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郡主相邀
第18章郡主相邀
自祥雲茶樓後,以後的一個月裏,沈念安都沒再見過蕭钰。她去過幾次大理寺,都沒見着人,也不再去。
沈宅成了她當甩手掌櫃的蝸居之所。
未名湖畔的柳條漸生綠意,山茶花現出花蕾,隐隐有待放之勢。
院子裏的臘梅凋謝,枝條上長出了叢叢綠葉。聽書每回都會從外邊帶些鮮花回來,窗臺邊,案幾上,就連石桌也一派花枝招展。
觀棋每日都會打理,換水,收拾殘花敗葉,她閑暇之餘總不厭其煩地侍弄。
今日日頭正好,沈念安搬了椅子在院子裏曬太陽,眯着眼睛,看觀棋擺弄那些花,時不時說道今天聽書又會帶回來些什麽。
院門外已經響起了說話聲。
“女公子!”聽書一路提着裙擺往這邊來。
沈念安沒看到她懷裏的花,倒是發現了手上的帖子。
聽書來到石桌旁,雙手奉上邀請帖,在沈念安疑惑的眼神下,笑嘻嘻解釋道:“懷遠侯府的帖子,邀請女公子參加花朝宴!”
沈念安驚得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來不及說話,拿起桌上的邀請帖就打開來看。
看到上邊熟悉又陌生的兩個大字,她疑惑地眨眼睛。
“清安郡主給我的?”她只上次的小年宴見過郡主一回,礙于目的不純,少不得使了點心眼子。
即便聊得盡興,郡主也不大可能還會記得她一介生意人。
收到邀請帖,屬實有些意外。
聽書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坐在石凳上,“聽送帖子的人說,原是要送去揚州,可不确定女公子在不在,就送到了山莊名下的鋪子。”
“女公子,咱們去嗎?”聽書的心道,才見了一回就記得,要麽那回發生了什麽,要麽就是郡主看上女公子了。
回頭她得去觀棋那裏好生打聽打聽小年宴的事。
沈念安有些犯愁,小時候她聽阿娘說起過,清安郡主是個性情中人,待人處事,在一衆皇戚裏屬另類。
她鮮少出席皇宮裏的宴會,倒是頗愛邀些志同道合的人到府上吃茶宴飲。懷遠侯疼愛妻子,歷來都是夫唱婦随。
郡主既将帖子送到了店鋪,定是已經了然息族錦一事,若是去了,談及此事,她該如何應對?
不去?難免留下一介商賈女托大的刻板印象。
她到了晟京,望月山莊名下的鋪子就綁在了身上,會不會影響往後生意也未可知。
便是郡主替她着想不去計較,少不得會有嚼舌根的人在背地裏議論。
思來想去,從帖子送出來的那一刻,她就沒了拒絕的餘地。
啊!做人真難。
觀棋和聽書見她又躺在搖椅上,帖子蒙住了臉。雙雙對視一眼,暗暗揣摩起來。
“晟京現下流行的布料、衣裳樣式、頭飾、耳飾,你們,統統都給我理出來!”
二人看向依舊躺在搖椅上,手指着她們說話的人,相視一笑。
聽書拍着胸脯保證,“女公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若論目下晟京流行的打扮樣式,一半在望月山莊名下。沒過幾日,聽書就尋了一堆回來。
“小六,快将這些都放在大廳,好叫公子挑選。”為了把這些一道弄回來,她特地喊了小六用馬車運。
尤小六經聽書多番敲打磨煉,已經從最開始知道東家是個姑娘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完全接受了女東家。
現在幹活麻利,手腳靈便,只不再得了閑就去正院,一門心思看着大門守着馬。
搬完了東西,他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念安出來看到擺滿了屋子的金銀服飾,震驚之餘又不禁埋怨她敗家,“我只叫你拿些過來看看,沒叫你把鋪子都搬來!”
生意還做不做了!
聽書直接忽略她的責備,一臉的不贊同,“這怎麽能一樣呢?咱們名下的鋪子本就是女公子的,女公子有需求,自然得先選!”
沈念安驚訝地發現,竟然還有簪花。
她拿起一頂編制好的花帶,笑着在頭上比劃,“簪花只在揚州流行,晟京也有人喜歡?”
聽書得意地笑了,“不試試怎麽知道?只要有人喜歡,就是流行。”
沈念安這一番的比劃動作叫她看了去,一個賺錢的好主意萌生。她托住沈念安的胳膊,“女公子,不如花朝宴那日,就簪花吧?”
沈念安:“……”她只是試一下,并沒有說就要的意思。
于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的祈求,“晟京女子多內斂,不喜張揚,若我一人簪花,豈不成了人肉靶子?”
想她一介商賈女子,在晟京成名可不是什麽好事。
聽書仍不放棄,挑了個最素的花環給她,“女公子,這個怎麽樣?不張揚,瞧着就是內斂的主。”
沈念安哭笑不得,內斂是這麽用的嗎?
觀棋接過花環看了看,又在沈念安頭上比劃了一陣,“我倒覺得聽書此番在理。”
沈念安沒有說話,叫她繼續說下去。
“咱們是商賈人家,想來不少人都已打聽好,穿戴些金銀首飾,難免叫人覺得一身銅臭氣。”
“簪花不一樣,有活力又不失高雅,倒不顯得落入俗套。”
聽書說不來那套文绉绉的大道理,可她認同這個理兒,極力贊成一試。
無疑觀棋的話提醒了她,赴宴打扮太寒碜是對主人家的冒犯,過于隆重又難免叫人惦記,另辟蹊徑不失為上策。
三人商讨了大半天,終于選定了穿什麽,戴什麽和簪花頭飾。
正月初三這一天,晟京萬裏無雲,沈念安和觀棋乘車直往懷遠侯府去。
原來的懷遠侯府要小些,那時府東邊是清安郡主的府邸,兩人成親後叫人打通了牆,才有了現在的侯府。
這一次來的人更多,還沒進門就聽到了府內的熱鬧聲。
沈念安一下馬車就成了焦點,不少人對她投以目光,這種新式的打扮屬實稀奇。
入得府內,有府中婢女全程領路,一直到大花園才停下。
小年宴那回是在小花園,她竟不知府中還有這樣大的花園。小時候沈家有一個很大的湖,裏邊種滿了荷花,夏日香氣沁人,阿娘還會做荷花糕。
侯府的這個花園,比起沈家的湖還要大。這裏的花木品種多,錯落有致,山茶花已經開放,有粉的、白的、紅的,好看極了。
“女公子,那是碧桃。”觀棋見拱橋頭的碧桃,驚喜地指給她,“我還是頭一回在晟京見到。”
晟京的氣候不适合碧桃生長,便是種上,也會開花晚,花期較短,沒幾年就耗盡而亡。
侯府這根碧桃倒是長得好,想是得了主人家喜愛。
沈念安提了裙擺過去,到了那裏,正巧迎面過來一群人,大概也是來賞碧桃。為首的婦人頗有些年紀,但保養得當,瞧着也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
沈念安認得她,正是邝璟的母親鄭氏。
她身後跟着一衆女子和婦人,身邊那位正是上回在燈會上碰到的文姑娘。沈念安斂了斂眸子。
“姑娘也來了!”文姑娘見到她,臉上神情馬上不一樣。相較之前的漠然,多了些生氣。
沈念安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文姑娘。”
相互見禮完,她沒有留下來的意思,便要到別處去。
衆人對她的打扮卻有些議論,不時投來好奇的眼神。鄭夫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些不友好。
“心兒,這是哪家的姑娘?”
聽了鄭夫人的話,文心安臉上的笑立馬收斂,她回到鄭夫人身邊,看了看沈念安,眼裏有些歉意,“姨母,這就是我與您說的在燈會上碰到的姑娘。”
鄭氏隐約記得是個江湖女子,看她的眼神立馬變了,“原來是個萍水相逢的路人,我們走。”
沈念安自始至終都沒說話,淡淡地看着,倒叫人覺得好欺負。
文心安随鄭氏離去,扭頭看她的那一眼,歉疚橫生。
沈念安走到碧桃樹下,仰頭就是一頓輸出,“灼灼碧桃,唯我獨賞啊。”
觀棋看了她一眼,再看碧桃時,早沒了先時歡喜的模樣,心裏悶悶的,還有些難受。
“觀棋。”
一陣風吹過,吹落了幾片桃花,她伸手去接。“你說人活着,一定要那麽累嗎?”
觀棋閉嘴不答。她知女公子的意思,但人心難測,有些人一生都在追求名利,有些人卻為了一個真相,人不同,不能同一而論。
女公子跟邝府的牽連太多,她一個外人不好評說。
“發什麽愣!”邝璟忽然出現在拱橋上,吓了兩人一跳。
觀棋朝他行了個禮,退遠了些。心下腹議,正說着,人就來了。
邝璟從石拱橋上一躍而下,立在沈念安身側,桃花簌簌掉了一片。
他今日穿得喜慶,藏青色外衣的邊緣有一圈绛紅包邊,竟與花兒争豔也毫不遜色。
“你今日也來了?”沈念安福了福身,給他見禮。
邝璟擡手拿起落在她發間的桃花,放到嘴邊輕輕一吹,掉落在地。
“原是不打算來的,不過吶,聽說你要來,我自然要來瞧瞧。”
他如何知道她會來?沈念安的腦袋裏閃過大大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