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番外7:白蘭地之吻

番外7:白蘭地之吻

複活節前夕,明樓帶着明誠去城西的朋友家做客。

朋友多次邀請,明樓原本還推脫表示弟弟這個假期會過來,自己實在抽不開身,朋友卻說正好,叫明樓帶明誠一起去他家做客。盛情難卻,只得赴約。

朋友一家人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幾個小孩子還特地跑到他們面前,将精心打扮過的彩色雞蛋塞他們手裏,然後抱着絨毛小雞和兔子玩偶出去玩鬧。其中一個小女孩從院子裏摘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送給明樓,明樓笑着接了,蹲下來給她一個擁抱:“謝謝你,小天使。”

“不客氣,叔叔。”小女孩笑得露出門牙。

明樓忍俊不禁,又有些不服氣地刮刮孩子的鼻尖:“剛才我聽你叫他哥哥。”他指指不遠處的明誠。

“叔叔比他大很多。”小女孩眨眨眼。

明樓笑,沒有反駁,小女孩又開口:“叔叔送鮮花給哥哥了嗎?”

“還沒有。”

“那記得要送呀,複活節要向關懷的人送鮮花和禮物。我們去教堂做禮拜,也要獻上鮮花的。”小女孩很認真。

明樓和明誠來巴黎這麽長時間了,對西方的節日并不是特別在意,互送禮物的事情除了中國的春節,其他時候還真沒這個習慣,再說他們為對方買的東西都不少,并沒有當成禮物送來送去的必要……但是聽小女孩這麽一說,明樓下意識看向阿誠——朋友的母親正拉着阿誠讨論晚餐的食材。

明樓回過頭,對小女孩溫柔一笑:“好呀,我記住了。”

複活節慶祝活動從聖灰星期三就開始了,持續到現在已經是第四十天,次日正是複活節,明樓和明誠應邀和他們一同去教堂望彌撒,之後又去劇院聽了戲,晚餐依舊豐盛,用餐前的祈禱,明樓依稀聽到女主人嘴裏念叨着“家人平安,不要打仗”,其中“不要打仗”幾個字重複多遍……明樓盯着自己眼前的刀叉,思緒不覺間飄到了千裏之外的祖國,故鄉,親人。

等他回過神,卻是左邊的明誠的臉貼了過來。

原來是祈禱過後,衆人各自和鄰座親吻說祝福,明誠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湊過來碰了碰明樓的臉頰,輕聲說“一切順遂”,說完又馬上坐直了身子,拿着刀叉準備開動。明樓低頭一笑,和右邊的鄰座親吻祝福:“一切順遂。”

晚餐後,原本答應留下的明樓突然向朋友道歉,表示自己和明誠決定開車回住處,朋友一大家子在門口相送,還贈了一大堆禮物讓他們帶回去,女主人與他們吻別,囑咐要小心開車。

明樓喝了酒,明誠叫他坐後面,自己來開車,此刻的明樓特別好說話,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兩人太久沒見的緣故,總之明樓老老實實坐到了後座,一路上也安安靜靜。

明誠也揣着心事,偶爾從反光鏡偷偷瞄一眼大哥,也是飛快的收回目光,專心看路。

回了住處,明樓拿了明誠的箱子要幫他放行李,明誠制止:“別放了,我明天就要回。”

明誠去年暮秋時節搬去了拉丁區的學生公寓,這次複活節假期回來,原本是按慣例的三兄弟聚會,但是明臺幾天前應同學邀請去了馬賽,沒有按期返回,而明樓朋友的邀請也讓他們兩個的假期耗費在朋友大家庭的聚會中,明誠一到這裏,行李都來不及放,就和明樓一同出發去了城西。

明樓擡頭,看着自己的弟弟:“急什麽,明臺後天回來,好歹和小家夥見個面。”說罷就提了箱子去明誠的房間,沒給他反駁的機會。明誠微抿着唇,暗想後天回去,再行準備應該來得及,再說執行任務的又不止他一個。

他呼一口氣,埋頭開始整理從車上搬下來的禮物,一件件拆了,再尋個地方收好,收拾了好一會兒,感覺身上黏着一道視線,他動作停下,擡頭望去,明樓正倚在門邊注視着他。

“大哥,”明誠避開他的目光,“大哥先去洗澡吧,時候不早了,好容易一個假期,可別熬夜了,當心又頭疼。”

明樓笑,擺了擺手轉身走了,“也就去年頭疼了一回,值得你見着我就念這個。”明誠待要反駁,大哥已經出了客廳。

他低頭開始疊包裝紙,心裏念着,大哥到現在都沒有問他學校的事……正想着,面前突然出現一株白芙蓉來,細紅的紋斑,缤紛絢麗,花瓣還帶着夜裏的露珠,嬌豔欲滴。他仰起臉,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明樓:“大哥,你把我養的山茶折了幹什麽?”

“送給你呀。”明樓把花塞到他手裏,笑得眼睛眯成縫,烏黑的眸子裏蕩着醉人的波光。

明誠當然知道複活節互贈鮮花的含義,可是他和大哥……一向不過這個節的,并且大哥現在的眼神讓他不敢多看。他嘀咕:“喝了點酒,像小孩子似的。”說歸說,他還是起身,找了個花瓶仔細插好,嘴角現出一個笑容來。

洗漱完畢,明誠習慣性地去大哥書房打算催他睡覺,一推門發現沒有人,再看卧室,門是虛掩着的,他進去,起初沒看到明樓,目光往下,卻見明樓靠牆坐着,手裏拿着酒杯,光着腳,眼神空着,思緒游離在千裏之外。

他隐隐猜到大哥在想什麽,默了一會,故意将門推得很開,發出吱呀的聲音,明樓果然擡頭看過來。

“才早春的天氣,就這麽坐地上,鞋也不穿,大姐看了準數落你一頓。”說着幫明樓找拖鞋,一時沒找到,明樓倒笑着朝他舉了舉杯子:“喝嗎?”

他拒絕不了這樣的大哥,順從地過去大哥身邊,接過酒。

酒杯中琥珀般的金黃色液體,晶瑩剔透,色澤迷人,入口香醇無比,唇齒間溢滿濃郁的芳香,但明誠知道這酒度數很高,只喝了一小口,便看向明樓。

明樓又加了一杯,緩緩搖晃酒杯,笑道:“幹邑的白蘭地,還不錯吧?”

明誠沒有答話,靜了半晌,說:“想起大姐了是嗎?”

明樓眨了眨眼,很慢很慢的語氣,“想想,大姐的回信,這兩天該到了。”他轉向明誠:“最近忙什麽?”

“學習啊,社團活動,還有班級聚會。”明誠對他笑,而後把酒杯湊近唇邊,抿了一口。

明樓眉毛微不可見地一挑,“明臺老在說,你忙得連弟弟都忘了,兩個月也不回來看他一次。”

“兩個月零八天。”

明樓一怔,笑着看他:“記得很清楚嘛。”

“我這回來了,小家夥倒跑馬賽去了。”

明樓凝視阿誠,恍然一想,似乎很久沒有這樣看過阿誠了……他對自己笑了笑,喝一口酒,狀若不經意地開口:“談戀愛了?”

明誠一愣,轉頭看大哥,眸子透出委屈的意味來,聲音很輕:“沒有。”

明樓點一點頭,又倒了一杯,眼裏有了醉意,歪着頭把酒瓶看了一圈,放下,低聲說着:“阿誠……我想起姆媽了。”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姆媽抱着我,爹爹牽着姐姐,我們一起去聽戲,逛園子,還有街邊捏泥人兒的商販,給我們一人捏了一個小小的泥人兒,我那時候不懂事,把姐姐的泥人兒搶過來,還給弄壞了,我還騙姆媽和我一起放鞭炮,趁她不留神吓她一跳……這樣的天倫之樂想起來似乎還在眼前,可一眨眼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姐姐現在一個人待在上海,想聽戲,也找不到親人和她一起。”

明誠挨近了大哥,手握過去,低聲溫柔安慰:“我們心在一起,大姐會感受到的。”明樓轉過頭,黑眸在燈光下一跳一跳,比平日裏柔和太多,明誠心一下子全軟了,脈脈注視他,低低地開口:“大哥還能想想姆媽和爹爹,像我,這種時候,也只能想想大哥了。”

明樓想,确實。他記起阿誠剛到明家的時候,小可憐兒瘦弱得令人心疼,眼神總是閃躲懼怕的,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讓阿誠信任自己,能在自己身邊安睡……等等,阿誠說的是,“只能想大哥”?

他癡怔片刻,酒精令他神思有些恍恍,一時有些不知道阿誠說的,是不是自己聽到的?他沒有再求證,回握住明誠的手,眼裏含情,一瞬不瞬地盯着明誠,看着明誠在燈光下格外迷人透亮的雙眸,高挺的鼻梁,往下,是淺淺布着一層水光的雙唇……他想,阿誠可真是,喝酒也不舔幹淨。

這麽想着,人已經湊了過去,含住明誠兩片微紅的唇瓣,輕輕吮吸了一下,嗯,有白蘭地的味道,柔軟香甜。

明誠卻是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大氣不敢喘,也不敢動一下,任由明樓在他唇上輾轉舔舐,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推開大哥——他不知道大哥現在有幾分清醒,如果只是喝醉了,或者把他當成其他什麽人,那第二天要怎樣面對?

他往後退了退,離開明樓的唇。

明樓迷惑地眨眨眼,注視阿誠,沒有再進一步。

明誠看到大哥的喉結動了動,自己也有些臉熱,他聲音嘶啞着問:“大哥,你是渴了嗎?”

明樓含笑,手撫上明誠的面頰,動作又憐又輕,聲音低得不能再低,明誠卻聽得分明:“我不渴,我就是想親你。”

明誠捉住他的手,“我是誰?”

“阿誠。”

明誠心裏湧現出不可置信的欣喜,這麽小心翼翼埋藏的情感,自己都不敢去觸碰,卻原來對方也是這樣珍視着的嗎?一直壓抑地愛着的大哥,一直日思夜想的人,原來對自己也是一樣的情感嗎?

他眼中跳着狂喜的光芒,再一次确定:“大哥?”

明樓挨過來,抵住他的額頭:“阿誠,我想說話,很多很多話,我現在腦袋裏轉過一萬句詩,想要拐彎抹角表白自己的意思……但是再多情詩都比不上那三個字幹淨利落,直截了當……阿誠,”明樓蹭了蹭阿誠的額角,貼在他耳邊,呵了一口氣:“我愛你。”

明誠掰開明樓的臉,勾住明樓的脖頸,湊過去咬住明樓的唇,兇狠又甜蜜地吻着,唇齒交纏間吐出的幾個字,又被明樓吞下去:“我也愛你呀。明樓。”

酒杯輕輕掉在地毯上,裏面殘留的琥珀色液體,在燈光的照耀下搖曳着,水光陣陣,映出兩個交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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