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息族餘孽

第2章息族餘孽

馮如洗吓了一跳,撫着心口,咬牙切齒出聲,“姑奶奶!你是要吓死我啊!”

聽書兩手環在胸前,眼睛骨碌打量着他。

今日她就在未名湖畔與一位胡商談生意,接到消息後去了金柳巷,才知今早發生了這般大的事。

女公子的身份,可不能被發現,一旦出了纰漏,大理寺那幫人揪住不放可是個大麻煩事。

“馮掌櫃,好端端的,你怎麽被大理寺盯上了?”

馮如洗有苦說不出,拉着她坐下,顧不得燒茶,一個勁地倒賣苦水。

“聽書姑娘,這事我也是個倒黴的!你聽我細細道來……”

他繪聲繪色說起了一早上遇到的事,又有在大理寺被暴力踢腿,掀了褲腿就要給聽書看傷。

聽書瞅了眼已經變得青腫起來的地方,嘴角輕抽,“你的意思是,大理寺的人在抓朱七?

馮如洗一邊整理褲腿,一邊點頭。

朱七做慣了那檔子生意,女公子也知情,出于別的考量,當年女公子是支持馮掌櫃和朱七往來的。

既然他如今犯到了大理寺頭上,往後自當民不與官鬥,明哲保身了。

“織錦坊往後不接他的貨了,此事我會告予公子知情。”

“可還有別的事?”

就因這點事能在大理寺待大半天,聽書是不信的。

馮如洗做了好一番心理疏導,才鼓足了勇氣問出聲,“聽書姐姐,咱們公子……家中可有姊妹?”

他的一番話叫聽書心下警鈴大作,防備道:“問這個做什麽?公子的事豈是你我能問的?”

“哎呀!我也是……”

馮如洗拿不定主意,畢竟牽扯到息族,又不敢不說,只得據實以告。

“并非我有心打探公子家事,實在是大早上來了個女子,你猜她拿了什麽?息族織錦!”

“我當時就吓了一跳!誰不知那息族織錦是息族人的絕活,十年前就消失滅跡了?”

“當時那姑娘雖戴着鬥篷,我還是一眼認了出來,跟咱們公子至少七分像!”

越說到後邊他越激動,根本沒注意聽書的臉色。

“我估摸着,有人要加害公子,若真如此,聽書姐姐,你可得提醒公子多加小心吶!”

聽書陰沉個臉起身,往後門出去,想到什麽,又折身回來,語重心長道:“馮掌櫃,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我會在公子面前替你說道說道。”

“小的謝過聽書姐姐!”馮如洗笑嘻嘻地就要送她出織錦坊。

聽書突然轉身,惱怒的看着他,“還有,再叫聲姐姐試試?”

馮如洗委屈巴巴還不忘讨好,跟條讨好主人的狗似的。聽書掃了一眼不跟他計較,消失在織錦坊的後院。

大理寺動作迅疾,次日大早,晟京大街小巷貼滿了緝捕令,朱七和不知名女子的畫像赫然在上。

觀棋忙于照看沈念安的飲食起居事宜,幾乎足不出戶,外間一切事情都由聽書每日到沈宅傳達。

早上剛換過藥,她在院子裏曬陽裁剪紗布,大門處傳來敲門聲。

“就知道是你,快進來。”

聽書左右看了看,發現院子裏沒有旁人,有些不解,“這好的天,女公子怎麽總待在屋子裏?曬曬有助于骨頭長合嘛!”

觀棋抿嘴笑,從爐子上取下沸騰的茶壺,給她倒了杯茶水。

“女公子說難得的清閑日子,要好生休養,換過藥就躺下了。”

聽書拿過爐邊已經開了口的栗子,三兩下剝開,咬上一口,唇齒留香。

“好香,好好吃,觀棋,你的手藝真好!”

“慢點,仔細燙着。”

觀棋見她毛手毛腳,用竹夾子取了爐子邊上烤好的栗子,裝在小竹籃裏,放到石桌上。

又取了地上大框裏的栗子,用匕首輕輕劃開兩道交叉口子,放在爐子邊繼續烤。

聽書一邊吃栗子一邊喝茶,好不惬意。

“你這副模樣,是我虧了你吃的還是虧了你喝呀?”沈念安推開房門,站在廊檐下,伸了個懶腰。

“你們說話我可都聽見了!”

觀棋忙放下手裏的匕首,過去攙着她到爐子旁坐下。

聽書忙起身,笑嘻嘻地倒了杯茶水,放到她跟前,“觀棋剛煮好的,還熱乎着!”

沈念安擺手,讓她們都坐下。

“織錦坊那邊什麽情況?”她一邊剝着栗子,一邊切入正題。

聽書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一口幹了茶水。

“織錦坊那邊的經營倒是沒什麽問題,是那個朱七出了事情,以後他的貨我們也不要了,倒是女公子那個荷包,有點棘手。”

“如今外邊滿大街都是緝捕令,女公子的畫像還是馮掌櫃口述出來的,我瞧了,真有幾分神似。”

沈念安把玩着手裏的茶杯,實在想不透,怎麽就踢到大理寺這塊硬石頭上了。

“女公子也不必擔心,眼下只要不以女裝出現,應是沒人認得出來。”

觀棋塞了顆栗子給聽書,叫她閉嘴。

“原也打算來年出手,眼下沒多久便是年關,女公子就好生休養着,莫要勞神,荷包也只是遲早的事。”

沈念安神情微動,明顯把她的話聽了進去。

觀棋繼續道:“馮掌櫃說了,審他的是大理寺的蕭大人,堂堂大理寺卿主辦的案子非比尋常,朱七不定什麽時候就被抓住了,這案子一了,荷包也就不是什麽要緊事了。”

“再者,即便大理寺往下查,事情鬧大了,不也正是我們想要的麽?”

“是這麽個理!”聽書雖然沒說話,可觀棋的這番話,她以為相當在理。

大理寺掌整個晟京的折獄詳刑之事,一舉一動頗受關注,免了她們再造勢。

“聽書,你着人暗中打探朱七的下落,若找到了他,就把消息透露給大理寺,切記不可與大理寺中人正面交鋒。”

蕭钰此人絕非等閑之輩,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幹飯的,能不招惹還是不招惹得好。

沈念安又想起那日的遭遇,沒來由地煩躁。

從揚州到晟京,水路半月有餘,陸路會多些時日。恐中途生變,她進了城就直奔織錦坊,甚至沒來得及換身行頭。

朱七卻偏生那時出現在織錦坊,瞧他一身打扮,顯然是知道自己被盯上了,那又到織錦坊是為何?

真是巧合麽?

她搖了搖頭,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咱們就在這宅子裏,靜候好消息吧。”

沈宅上空洋溢着極好的氣氛,似乎真的要過年了,其實距離年關,尚有兩個月。

東從望着同一片天,卻看出了大理寺上空的森森然。

大人已經入宮,面呈聖上實情。他有一種直覺,這麽關鍵的時刻冒出息族織錦,事情不會很簡單。

京都的天說變就變,昨兒還是豔陽天,今早上就開始狂風大作,料想是快要下雪了。

東從抱着劍在中庭的鵝卵石小道上來回踱步,大人從宮裏回來後就去了閣樓,已經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他幾次忍不住想跑上去探個究竟,卻沒那個勇氣。

恰逢午膳時分,正猶豫着要不要送飯上去,閣樓的門從裏邊打開。

“大人。”東從忙迎了上去。

“速速吃飯,吃完随我去一趟刑部。”

“有任務?”他跟在蕭钰背後,沒有得到回答。

蕭钰只帶了東從到刑部,直接亮身份表明來意。刑部尚書溫昶親自領了人到刑部司。

“蕭大人奉聖上指令查案,我等自是傾力配合。”

溫昶指了一個人,叫他過來,“這人叫王和,是刑部司的老主事,蕭大人有什麽需要随時問他。”

“本官還有公務要忙,失陪了。”溫昶把人交給王和,兀自離開。

東從對溫尚書的态度頗有微詞,但礙于這是別人家地盤,不好發作。

“二位大人,卑職王和,不知有什麽可以幫到大人的?”刑部跟大理寺打交道的次數不少,王和自然認得蕭钰,言語間有幾分讨好。

“我需要查看一份舊卷宗,卷宗房何在?”蕭钰沒有坐下,做好了随時離開的準備。

王和忙在前帶路,“卷宗房在這邊,二位大人且随卑職這邊走。”

“不知大人需要查看什麽樣的舊卷宗?卷宗房的卷宗有些多,多個人多份力……”

刑部的卷宗房設在地下,裏間黢黑一片,進得其中,一股灰塵味撲面而來,倒是沒有紙張發黴的味。

王和從進來就一直在說話,東從有些煩他。

“正寶元年的卷宗在何處?”蕭钰巡視了一遍,這個地下卷宗房不小,若是一個個翻找,得費不少時辰。

“大人可真是問對人了!這邊請!”

“當年這個卷宗房修繕完成,舊卷宗需要歸檔,正寶年間的卷宗全由卑職經手。”

又是一陣喋喋不休,終于來到存放正寶年間卷宗的地方。

“有勞王主事,此處有我二人即可,你可自去忙。”蕭钰面無表情,翻看着卷宗,有的已落下灰塵。

王和瞧出自己的多餘,識趣地離去。

東從繞着堆放卷宗的架子走了幾圈,确定王和已經離開,才問起此行的目的。

蕭钰兀自翻找着卷軸,示意他從自己跟前這個架子往後邊翻,“還記得我在織錦坊撿到的那個荷包嗎?”

說起荷包,東從來了興趣。他本是剔透的人,聯想到大人從宮裏回來後的怪異舉動,猜到了幾分。

“大人,可是聖上也覺得,兵防圖一事跟息族餘孽有關?”

蕭钰也拿不準聖上的心思,兵防圖丢失,他只是捎帶提了一嘴荷包的事,聖上就準了他密查息族餘孽一事。

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好似聖上已在心裏斷定了此事與息族餘孽脫不了幹系。

“此事尚不明朗,不可聲張,幹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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