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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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副将軍被殺,簡直成了奇聞,宮中派人來将屍體接回去,軍營也嚴密的監控起來,這下黑手的人是誰,他又有什麽目的呢?

林印伸出手,手掌黑了一半,這速度驚人一般。他得想辦法回宮才行,蘇淵那軟硬兼施也得去見見了。

林印自請回宮調查此案,林兆成本不想讓兒子牽扯其中,可想到若是不這麽辦,老四就會成為嫌疑犯,到時候真是有嘴也說不清楚。

何五樘驚奇的看着林印,轉頭就啓奏讓林印回去待着,等被審問無疑後再回來,以免軍中有人會覺得這是區別對待。張書的話也不能全信,萬一是團夥作案呢?林兆成在朝堂上就跟何五樘兩人争執起來,看笑話的居多。

魏子軒立馬決定先把林印送去審問,莫要再讓兩位老臣因此事争吵,自證清白倒也是件容易的事。

大半夜連獄卒都睡覺了,蘇淵推着輪椅還來看熱鬧,這獄中相見的場面,半點也不陌生,說實話在外頭哪裏見面,都不如在這裏見有親切感。

“你倒是總能惹一身麻煩,我不必出手,就能看你的笑話。”蘇淵用法術沉睡了其他人。

林印抓着欄杆,最适合他的動作就是這個。

“你不會手伸這麽長,把彭恺虎給殺了吧?就為了陷害我?你這把戲也太老套了,你就不能別借他人之手來殺我嗎?我給你機會親自動手。”林印總是喜歡挑釁。

蘇淵絲毫不生氣,雲淡風輕的說:“我哪裏有那個閑工夫,假以時日我便可以沖破這束縛,而到時候你卻被暗蠱吞噬的差不多了。”

林印反倒被激怒,“你到底想怎麽樣?你要殺就痛快點,老是在碎片上下功夫,你以為你集齊了我的靈珠碎片,就能成為主宰了嗎?你是那邊過來的人?”

蘇淵深深嘆了一口氣,病嬌的很,“你可算想明白了,我若得不到你那些碎片,就別想出去,你想不想出去我不知道,但我非常想。”

林印倍感荒唐,這人到底是什麽身份,知道的那麽多,還有辦法搶碎片來用,他竟然想用碎片帶自己出去。越發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這是琯槡派來的?他應該沒有這麽狠吧?可是這世上兩個主宰的确太多,若一個人就能辦到的事,為什麽還要有個絆腳石呢?這一招夠高的,在這裏把靈珠碎片都集齊搶走,林印永遠也無法恢複主宰身份和神力,只能在這裏等死,他本就不是被關押在這裏的,無法得到不盡的循環和永生。

“蘇淵,咱倆不如合作?我集齊了碎片,都交給你,你只要分一些法力給我續命,讓我能活個一百年就行。你看如何?你考慮一下?”

“你當我傻?彭恺虎是怎麽死的,你想知道嗎?想知道就把下一個碎片的線索給我。”

林印嘴角一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就知道蘇淵是背後黑手,他這腿應該是已經好了。在這裏裝皇叔,在這裏托大想要用輩分來說事?

“我管他怎麽死的,我又不認識他,你愛說不說,要是你幹的,你告訴我了,我也拿你沒辦法,我才不想知道呢!”林印本就不是回來查案的,不過是想回宮看看有沒有碎片的線索,那天又做了奇怪的夢,這是一種感應,碎片定在哪個人身上。

蘇淵點點頭,一副也不着急的淡然,“那好,咱們走着瞧。”

整整過去三天,都沒有人再來搭理過林印,說好的審訊也沒有到來,除了送飯的放下就跑以外,真是連隔壁的獄友都不說話。這是什麽心理戰術?

“不好了,林将軍被抓了。”慕觋終于出現。

林印不慌不忙,深深舒了一口氣,終于有人跟他說話了,不然他真以為自己與世隔絕了。

“你總算來了,林兆成被抓了?他犯了什麽事啊?”

“有人自首說是林兆成派他去給彭恺虎下的藥。”

林印激動道:“開什麽玩笑?彭恺虎是林兆成一手提拔的,如果是兒子就直接把将軍之位給他了,還能殺了他?”

“正因如此才更有下手的動機,因為老四不争氣,眼看着不能繼承衣缽,彭恺虎勢頭正盛才是當将軍的好人選,但是因為彭恺虎與何五樘秘密見過幾次面,林兆成便與彭恺虎争執有了嫌隙,怕彭恺虎倒戈,将來這軍隊由誰說了算就不一定了。”慕觋将聽來的一一彙報。

“蘇淵就想了這麽個辦法?把林兆成弄進監獄了?那為什麽還不放了我?”

慕觋瞪大雙眼,揉了揉耳朵,這轉折有點大。

“您不擔心林兆成獲罪嗎?”

“他獲罪我必死,所以我才應該出去啊!你去找魏子軒,将我的話傳達到,林兆成還得靠我來救呢!”

魏子軒果然來到監獄,他是夜行出來的,這身行頭夠黑的。

“朕雖然相信将軍,可人證物證皆在,丞相又緊抓此事不放,朕也沒有辦法了。”

“那微臣是無辜的,您想辦法放了微臣吧?”

“你出去做什麽?你還能幫你爹不成?”

林印急得抓住欄杆,“陛下,您可想好了,一人獨大的局面您控制得住,那功高蓋主成為傀儡,您忍得了嗎?這國家是您的先祖一手打下來的,即便先皇與丞相關系好,但也不能拱手相讓吧?若真的到那個地步,早就易主了,還能讓您來即位?您要想好,除掉哪個對您來說都不利,互相制衡才能漁翁得利啊!”

魏子軒不是沒有想過,所以多年來周旋在兩人之間,他可是四歲就啓蒙了,還能真是個被趕鴨子上架什麽都不懂的皇帝嗎?他雖然沒有經驗,但是智商還是夠用的,讓大臣弄權的結果,就是他滾蛋。哥哥們一個也靠不住,得了封地一溜煙的跑了,叫他們回來商議什麽都推脫。

“陛下,恕臣直言,何五樘活在世上,便就是先帝的污漬啊!壓得住悠悠衆口只是一時,保不齊誰的利益被觸碰,那謠言傳播的最快,到時候您如何挽回?”

魏子軒眼神中帶着警惕,“你知道些什麽?”

林印乖巧一笑,聳聳肩,“都是些傳言,不可真信。”

魏子軒拂袖而去。

“您惹怒他了,他會不會借此事滅口?”

林印擺擺手,“他滅的過來嗎?這宮裏人盡皆知的事,誰不回家當閑話說?百姓不知道,那是因為都在家裏說說罷了。”

“官員們回家也未必敢過多的說,畢竟沒有真憑實據。”

“那段傳奇不是真的,聽着也想相信是真的,先帝真是個有趣的人。”林印意味深長的看向高窗前的月亮。

林印大搖大擺的出獄,聞訊趕來的何五樘氣到發抖,轉身就去找魏子軒,但人家避而不見,說勞煩丞相等待林将軍案的調查結果,莫要在他兒子身上浪費時間。

推開房門,就能聞到好大一股酒味,這一腳踩在酒瓶上,咣當就摔倒在地,好在沒有磕到哪裏,不然破了相可就得不償失了。這也不點個燈,摸黑找人實在很難。

“你踩到朕了。”這聲音完全不像是被踩了。

“陛下怎麽不點盞燈?”林印小心縮回腿,慢慢坐到地上。

“為什麽父皇要留下那樣令人诟病的過去?”

林印伸手試探的拍拍魏子軒的肩膀,這準确度不如去買個彩票。

“那都是謠言,您不必放在心裏。”

魏子軒将頭深埋在雙膝間,他怕被看到流下眼淚的狼狽,即便沒有光可以照亮他。

慕觋悄悄在屋中點燃一炷香,蘭花和茉莉的清香飄散開來,紫色的煙打着圈徐徐上升,心神莫名鎮靜下來,緩緩閉上眼睛,竟置身于花園之中,明亮的天,清新的空氣,清脆的鳥叫聲,伴着刻苦的練劍。

林印領着魏子軒向前走去,他一把抓住林印的胳膊,不敢上前去,他是見過父皇的年少時的畫像的,眉眼間真的與自己很像,怪不得父親總說他們就像一個人。

揮汗如雨的魏凡不肯放下劍,足足練了五個時辰,旁邊的宮人上前地上帕子,被他擋開,這時一個身着藏藍色衣袍的少年伸手地上一杯冰涼的梅子汁,他接過仰頭大口飲下,兩人相視一笑,默契不言而喻。

“我今日有讀了一本新詩,你可要聽聽?”少年明媚的臉上洋溢着笑。

魏凡點點頭,擡擡手讓宮人都退下了。

兩人在涼亭中,一人撫琴一人念詩,這畫面別提多唯美,若有相機真的很想把這份美好永遠留下。

魏凡按下琴,一臉憂傷,“不知什麽時候,父皇能讓我帶兵打仗。”

“你不過才十三歲,就想着打打殺殺,真是不像個孩子。”

“我本來就不是孩子,我是父皇唯一的兒子,肩負重則,我要多多替父皇分憂,近年來多有對我們虎視眈眈的國,必然要一舉殲滅才能去除後顧之憂。”魏凡很是激動道。

“天下之大,哪裏是你清理的過來的,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慮,你還是先做好眼下的事吧?他并不希望唯一的兒子壓力這麽大。”

“倒也是,不然怎麽會讓你進宮陪伴我呢?與你撫琴誦詩才是最有意思的,但若不練劍,将來就不能上陣殺敵,屢屢傳來戰報,都是不好的消息,我很想替父皇做點什麽,而不是在這裏琴棋書畫的享受。”

“你倒是有意思,明明琴棋書畫、舞刀弄劍,你都快學不過來,說快透不過氣,可偏偏還是逞強,若是我能幫上你什麽就好了。”

魏凡拍拍他的手,搖頭道:“五樘,我希望你能永遠無憂無慮,不像我整日要為國事擔心。”

何五樘嘆氣,“從前我們多快樂,整日裏吟詩作對,撫琴作畫,自從一年前陛下重病,你就整日愁眉苦臉,即使他已經痊愈,你還是不肯懈怠的讀兵書、練劍,把自己累成什麽樣了都?”

“你不懂,父皇的身體每況愈下,我若立下戰功,定會給他帶來信心,我從前被保護的太好,就知道玩樂,不思進取的荒廢時光,現如今想追都難。”

何五樘起身走到魏凡身邊,攔過他的肩膀,“放心,我會陪着你一起守護這個江山。”

時光飛逝,八年過去,魏凡登基,何五樘成為了大臣輔佐,兩人下了朝還是在殿中讨論政事,幾乎形影不離,與兒時沒有兩樣。兩人雙劍合璧,齊心合力将梁國治理的繁榮昌盛,幾次魏凡親自出征,何五樘都随其左右,那時候真是風光無限。

後來何五樘成為了丞相,争議便随之而來,即使他是那樣的有實力,但也會有人嫉妒诽謗,兩人的關系被傳來傳去,變了模樣,為了防止事态發展,何五樘就甚少入宮,除了上朝幾乎看不到兩人同框。

本以為可以放下心中大石,看到後來的種種,從夢中醒來的魏子軒發了瘋的跑出房間,一路奔向已經關閉很久的承陽殿,林印把宮人都遣走,随着一起進去。

魏子軒步伐沉重,他走到書桌前,眼淚不停掉落,硯臺都快存不下這些水,林印拍了拍他的後背,魏子軒拭去眼淚。

暗室的門被打開,他一步步走下臺階,心情無比沉重,眼前的一切都這樣陌生,原來這裏是何五樘和魏凡私會的地方,另一條入口通向宮外。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副畫,畫中正是少年時的他們,一人撫琴,一人念詩,那間涼亭依舊,兩人卻變成過往。

與普通房間布置無異,平凡人家都是如此,沒有一件華麗之物,平淡才是真正追求的,那把古琴被灰塵蓋住了曾經的模樣,那把懸挂在牆上的劍,正是魏凡最喜歡的禮物,是何五樘尋遍各地精心準備的。

魏子軒跪在畫像前痛哭流涕,原來不是謠言,那難以啓齒的關系,該永遠被塵封的過往,如何面對這不被接受的現實?

林印默默退出暗室,他走回到外殿之中,震撼不比魏子軒要小,這個時代不能被理解的關系,卻無法割舍的感情,無論何時何地,誰能控制得了這一切?

慕觋悄然出現在林印身邊,“何五樘在中殿等着魏子軒,要不要将他叫出來?門口的宮人被我攔住了。”

“給他點時間消化一下,自己父親竟然是這樣的人,他該如何接受這樣的感情?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可沒人能真正理解。”

慕觋點點頭,“我也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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