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随手救了個人
第26章随手救了個人
通過文心安給她傳信,這是邝璟能想出的法子。
他離開後,邝府的動向自己完全沒法知。文心安為何幫他,沈念安不清楚,他們之間一定達成了某種協議。
她現在急需要見到文心安,當面問個清楚。
可又不能急,她身在邝府,無事不出門,想見她談何容易。自己身份特殊,決不能湊上去,叫邝佑抓了把柄,往後可就真難辦了。
回去的路上,沈念安心裏亂糟糟的。
馬兒在官道上慢慢地走,她的心思早到了九霄雲外。忽然,一陣馬蹄聲滾滾而來。
她處在高地,還看不見人影,聽聲音像是在追殺。安全起見,她翻身下馬,躲進了野林子。
遠遠看見幾人打馬飛奔,後邊一群人在追趕,在刀劍暗器的加持下,前邊那撥人一個個倒地。
直到被追殺的人全部倒地而亡,那些人才下馬,先在屍體上補了一刀,才拖着人放到一堆。
兩人放哨,其餘的人從馬背上拿出工具就開始刨坑。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這條路又恢複成原樣。
沈念安握着缰繩的手心滿是汗,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絕不敢相信,皇城根下,青天白日,竟有人在官道上行殺人埋屍的勾當!
追殺埋屍的人沒留意,她卻看到了,還有個人中箭滾到了溝渠裏。
也不知道那人死沒死透。
心裏害怕,可沈念安就不信那個邪,等了一會兒沒見到人路過,牽馬從樹林裏走出來。
他們在馬尾上綁了樹枝,道路上的血跡已經看不大清。沈念安蹲下身子,手指撚起一抹地上的土,湊到鼻子前輕輕一嗅。
好熟悉的味道。
不管殺人的是誰,被殺的一定是漠北人。
沈念安走到那人滾落下去的地方,往下看了看,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反應。
她心裏在想,可別是直接死透了。
抱着一絲希望,她繞到下邊的溝渠看了一眼,發現那人沒落到水裏,而是被斜坡上的荊棘勾住了。
奇怪的是,他身上中了箭,流了血,嘴唇烏黑,還中了毒,卻聞不到半點異香。
沈念安試探了他的鼻息,發現人還活着。心裏掙紮了一番,選擇救下他。
她費了很大工夫才把人從水溝的那邊撈到這邊,胳膊被劃了好幾道口子,臉上也被劃傷了。
沈念安尋了塊石頭,坐着大喘氣。此地雖是官道,卻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弄進城裏是不可能了。
得先給他包紮傷口,至于毒,她也不懂如何解,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沈念安用絹帕替他擦了傷口的血,撒了金創藥和止疼藥,背後那支箭很眼熟,跟漠北公主的暗器很像。
她掏出身上僅有的一顆解毒丸,打算喂他。
“你是什麽人?給我吃的什麽?”
嚯,直接把人喂醒了。
沈念安站起身,站遠了兩步。這人既然醒了,她就得退到安全距離,若真是個壞人,尚能自保。
“你不必知道我的身份,記住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就行了!”
沈念安仔細打量起這個人,才發現他雖穿的衣服算不上很好,但五官生得蠻正,跟那些漠北人不像。
她蹲下身來,把手裏的絹帕遞給他,“擦下臉吧,看着怪瘆人的。”
灰衣男子看了絹帕一眼,再看向她的眼神中帶着錯愕,“姑娘不怕我?”
“我為什麽要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還中了毒的人?本姑娘行走江湖,保命的本事還是有的!”
“多謝。”灰衣男子忍痛接過她的絹帕,擦掉了臉上的血污。
這下沈念安更好奇了,他長得還可以嘛!
“喂,你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追殺你的是漠北人吧?”她一股腦兒問了好幾個問題,灰衣男子只感覺身後傳來劇痛。
他從懷裏顫顫巍巍地掏出個瓶子,想要打開塞子,卻總使不上力,求救的眼神看向沈念安。
“勞煩姑娘……”
沈念安接過,打開瓶塞,取了一粒遞給他。
灰衣男子直接吞了下去。
沈念安還在疑惑他的行為,下一秒就發怒了。
只見他反手抓住了那支箭,使出最後一絲力氣,拔了出來。
傷口流出了黑紅色的血。
該死的,就這麽拔,也不怕自己血盡而亡。她是造的哪門子孽,才要救這個人啊!
“快翻過身去!”沈念安剛歇下,又要給他處理背後的傷。
她料定手裏拿的這瓶是解藥,默默扣下,揣入懷裏。她都貢獻了止疼藥和金創藥,拿他一瓶藥不算過分。
“我只能給你簡單清洗,撒了止疼藥,得趕緊尋郎中治理,否則你這傷口就得潰爛。”肉都成了黑色,她也不敢撒金創藥啊。
沈念安掃視了一圈,這麽大個人,她也搬不動。
她蹲在灰衣男子的身邊,一臉嚴肅道:“聽着,想活命你就得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這裏相距晟京較遠,山那邊有個村子,快馬半個時辰。但那裏有官兵,我不想給自己尋麻煩,明白?”
灰衣男子點頭,臉色蒼白。
沈念安看他随時都有暈過去的可能,不讓他再說話,只叫他點頭和搖頭。
“你可是漠北人?”
對方搖頭。
她松了口氣,那就是大晟人了。繼續問道:“你可有犯事被官府通緝?”
對方依舊搖頭。
那就是清白之身,追殺僅是個人恩怨,沈念安又松了口氣。
“我若帶你去村裏,官兵會把你帶去大理寺,可行?”
對方點頭,并徹底昏了過去。
沈念安手腳并用,借着石頭和木頭把他支起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上了馬。
灰衣男子的腰直接卡在馬背上,徹底沒了她的位子,沈念安只能牽着馬走路,還得時時留意他的情況。
幸運的是,一路上并沒碰到什麽人,她安全抵達村子。
此時大理寺官兵全在裏正家吃晚飯,沈念安站在河對岸,小心翼翼地牽馬過河。
東從正好從屋裏出來,看到石橋上的人,揉了揉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大人!”他指着石橋的方向。
蕭钰瞥見馬上趴着的人,大步往石橋走去。
這短短幾裏路,沈念安卻走了近兩個時辰,腳都磨破了皮。此刻見到蕭钰,如同見到了家人,差點沒繃住掉眼淚。
“安姑娘,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麽又來了?”東從戳了戳馬背上趴着的人,“這誰啊?”
沈念安大口喘着氣,“撿的,中毒了,快找個郎中!”
東從看向蕭钰,等着他的指示。
蕭钰揮了揮手,他馬上叫裏正去請村裏的郎中。
沈念安徹底累癱,兩條腿都在打顫,坐在屋檐下,滿臉委屈地看着蕭钰,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蕭钰默默走到堂屋,安排了人把馬背上趴着的人擡進屋,又去廚房端了碗飯,還放了肉在碗裏。
他一手拿着飯,一手拿着水,來到沈念安背後。
“把水喝了,吃飯。”
沈念安看了他一眼,接過裝水的碗,一口幹了,把碗放在地上,又去拿飯,大口扒拉起來。
她現在後悔死了,要知道會這麽受罪,就不救人了。
但願那個人命夠硬,要真死了她可就虧大了。
蕭钰拿了條長凳坐在那,等她喝完吃飽,好整以暇地審視起來,“說吧,怎麽回事?”
沈念安得了力氣,站起身來,也搬了條長凳坐在他邊上,“大人,他被漠北人追殺,我給救下了,但他是大晟人。”
蕭钰挑眉看着她,“你怎麽知道追殺他的人是漠北的?”
“他後背中的暗器跟漠北公主使的暗器一模一樣,可以比對傷口!對了,他的暗器帶毒。”沈念安這才想起他也中過那暗器。
“大人,你背上的傷沒事了吧?”
蕭钰瞥了她一眼,都過去多少天了,能不好嗎?
“就為了個不知身份的人,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沈念安見他一臉嫌棄,不樂意了,“你聽我說完嘛!”
“我原本也不打算救,可誰叫我倒黴,就撞上了這事呢?”
“跟他一起的人全被殺了,就地挖坑掩埋,全程不到兩刻鐘的功夫,官道上的血跡都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大人,您不覺得奇怪嗎?殺人的是漠北人,被殺的也是,難道說內讧?”
又是一批被殺的漠北人,這麽看來,加上城內那一次,是第三批了。
“你在什麽地方碰上的?可有受傷?”
沈念安攤了攤手,“還好我有先見之明,發現勢頭不對,早早躲了起來,否則大人就見不到我了。”
“哦,埋屍的地方就在這座山的背後,山腰位置,上邊有堆了一層樹枝。”
天色已晚,這邊的事還沒完,他們人手不足,已經分不出人去那邊查看。安全起見,蕭钰決定今晚全體歇在村裏。
裏正把村裏最有名望醫術最好的郎中請了來,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才把腐肉切掉,再敷了藥包紮好。
郎中走時開了藥房,告知毒素已無大礙,但今晚是個關鍵期,需時刻叫人盯着,一旦發熱立即叫他,否則大羅神仙也救不活。
東從把人分成幾撥,輪流看護,總算戰戰兢兢度過了這一晚上。
次日吃過早飯,東從就帶人去沈念安說的地方查看,果真發現了屍體。跟此處一樣,都帶有異香。
香味之濃,只要一靠近就能聞見。
蕭钰聽到這個消息并不覺得奇怪,只叮囑他們妥善處理,畢竟在官道邊,免得驚擾往來的人。
沈念安不時往房間去,大家都在忙,她得盯着這個人,畢竟他是目前唯一能給他們解惑的人。
“大人在想什麽?”從房間出來,她見蕭钰皺着眉頭,心事重重的樣子。
蕭钰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總感覺忽略了什麽重要線索。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城外被圍攻的時候,那些人并不像漠北人。”蕭钰決定從頭開始梳理。
沈念安點頭,“至少穿着上看起來不是。”對方也沒說話,只能從行動上來判別。
“倘若是一個外人,在大晟生活多年,衣食住行全按大晟的習慣來,不開口說話,你能認出他是外人嗎?”
這……還真不一定。
沈念安看着他,所以當時那些就是漠北人!
在大晟生活多年……間諜?可他們身上并無異香。
蕭钰跟她想到了一處,眼神看向屋子裏昏迷的人,這個答案,只有他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