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我......”
猶豫了大約三十秒的時間，姜衍平靜地對劉教授說：“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情況，我大概會和陳陽同學平分140分吧。”
劉教授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只是嘴角露出一點輕蔑的笑意，但也并沒有什麽惡意，反而嘆了口氣說：“看你的樣子，也猜到你會怎麽選了。”
“......”姜衍說出心中所想，見劉教授也沒有繼續提問的意思，不由得心裏松快了一些，也終于感覺到了一點疑惑，問道：“劉教授......您問我這些，您的意思是......”
劉教授目光定定地盯着他：“其實本來叫你的意思，是問你有沒有選好你的研究生導師。”
“......”突然改變的話題走向使姜衍一時間有些怔怔的，搖搖頭。
“你是國際貿易系的是吧？”劉教授問。
B大經濟學院共分為了四個系，分別是經濟系、國際商務與小語種雙學位系、財政系以及國際貿易系。其中經濟系作為B大的王牌，就讀的人數最多。B大經濟學院一共260位學生，有140個都選擇了經濟系，再之後選擇人數比較多的是財政系，國際貿易系和國際商務系選擇的人數都只有三十幾人。
大概率原因是因為B大分給經濟系的保研名額是最多的，比例高達30%，而其餘兩個系的保研比例都只有25%左右。
姜衍選擇國貿系，則純粹是因為經濟系的課程更偏向文科類，而國貿系則設置了更多數據實操的內容，姜衍對此更感興趣。
“你們系今年應該能保研7個，你成績沒問題，”劉教授頓了頓，繼續說，“但你們國貿系人少，系裏老師也少，你們系主任馬上退休，不帶研究生了，副主任應該只要兩個研究生，你是第三名......系裏的另外一個老師在國外，短時間回不來。你大概率需要選擇別的系的教授。”
劉教授看向他：“怎麽樣，聯系過別的老師嗎？”
“......沒有。”以姜衍這樣不溫不火的性格，除了上課和科研之外，基本不會主動去找系裏的老師打聽這些事。
“系裏的不少老師，”劉教授再次停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停了一會兒她才繼續道，“......都把精力放在行政上......至于科研這塊......”
她微笑道：“我還是比較有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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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有興趣嗎？”
“......”
見姜衍沒有回答，她沒有催促，反而淡淡道：“但是我剛剛的意思，其實你也聽明白了——讀研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競争很殘酷——姜衍，你這樣溫吞吞的性格，未必合适。”
“——所以，現在還早，還有時間。你也回去好好想想，要不要來念我的研究生，”劉教授說，“你的能力沒問題。但是很多時候，有能力未必就一定能導向好的分數、好的成績。姜衍，該是你的就去争，不争不搶，也沒人感激你。”
姜衍混混沌沌地從劉教授的辦公室裏走出來，剛剛那些勸導的、反诘的、似是而非的話語仍然回蕩在他的耳邊，以至于等他猛地一擡頭，驚覺自己還在電梯裏。
電梯還停留在13樓。
他快速晃了晃腦袋使自己更清醒一點，按下了一樓。
走出電梯，冰冷冷的夾雜着沙土氣的夜風拂面，姜衍這才想起來——他已經結婚了。
22：42，12個未接來電。
姜衍心驚膽戰地點開未接來電列表，看見他的輔導員來電3個，姜賀來電1個，闫懷來電4個，他的室友來電4個，還有一個陌生號碼——號碼屬地是京洲市。不出意外的話，這個陌生號碼，應該是沈承簪的。
“......”姜衍加快了腳步，逐漸由快走變為了小跑，跑了兩步一時間又不清楚應該往哪個方向跑，畢竟沈承簪的車看起來在B大穿梭自如、不受門禁管轄，姜衍不太清楚他是不是還停留在B大校門口。
他停下腳步，原地站住，舉目四望，除了相錯站立、隔路對望的路燈照亮的一點朦胧光暈之外，四周的景物都籠罩在一片漆黑中，完全看不清楚。
姜衍只得撥通了闫懷的電話。
電話那端很快接通，甚至于電話鈴的第一聲都沒來得及響起，闫懷有些焦急的聲音就出現在電話的另一端：“姜少爺，您沒事吧？”
“......沒事兒，抱歉，我手機靜音沒聽見電話。”
“嗐，沒事兒就好，”闫懷似乎松了口氣，“您現在在哪兒呢？”
“我在經濟學院門口。我剛剛有事在教授辦公室。”
“行，您在那兒別動，我現在從您宿舍這邊開過去，三分鐘就到。”
姜衍打開車門的第一眼，就對上沈承簪自上而下俯視的眼神。
出于對沈承簪平時為人作風的了解，姜衍完全明白沈承簪并沒有在居高臨下審視他的意味。只是因為這個角度，加上沈承簪冷冽的眉眼，給予姜衍被凝視的錯覺。
帶着一點點心虛的心理，姜衍迅速上車，輕手輕腳地拉上車門。
“......抱歉，沈總，”姜衍坐在沈承簪對面，這次兩人的視線平行相錯，姜衍似乎并沒有從中感受到不耐煩或是譴責的意味，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來一些，他語氣誠懇地解釋，“本來是22：10分就下課的，但是我們組的pre出了一點問題，然後教授有事找我，被叫到辦公室去了，所以就晚了......”
沈承簪點點頭，臉上沒什麽情緒，看來對于姜衍無端端遲到半個小時且莫名其妙失聯的行徑确實沒有生氣：“現在解決了嗎？”
“......沒有，”見沈承簪沒再追究，姜衍終于徹底松了口氣，思緒重新回到剛剛的事情上，皺眉道，“挺麻煩的，暫時還解決不了。”
“怎麽了？”沈承簪問。
于是姜衍就從頭到尾、一五一十地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沈承簪講了一遍，連同剛剛在辦公室裏劉教授對他的诘問和教導，一字不落地告訴了沈承簪。
......他并沒有借着和沈承簪傾訴而舒緩情緒的意思，倒是更想從沈承簪這裏獲取建議。畢竟到目前為止，他和沈承簪的相處中，沈承簪更接近于一個兄長的角色，态度溫和而不過于親近，端肅卻并不嚴厲，使姜衍常常覺得，如果遇到什麽難題，是可以向沈承簪尋求幫助的。
沈承簪安靜地聽他講述完事件的起因經過，間或輕輕地點頭，一直等到他講完，才淡聲道：“你怎麽想的？”
其實在講述過程中，姜衍也已經将他對劉教授的回答盡數都告訴了沈承簪。沈承簪問這話的意思是，他想聽到姜衍一個更明确的答複。
姜衍稍作猶豫，說道：“其實這門課的分數，應該是不會影響到我的保研，因為我目前在系裏的排名很靠前，就算這門課只拿了70分，也沒有關系的。”
“所以你覺得，就算和陳陽平分140分，也沒關系，”沈承簪說，“是個意思嗎？”
姜衍點點頭。
沈承簪笑了一聲。
姜衍看向他：“......沈總......”
“我的意思是，”沈承簪仍然帶着一點笑意，“你不如去問問陳陽的想法。”
“陳陽？”
“對，”沈承簪說，“對于你來說，可能這門課是70分，80分還是90分，對于最終結果影響不會特別大。那對于那位陳陽，你有問過嗎？”
“......沒有。”姜衍搖頭。
沈承簪說：“你覺得他會想和你平分剩下的140分嗎？”
姜衍短促地“啊”了一聲：“您的意思是，可能他會出于愧疚的心理，主動要求承擔額外扣掉的分數？”
沈承簪又笑了一聲，才慢慢說：“我的意思是，他可能想要80分呢？”
*
因為要等所有的組都完成pre之後劉教授才會公布分數，加上接下來的幾天裏，小組各個成員都有其他事情要忙，關于分數分配的讨論，暫且擱置下來。
姜衍照常去學校上課，晚上回沈家吃飯。沒課的時候，就一個人待在客房看書打游戲，樂得清閑。
這天周四，姜衍上完了下午的課，才三點多，他估摸着闫懷不會來這麽早，就回了宿舍。沒想到的是，剛到宿舍，手機就響了。
姜衍接了電話，是姜露打來的。
從上次婚宴之後，姜衍只回了一次姜家，也沒和姜露見面。那天婚宴的時候，姜露鑽到桌子底下亂跑，姜衍滿場找她，還沒找到就撞見了在洗手間的姜知遠。再之後，等一行人出去的時候，姜衍看見姜越的秘書已經找到了姜露，牽着她的手站在不遠處，姜衍也沒來得及問姜露跑哪兒瞎玩去了。
姜衍和沈承簪沒結婚之前，姜露隔三岔五地就會跑到姜家老宅來。
因為姜露的生母不詳，姜越身邊并沒有女性伴侶，獨自在公司旁邊買了一套平層，沒有住在姜家老宅，因此姜露常常一個人在家，由兩位阿姨負責日常起居。八九歲的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一到雙休日，姜露在家裏根本待不住，就鬧着來找姜衍。
算起來，從婚宴到現在，姜衍着實有挺長一段時間沒有看見姜露了。
姜衍接起電話就聽見姜露歡天喜地的鬧騰聲：“哥哥！你在哪兒呢！我放學了，我現在去找你玩兒！”
姜衍聽見那聲哥哥，語氣和軟地應了一聲，聽到後半句話，又猶豫着沒作聲。
姜露見他不回答，催促道：“哥哥，你還在學校嗎？你今天晚上回家的吧？我現在去爺爺家，你什麽時候回來？”
姜衍頓了頓，說：“哥哥今天可能有事回不去，過幾天補上行嗎露露？”
其實要回沈家也不是不可以，以目前姜衍對于沈承簪的了解，沈承簪看起來并不會限制姜衍回姜家的自由。只是現在這樣的狀況，一方面，時間一天天過去，臨近年關，姜賀虧空的那筆款項，已經不能再拖了，姜衍現在回姜家，姜賀必定會旁敲側擊向他打聽沈承簪甚至整個沈家的動向；另一方面，姜衍也不太想見他哥哥姜知遠。
姜衍不太分得清，他哥姜知遠對于沈承簪，到底是虛情假意還是情真意切，模模糊糊的。
但現在姜衍和沈承簪的婚姻已成為既定事實，姜衍不想多生事端。
所以......姜衍覺得還是待在沈家比較清淨。
沒想到電話那頭爆發出尖銳的哭聲：“不要！啊——哇——哥......啊！”
姜衍根本插不上嘴，電話那端的姜露哭得聲嘶力竭、氣喘籲籲，姜衍只好連連求饒：“好好好，不哭了不哭了露露，啊不哭了露露，我馬上回去，哥哥馬上回去！”
姜露又哭了好一會兒才止住哭聲，邊打嗝邊嗚咽道：“哥哥！馬上回來！哥哥！我想你了！”
這樣孩子氣的真摯表述，聽得姜衍心軟。
挂掉電話，姜衍給闫懷發了信息，他想了想，又點開和沈承簪的微信聊天界面，打字輸入道：[沈總，我妹妹今天鬧着要見我，我回姜家住兩天。]
他點擊發送，覺得這條信息的語氣似乎有些生硬，于是又發送了一條：[沈總，可以嗎？]
他很快收到沈承簪的回複。
姜衍沒想到的是，沈承簪只回複了兩個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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