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益州宮家

第27章益州宮家

為了給大理寺官役提供便利,裏正一家全去了親戚屋借宿,做飯的時候會帶上村裏婦人一道忙活。

沈念安吃了飯就守着灰衣男子。

午後他轉醒,沈念安正趴在堂屋的桌子上瞌睡。

聽到他屋裏傳來聲音,一個激靈起身,往那邊走去。

灰衣男子看了她一眼,猶豫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醒了。”

灰衣男子望着他身後,尴尬一笑,“姑娘,能不能麻煩你尋個男子過來?”

沈念安疑惑,有什麽是她不能做的?

蕭钰直接動手把人拎到外邊,東從吹了聲口哨進屋。

“大人幹嘛把我拽出來?”動不動就拽她,就不能好好說非得動手嗎?沈念安對他的這一行為意見很大。

蕭钰不跟她計較,待青從把人攙去茅房,再攙回來的時候,沈念安已經明了。

她摸了摸後腦勺,尴尬一笑。跟着蕭钰進屋去。

灰衣男子躺回床上,眼睛看着沈念安,咳嗽了一陣才緩過來,“姑娘的止疼藥效果不錯,可否告知在下,是在何處購得?”

沈念安摸着下巴,問到點子上了,“獨門特制,有價無市!”

灰衣男子斂下眼睑,暗忖道:“敢問姑娘是何處人士?”

沈念安咂摸着話裏的味道,怎麽聽着都像是試探,他想試探什麽?

蕭钰看了她一眼,他也想看看她怎麽回答。

“我在盛景城外救得你,自然就是晟京人士了,聽着不像?”她也打量着床上的男子。

“倒是閣下,在打聽旁人身份之時,是不是應該先自報家門?好歹我也救過你的命。”

灰衣男子重重嘆了口氣,“命若游絲,知道又能如何?”

“閣下正值壯年,身體力強,怎麽看都不像是命若游絲之人。”蕭钰靠門坐下。

沈念安倚在床頭,介紹起蕭钰來,“這位就是我給你說的官兵,如果沒有他們,憑我也救不了你。”

灰衣男子平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想問什麽就問吧,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們。”

沈念安站直了身子,湊到床邊,“追殺你的那夥人是不是漠北人?”

“是。”

沈念安摸着下巴,“跟你一起逃的呢?”

“也是。”

“我先時問過你,你說自己不是漠北人,那你是什麽人?跟漠北人有什麽關系?他們為何追殺你?”

東從站在門外,嘴角微抽,這哪是問話,審問犯人都不帶這麽三連問的。

“我生在益州宮家,大約二十一年前,被擄到了漠北,一直被漠北人控制,後來輾轉到了晟京,這次被追殺,應是起了內讧。”

二十一年前……沈念安心裏一緊,時間點實在太湊巧,哪那麽多巧合的事?

“益州屬大晟境內,漠北豈能說擄人就擄人?何況這事,朝廷似乎并不知情。”她離開晟京時雖還小,但經商那些年也算是走南闖北,并沒聽到這些風聲。

“天高皇帝遠,朝堂豈能事事都顧得上?”

“何況這事也不是頭一回發生。”

沈念安抓起她的衣領,毫不留情地斥責,“請注意你的措辭,沈将軍當年駐守西北,漠北何時來犯過我大晟境內?”

灰衣男子看着她,譏諷一笑,“看來姑娘跟沈家有淵源。”

沈念安緊抿着嘴,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松開了他的衣領,“我只是就事論事,每一個殺敵守國的将士都不容許被人誣陷。”

“姑娘應當知道息族吧?”

沈念安眼神躲閃,看了眼蕭钰,“大晟境內誰人不知。”

灰衣男子嘆了口氣,笑着道:“他們只是知道犯了事的息族錦,并不知道真正的息族。”

“你什麽意思?”她自己對息族知之甚少,更遑論旁人?

蕭钰一直好奇息族,可卷宗并未能尋找到蛛絲馬跡,他已經不抱希望了,這個男子竟然知道內情?

“你不是息族人,如何知道息族的事?”蕭钰十指相交,放在大腿上。

“哈哈哈!”灰衣男子放聲大笑。

沈念安想到他後背的傷,眉頭緊皺,“請你尊重一下老郎中的成果,別叫傷口流血了。”

“我的歲數都快趕上你們年紀之和了,知道你們不知道的事,不足為奇。”

沈念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知道他比自己年齡大,可要說大一輪,屬實沒想到。

“我已經四十有二,怎麽,看不出來?”

沈念安看了眼蕭钰,确實沒看出來。

“閣下方才的意思,是說息族人也被漠北人擄走了?”蕭钰不在年歲上糾結,他更好奇息族這個神秘的族群。

灰衣男子看向他,從他的官服可看出,應當是個不小的官。

“性質差不多,但據我所知,并非漠北人,而是大晟皇族中人。”

沈念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麽可能?從未聽阿娘說起過!

“你這話不對,十年前聖上下旨誅殺息族人,牽連沈家正是因為尋不到息族蹤跡,照你的意思,息族人本就在皇室手中,何必多此一舉?”

她雖沒見過息族其他人,但她信阿娘,若阿娘知道族人被大晟皇室控制,當年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斷不會再到晟京來。

這裏邊一定有問題。

灰衣男子不與她争辯,“姑娘不信我所言也無妨,畢竟只是一家之言。”

“宮家在益州以醫術著稱,息族則以織錦聞名。我祖上曾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一株幽冥花,卻遭人追殺。”

“逃到益州隐居,沒想到幾十年後還是暴露了。宮家男丁全被抓走,女丁就地發賣。”

“若非息族,當年宮家又怎麽會暴露?以致我那才幾歲大的侄女至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沈念安張了張嘴,正如他所說,這是他所經歷的,也只是他的一家之言。她同情他的遭遇,可也不至于失去理性。

蕭钰聽了半晌,總結下來,他的話也并不能全信,得把話題引回來。

“說說這次被追殺的事。”

東從來到門口,笑着看向床上躺着的人,“算上晟京城內發現的人,現在已經發現了二十八具屍體。”

蕭钰攤手,“你應該知道原因。”

“你們是大理寺的人?”灰衣男子看向蕭钰和東從。

東從隆重介紹他家大人,“你眼前的這位就是大理寺卿蕭大人。”

灰衣男子掙紮着從床上坐起身,朝他行了個禮,“大人,草民想請大人幫忙找個人。”

“你的侄女?”東從挑眉。

“是!”

“這事不好辦。”東從沒答應也沒拒絕,“且不說沒張畫像,便是真有,十幾年前過去了,畢竟女大十八變。”

“再說,經由大理寺發出去的布告,都是通緝人的,躲還來不及,誰會站出來。”

灰衣男子聽後,眼裏沒了光澤。

氣氛烘托到這,蕭钰開始發話,“你也無須擔心,倘若人還在世,總有法子尋到。”

“首先,你得配合我們把追殺這件事情搞清楚。”

灰衣男子看向蕭钰,“請給我一杯水。”

東從接了指令,倒了杯水給他。

他拿着那杯水,只輕輕喝了一口,開始回憶。

“我是随使臣一同到大晟境內,但年關前就到了晟京,被安排在一個房間裏,我的身邊一直有人看守。”

“我此行來大晟,是為了給漠北的暗樁送藥,送完還得去漠北。我原本想到了晟京,尋機逃走。”

“誰曾想先起了內讧。”

“你說的內讧是誰跟誰?”蕭钰抓住他想要模糊掉的事情。

灰衣男子嘆氣,“大人既然執意要問,我也不是不能說,這事也是我無意中知道的。”

“派我到大晟來的人是大王,但這次來大晟的人中,有二皇子和公主。二皇子一向是主戰派,看不慣和談,公主是主和派。”

“應當是二皇子跟大晟私自達成了協議,對大王當年安插在晟京的暗樁進行大肆清洗。”

“二皇子是漠北王室中直言反對使用幽冥香的人,因為他的生母就死于幽冥香的試藥中。”

沈念安睜大了眼睛,遠離了床沿,她真是看走眼了。

“合着漠北王室的幽冥香是用活體煉制而成?”

灰衣男子看向她的眼神一臉複雜,“需要新鮮血液供養,人血為上,劑量使用問題也得在人體上試用。”

“你就是給他們服務的煉藥師?”沈念安看他的眼神帶着嫌棄與厭惡,“你只說旁人如何如何,怎麽就不覺得自己草菅人命?”

灰衣男子雙手抱頭,痛苦地拍打腦袋,“我沒得選,宮家男丁全在他們手裏,如今也只剩下我這麽個廢人,和那下落不明的小侄女。”

堂堂益州醫藥大家,落得個子嗣凋零的下場,這是他們的報應。

沈念安動了動嘴,罵的話說不出口,安慰的話更沒有。

“你所知道的漠北暗樁還有多少?”蕭钰更關系暗樁的事情,倘那些人繼續留在晟京,遲早是個隐患。

灰衣男子搖頭,“我接觸過的都殺得差不多了,還有些是我接觸不到的。”

“二皇子的人?”蕭钰挑眉。

“也有早些年安插的,入城前公主問我要了一些藥,應該是給那些人。”

“以你的經驗來看,大概是多少人的份量?”

“不到十人。”

現下還有一批重要暗樁正潛伏在大晟境內,可能在晟京,也可能不在,更有甚者,就在朝堂之上。

正因如此,和談才一拖再拖,阿圖魯跟聖上到底達成了什麽協議?這一樁樁一件件,細想起來都是頭疼的事情。

更頭疼的是,他們已經知道了,卻不在大理寺職責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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