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喜歡
喜歡
從圖書館出來是看晚霞最好的時段。海平面以上彙聚成一副油畫，暖色調與藍調契合。
兩人背着各自的包走下館外的長階梯，藍底白字的公交車站牌矗立在海風之上，現在的時間段，公交車還有好幾趟班次。
安書純站在站牌邊上看手機，才看見唐思嘉發來的消息，已經是一小時前的事情。
唐思嘉:〔圖片〕
唐思嘉:嘻嘻，今天陪外公外婆逛商場，發現這個玩偶好像你就買了，等回去送你。
她回複一個謝謝的表情包，點開圖片，那是一只戴草帽的Q版小貓，懷裏還抱着一條藍色毛線小魚。
安書純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說像小貓，喊她貓喊的最多的當屬盛斯曜，矮腳貓就出自于他。
因為是圓臉，加之那雙大大的琥珀色鹿眼，笑起右上方的小虎牙會露出，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小貓。
她的頭發齊肩微卷，矮腳貓這個稱呼第一次安在她身上，還是小學有一回學校演出。
他們班級報上去的節目是《森林裏動物聚會》，當時參演的學生很多，為了防止學生們不滿意老師為他們安排的角色，直接讓學生自己抽簽決定，安書純剛巧就抽到演一只小貓。
小學那會兒她的頭發比現在長，化妝老師就用她的頭發搞出兩個小貓耳朵，等表演結束，跟盛斯曜座校車回家。
安書純個子長得比同齡人慢，校車的扶手設置的位置她抓住有些費力，她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身後盛斯曜的視角，只能看到女生貓耳朵的圓鼓鼓的後腦勺。
最後還是她身後的人扶了一下才上去，也是自那之後，矮腳貓就成了兩個人的秘密暗號似的。
因為別人都不知道，只有她跟盛斯曜知道這其中的含義。
盛斯曜這人從小就欠，他知道安書純不喜歡“矮腳貓”這個稱呼，還總喜歡這麽喊，有時候他在校車上喊她，被別的同學聽見問起來。
Advertisement
……
末班車到的時候，天空已經完全黑寂，只能聽見風與知了聲音的交疊，兩人邁上公交，前者投了兩個硬幣。
兩個人進去找位置坐下，同一排坐下，安書純坐在裏面靠車窗的位置，這輛公交車目前就他們兩個人，車窗外一排排槐樹飛閃而過。
安書純盯着窗外飛閃的樹影有些出神。
坐公交從圖書館到小區的話是有一段距離，安書純睡眠時長久，這會兒困意已經慢慢直擊她的大腦。
她強撐了會兒，呆呆的望着車窗，不到半程就眯眼睡過去了，連她自己都記不得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只是醒來是被某條狗喊醒的。
安書純對人對事的脾氣向來都很好，除了對盛斯曜。
因為她深知一個事實，他是狗。
不過因為脾氣太好這一點，她單獨擁有另一個情緒發洩口——起床氣，安書純的起床氣要是控制不好是要暴走的程度。
盛斯曜單肩背着黑色運動包，耳機線垂直落下，他摘下耳機就聽見她的聲音“盛斯曜，你身後飄了一只鬼。”
聲音安書純被喊醒，脾氣有些尖銳，但又不好在公交車上發洩，只好轉變方式，“你回頭看看。”
“看什麽？看空氣”
“你看一下！”安書純堅持。
“怎麽，還想留在公車上表演流口水”
“你睡覺才流口水。”
他指着自己左肩的棉質黑色T恤，有一小塊區域顏色更深的地方“證據。”
安書純被吵醒，加之睡覺流口水這種糗事被死對頭看了個正着，覺得丢臉，氣不打一處來，也懶得理他。
她上手推開面前的少年，側身先他一步下公交車。
單留盛斯曜站在公交車上，他回身，透過透明的車窗玻璃，能看清窗外除卻槐樹的綠意，就僅剩黑寂寂的星空，女生剛才氣哄哄下車邊走邊跺腳的背影還歷歷在目。
他勾起唇角。
笨蛋。
……
-
周三。
槐洋巷，司機按下車門控制器，公交車後門自動拉開，車內大多是附中的學生，大家都着急下車，人擠人，安書純被無辜擠在人群中。
她骨架小，有時候她自己都能被骨頭硌得慌，更不用說在這種摩肩接踵的大環境下，她的空間被不斷壓縮。
就窒息感灌滿口鼻之際，她背後的書包撞進一個結實的臂膀，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勾住她的書包帶，熟悉的陽光暴曬洗衣粉味道。
安書純吸吸鼻子，薰衣草香。
“就你這三腳貓功夫，跟人家擠”
熟悉的聲線在她耳邊響起，安書純無暇顧及其他，心有餘悸的開口“小命得保。”
“嘶——”她頭皮一陣刺痛感，盛斯曜頭部跟着她動作，兩個腦袋僅哥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他垂眸就發現了，安書純的頭發跟自己胸前垂挂的耳機線纏上。
他寬大的手掌按在女生的腦袋上，幫她擺正“別動。”
“那你快點。”她被迫面向他。
盛斯曜湊近，骨感的手指勾着她松軟的發絲，安書純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頭皮有輕微的拉扯感，但仍舊被他突如其來的靠近吓一大跳。
兩人距離實在太近，陽光穿透玻璃打進來，就連他面部的絨毛都昭然若揭，兩人鼻息交疊，她下意識一口氣憋着，差點忘記怎樣呼吸。
反應過來安書純覺得自己這個反應奇怪，兩個人可是從小睡一張床長大的，今天他就靠近一點，她反應這麽大幹什麽？
她搖搖頭，讓自己別多想。
視線忽而落在少年的頭頂，回想起那天她因為一個帖子摸他頭發的事。
當天晚上就進貼吧發表意見，男生根本不介意任何人碰他頭發。
至少盛斯曜不介意她碰。
後排車窗從小區上車就是拉開的，此刻風貼着陽光飄進來，似有若無的能聞到花香。
“你還能再慢點嗎？”她伸手去推他的胳膊。
盛斯曜擡眸一秒，眼底看不出情緒，手指在她發絲跟耳機線上游走，動作不停“其實，少這兩根頭發對你影響不大。”
“其實，你也可以考慮換副耳機。”
安書純聽見他鼻腔發出的嗤笑，後門學生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司機見還有兩個人一直沒下，開始催促“附中到站了，可以下車了。”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到，緊盯盛斯曜手上的進展，看到最後一縷發絲即将脫離耳機線，她腦袋一偏，出來了。
但因為太急，還有兩根頭發“離家出走”挂在盛斯曜的耳機上。
“趕去投胎”
安書純盯着挂在耳機線上的那兩根“離家出走”的發絲，脾氣一起來“司機在催。”
“純純！安書純！”唐思嘉的聲音在人群中突出重圍。
校門口，兩道的槐樹開始落葉，保安跟值周生站一排檢查，每一位走讀生需要出示自己的學生證，這是附中對走讀生的硬性要求。
“純純，剛喊你半天了，剛才傻站在公交車上磨叽什麽呢？”唐思嘉收起自己的學生證揣進校服外套。
“檢查準考證。”安書純随便掰扯個答複。
唐思嘉也沒懷疑。
她把那只先前圖片裏的那只草帽小貓遞過去“吶，把小貓送給安小貓。”
安書純結果，也從校服口袋裏摸出東西遞過去，唐思嘉沒想到會收到禮物。
“天！好可愛的發夾。”
“喜歡就好。”這個發夾是安書純自己用毛線勾的。
她無聊的時候就喜歡做些小手工，打發時間的同時也給自己帶上成就感。這是她第一次把成品送出去。
看到唐思嘉這個反應，她心裏的那個想法越來越肯定。
“話說，剛車上那個是盛斯曜啊。”
安書純聽着回看公交車的位置，“別看了，人早走我們前面去了。”
“諾，有人跟他表白呢！”
“哪”
“騙你的啦……”
“純純，你緊張盛斯曜？”
“我沒有。”
“你就有。”
“……”
後來，安書純回想才明白，她當時的确緊張了，因為喜歡。
市統考為期三天，這一次附中會按照高考的标準來。
每個班會在正式考試前班級集合點到，李桦過來清點人數後強調一下考試要求，就解散讓學生們各自去各自的考場準備。
考試三天，在緊張漫長的蟬鳴聲中将迎來結尾。
最後一場考的英語，考試結束鈴聲一響，考場內全體學生起立，待監考老師收完試卷，而後按順序出考場。
安書純整理完考試用具，看向窗外，時間剛好，夕陽曬在每一棟教學樓，霓虹光影慢慢拉長。
廊道上，來來去去的學生們不是在讨論吃的，就是聊娛樂八卦，一路上很少聽見讨論考試內容的。
安書純背着自己的書包回到班級集合，李桦清點完人數就立刻放人。
由于考試大家待在本班開始的幾率很小，所以唐思嘉考試前就同她說好，考試結束她直接在學校中心噴泉處等她。
安書純走出教學區，知了聲平，校服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兩聲，噴泉邊的唐思嘉一個健步挽上她的胳膊。
“不用看了，我剛給你發的催條。”她擡起下巴搖搖頭示意她不用管手機消息“純純，走開完了就該獎勵自己！我們出去吃去。”
附中南門出去的那條街聲譽是出了名的，很多畢業幾年的學長學姐都會找空來一趟。
按本來計劃唐思嘉準備去品嘗一下新開的一家自助餐廳，不過新店開業，不用想都能感受到那裏人多的。
排除掉自助餐，兩人轉了幾圈，最後還是選擇去之前去過的那家粉店。
玻璃門推開的一瞬間，涼空氣混雜各式各樣的醬料撲鼻而來，給唐思嘉饞餓了，安書純不适應的吸吸鼻子。
“咕嚕嚕。”安書純摸着自己的肚子，兩個人女生站在入口處相視一笑。
“不好意思，讓一下。”身後有人推門。
安書純拉過身旁的人的胳膊，移步給人讓位，唐思嘉因為擋道也不太好意思，回頭抱歉“不好意思……”
“路念念”
被喊名字的人臉上閃過驚訝，視線略過唐思嘉看向安書純“真巧。”
“是啊好巧，你也來這裏吃飯呀”唐思嘉一句話沒說完被安書純拉走了。
“安書純。”路念念出聲喊她。
她腳步一頓，唐思嘉從安書純肩側探出頭，一臉訝異“你們倆認識啊？”
“嗯，有過一面之緣。”她眼神直直的停在安書純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