸畫坐到她旁邊，然後是柳維茄。

柳英凡猶豫要坐在哪裏。

現在可選的還有後媽對面，柳逸畫對面也就是後媽另一側的旁邊，柳維茄的旁邊和柳維茄的對面的位置。

不如幹脆坐後媽對面算了，她看起來也算是個和氣的人，就忍着聽她再啰嗦一頓飯算了。

這麽想着，柳英凡開始緩緩往那邊移動。

沒想到突然有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冒出來，捷足先登，一下子坐到了後媽對面的位置上。

柳英凡吓了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小姑娘長的和後媽有幾分相像。

見他愣住，白蕊華笑笑。

“哈哈哈，忘了和你說，這是你妹妹，柳文秋。”

柳英凡和柳文秋對視一眼。

柳文秋毫不害羞，把他全身上下仔仔細細看了個遍後，才面無表情的說了句：“你好。”

氣氛尴尬到了極點。

柳英凡也只好點點頭，然後不得已的坐到了柳維茄對面的位置上。

柳維茄憂慮的看他一眼。

吃完飯已經是下午2點半。

白蕊華終于說要出門買點東西，不能繼續陪着柳英凡了。

柳英凡欣喜若狂，簡直如釋重負。

誰需要她陪着啊。

趁着大家都去忙手頭的事情，終于沒人注意他的時候，他逃也似的躲回自己被安排的房間。

這是一間客房，柳英凡記得，以前舒然每次來家裏，都會住在這。

屋子裏的陳設完全沒有變，家具家裝還是最老的那一批，但是灰塵幾乎沒有，床鋪也很整潔，估計自己來之前就安排人好好打掃過了吧。

柳英凡脫下外套，一下躺倒在床上。雖然吃的很少，但還是感覺有些消化不良，晚飯絕對不想再繼續這麽吃下去了。

腦中不自覺的回想起今天後媽說的話來，不管是真也好是假也好，只要不為難他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正沉思，房門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