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三
高三
《我方撤回一條暗戀》
文/溫知了
九月初，盛夏驕陽裹着海浪侵襲。
川宜附中迎來又一年畢業季。
雲城是一座沿海城市，放眼望去，高架橋邊上就是大海。
海岸的礁石被碧藍色海水拍打，泛着波光，海岸線清晰可見。
臨海不遠建有本城規模最大的一所高中。
燥熱的海風灌入空曠的教室空瓶，帶着特有的鹹海味，吹得玻璃窗邊簾子“呼呼”作響。
烈陽包裹着整座城市，密不透風，一切都被曬得軟塌塌的。
“終于下課了！”
“本人已死，勿念……”
“嗐，熱死了這天！還有這該死的體育課……”
“……”
提提踏踏的腳步聲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抱怨如海水漲潮般一齊湧入教室，頭頂的風扇“吱呀”一聲開始工作狀态。
安書純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嘴裏送幾口水，涼白開淌過舌尖，澆滅其上竄出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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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算是勉強活過來了。
窗外的風卷起她的劉海和衣角，似在跟她作對，這風沒有半分要停的意思，頭頂還有風扇在賣力吹。
她身體扛不住，起身就要去關窗戶。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女聲“安書純，現在教室也沒有開空調，你不覺得熱可以自己出去，沒必要關窗戶，影響其他同學。”她語氣算不上和諧，甚至能聽出其中的故意意味。
說話的是她們的學習委員齊星末，此時她正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盯着安書純纖瘦的背影。
安書純沒去理會。
齊星末的視線落向窗邊站着的少女。
少女身形輕挑，薄如紙片，仿佛微風輕輕一吹就要像斷線的風筝傲游天際。
棉質校服的袖子裏伸出兩條纖細的瓷白玉臂慢條斯理的合上窗戶。
絲毫不拖泥帶水。
玻璃窗戶滑道處經受常年風吹雨打有些生鏽，推起來有些費力，還時不時發出“滋啦”尖銳刺耳的聲兒。
齊星末見自己說的話被人無視，頓時肚子就竄出來一股不舒服的勁壓不下去，因為是課間，她也不顧及旁人，特意拔高嗓音“安書純，沒有必要故意同我過不去吧。”
她聲音一拔高，惹得教室內外的人都頻頻駐足觀望。
安書純早已見怪不怪，微微蹙眉。
“是，我是不喜歡現在你和盛斯曜同桌，可這是人之常情，畢竟他人那麽好，學習成績也好，誰都想跟他同桌，跟他成為朋友……”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齊星末。”安書純視線落向自己座位旁的空位“換位置，可以，等盛斯曜回來，問完他的意見，他同意，我們就換。”
風風火火提着冰飲來找安書純的唐思嘉進來就見着的是這樣的一幕，神經大條的她當機立斷認為自家閨蜜被欺負。
下意識護短，準備和這個“女高音”對峙對峙。
畢竟她跟齊星末兩人分班前就很不對付。她這第幾回因為屁大點事找麻煩了，還有完沒完。
剛一起勢，一旁坐回位置的安書純拉住，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插手。
齊星末她這也不是第一次嗆人了，畢竟這是在學校她不會也不敢動手。
唐思嘉揚起脖子看看齊星末，接着瞧瞧安書純，嘆了口氣。
她們純純性格還是太軟了些，換作她這總啞巴虧她才不吃。
她想着，沒注意手裏冰飲外包裝一直在滴水，“呀”一聲。一屁股坐上安書純座位旁的空座，沒再去理會那邊的齊星末。
突發的事情驟然掐停。
班上其餘看戲的人，也都紛紛收回視線，教室瞬間回歸開水壺狀态，各說各的八卦趣事。
這邊，唐思嘉把費了好大勁才排隊買到的冰飲推至安書純面前“純純，學校新品邀請你賞臉品嘗。”還配上一個‘請’的手勢。
安書純彎唇，心裏了然她這位好閨蜜來此的目的，她毫不客氣的吸了兩口面前已經插好吸管的冰飲道。
新鮮的青檸汁在口腔中炸開，刺激味蕾的同時還能解一時之渴，心情頓時雲開霧散“要哪一張的”
她剛剛是問唐思嘉的要哪一張英語試卷，她們兩文理分科以後不同班。
兩人一文一理，但巧在英語老師是同一個，自然假期作業布置的是同樣的。
她們今年剛升高三，高二那一年學校組織把文理科班分好了，正好假期結束，今天起回歸校園生活。
“那個……都要。”唐思嘉怕被說，不住解釋“我這不是忘帶回去了麽。”
“我保證下次不會了！”她三根手指舉過頭頂，發誓。
“信你。”反正下次你不寫我也不會借你抄了“才怪。”
信你才怪。
“我就知道純純你最……”好啦。
唐思嘉瞬間咧聲。
安書純勾起唇角笑笑，嘴角的單邊梨渦深陷。
頭頂的吊扇風過，梨渦被鬓角的絨發遮擋。
安書純不在浪費時間，迅速從桌洞裏掏出試卷遞過去“下午自習節課上課前給我，我們班最後一節課英語課。”
“好嘞！純純寶貝愛你~”唐思嘉接過試卷比心，滿心歡喜的跑出了理科一班教室。
正巧這會兒上課鈴敲響。教室躁動聲過後就安靜了，課代表拎着課本上去帶讀。
體育課結束，上午就還剩最後一節課，雙休假期剛結束，各科老師都以先講假期作業為主。
“叮鈴鈴——”
上午的放學鈴打響。
站在講臺上的女老師推推眼鏡，盯着講義還剩下一小段沒講完的知識點，正聲道“還有一小段講完在下課。”
班裏此起彼伏“啊”的一聲。
女老師見狀，用講義拍拍講桌“安靜！都高三的人了，別一個個哀聲鬼號的，食堂又不會少你門那幾兩飯。”
後排一個男生出聲反駁“但是好菜它不等人啊！”
班上同學沒忍住，默契的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可以了啊！”女老師再次開口“要再說下去，到時候菜湯都不剩。想吃上好菜的就安靜別搗亂。”她給後排剛出聲反駁的男生一記眼神。
後排男生立馬正襟危坐起來，朝女老師假裝笑笑。
緊接着女老師就快速講完剩下的那一段知識點，最後一句話結束，沒等女老師喊下課，後排的男生就已經沖出教室，跑沒了影。
女老師沒說話，只是搖搖頭走出教室。
安書純整理好課桌上攤開的布滿紅色标注的講義，往食堂方向去。
這會兒，食堂陸陸續續都是吃完飯返程的學生。
她進入食堂大廳，環顧一眼四周，看到一個盤丸子頭的女生正朝她這邊方向招手。
唐思嘉喊“快來！”
等坐下，她把提前打好的飯菜推至安書純面前“快吃，菜都涼透了。”
唐思嘉和安書純每天都在一塊吃飯，前者早已習慣了她們班老師拖堂的習慣。
一開始那幾次，她還嘗試陪着等到安書純結束一塊吃飯，之後就學會了自己先去食堂打飯，順便帶上安書純的那一份。
對面唐思嘉無聊抻着下巴盯着面前的女孩看。
對于顏控的她來說，是越看越喜歡，怎麽會有人皮膚如此瓷白光滑，更甚的是連臉蛋都是完美比例。
看吧，女娲娘娘都偏心。還讓不讓普通人活啦！
說着，兩頰不自覺鼓起。
這邊，安書純專注吃飯，沒注意到對面投過來的視線，鴉羽般的眼睫毛濃密得不像話。
随着她眨眼的動作，似蝴蝶振翅。
唐思嘉實在是太過無聊，腦海閃過課間的事情，松開含在嘴裏的吸管，沒頭沒尾問了句“純純，跟學校風雲人物做同桌感覺如何啊”
“跟狗感覺差不多。”安書純嘴裏嘟囔。
“哈”
“沒什麽。”
“哦……”
“你是不知道，齊星末分班前和他一直做同桌的。”
分文理科以前，齊星末和唐思嘉還有盛斯曜都同班，那個時候班主任按照成績選位置，盛斯曜成績一向名列前茅，他第一個選，那次考在他後邊一名的正好是齊星末，兩人就成了同桌。
之後幾次考試兩人位置就再也沒變動過，同學們也默認了他們倆，還有說他們倆是一對的呢。
也不是知道是不是齊星末給那些人塞錢了。
唐思嘉不住心裏吐槽，這話匣子一但打開，是不可能在短時間關上了。
“學校明裏暗裏喜歡他的女生多到數都數不過來，畢竟人文武雙全……”
唐思嘉說話間，安書純已經解決完午飯，她胃口小剩的多，她作為閨蜜呢也早已司空見慣。
卻還是在安書純用紙擦去唇邊粘上的油漬的時候吐槽一嘴“你這是存心虐待自己呢。”
安書純回以一個微笑。
兩人視線相對，一個眼神就知道要去幹嘛。
唐思嘉挽着安書純的胳膊，繞着籃球場轉圈消食。
前者嘴巴不見停，這會兒是學校規定的午休時間，一般學生都在教室休息。
唐思嘉要是照以往早就趴在課桌呼呼大睡做上美夢了，今天卻意外精神頭十足，巴巴一堆話說不完。
“所以說，你覺得齊星末追盛斯曜有戲沒戲呀雖然說我不太喜歡她，但是不得不說她成績好啊，人長得也漂亮，之前還被評為過校花呢，如果她去追盛斯曜的話……”
說話的人故意停頓，想看看安書純對此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畢竟關于盛斯曜的話題，附中的女生都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她一停頓這才注意被挽着手的女孩根本就沒在聽她說話，光琢磨手機。
合着，她從食堂門口出來全都白講。
唐思嘉給氣笑了。
安書純是第一個聊到盛斯曜不會激動的人，人早就神游天際去了！
神了。
她盯着少女的側顏，笑笑，怎麽就有人對盛斯曜的事這麽漠不關心呢？
然不成……
我們安書純已經有喜歡的人啦？
帶着疑惑加上好奇心驅動人勇敢，唐思嘉趁人不注意悄悄湊近安書純的手機屏幕。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不是不是不是吧！
安書純真的有喜歡的人啊
這頭安書純給手機聊天框回了個表情包，沒注意到身邊唐思嘉震驚誇張的表情。
也不知道她誤會了自己。
還滿心憤恨怒戳手機屏幕表情包那一欄。
SSY:有完沒完
純淨水:沒完！
-
下午最後一節英語課還差十分鐘結束。
全校意外停電，按照往常學生們不會有多大躁動心理，畢竟發電機是每一所學校的必備品。
但是，今天停電教室頓時炸開了鍋。
班上有同學小道消息傳出，由于附近商業街在電路檢修，這一片區域都暫時不供電，學校決定取消今晚晚修，下午課程一結束學生們就可以直接回家。
原本還抱着懸念的事情，再班主任光顧了一下班級得到了證實。
提前放學。
……
夏季，晝長夜短。裹着海風。
五點半。
天空的粉橙餘晖褪至與海平面相擁，風在靜谧親吻着街道綠蔥蔥的槐樹。
唐思嘉跟安書純住的小區不同路，在學校門口分別後，安書純到了公交車站牌。
槐洋巷。
不規則斑斓石板路鋪滿，月影穿透槐樹的罅隙貼上石板路面。
有幾班通向其他小區的公交車已經開走，安書純蹲在指示牌邊上，等經過她小區的那班公交車。
腹部起此彼伏抽疼，絞得她沒力氣站着，被風吹亂的劉海沾着細碎的汗珠。
真該死，她忘了月經這幾天要來，還肆無忌憚喝了整整一大杯青檸茶，搞得現在月經提前來了。
安書純體質一直比同齡孩子弱，這方面就比其他女孩子要吃得多些苦。
又是一陣風過，樹葉“唰唰”作響。
安書純難受得緊，都沒力氣擡頭，就這樣将頭窩在臂彎裏，手掌輕覆在腹部揉，想讓肚子舒服一些。
看她現在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受了欺負在偷偷哭鼻子呢。
街道時不時傳出汽車鳴笛聲，以及街坊小店唠家常的聲音。
須臾。
一陣自行車輪胎摩擦地面的噪音乍現，抑制其他各式聲音灌進安書純的耳膜。
她費力的擡起頭，臉蛋被悶得泛紅，額頭挂着汗珠順着光滑細膩的皮膚劃落，安書純身前一道陰影将她籠罩，視線在空中相碰。
少年身穿灰黑色沖鋒衣，此刻被晚風灌入，微微鼓起。
他微不可查的勾起唇角，聲線裹挾着風聲，卻是能清晰聽見。
“安書純，我沒在學校才一會兒，你這是受委屈了？”
他說話聲音懶散，卻又能感受到他此刻骨子裏蘊含着的溫柔。
安書純一雙水汪汪的鹿眼愣愣的盯着盛斯曜不言。
看他樣子，應該是剛結束訓練剛回來。
下一秒。
她手臂猝不及防的被另一雙有力的手掌握住拉起。
“走了，回家。”
那一刻的她，心跳像是被誰按下加速鍵，有快樂精靈在她的心上跳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