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沈承簪和姜衍回到家裏,已經是晚上22:13.
姜衍跟在沈承簪的身後走進家裏,很輕地關上門。
沈承簪彎腰換好拖鞋,看見他還站在原地。
“怎麽了?”沈承簪說。
姜衍這才蹲下身換鞋,兀自搖了搖頭。
“早點睡。”沈承簪頓了頓,往臺階上走。
等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樓梯拐角處時,姜衍向前匆忙追了兩步,擡頭對沈承簪的方向喊:“沈總......抱歉!”
姜衍看見沈承簪的腳步停在樓梯上,然後轉過身,往下走過來。
剛剛一時沖動叫住沈承簪,現下看見沈承簪下樓,姜衍又感覺到很緊張,緊攥的手心裏微微地發汗。
沈承簪的臉出現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将目光投過來:“怎麽了?”
姜衍仰着頭:“沈總......今天麻煩你了......”
“沒關系。”沈承簪說。
“......還有......抱歉。”姜衍說。
即使隔了挺遠的距離,姜衍依然清晰地看到在聽到這句抱歉之後沈承簪皺起的眉頭。
“為什麽要道歉?”沈承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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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衍不知如何作答。
好像今天這件事的性質,也處在模糊的邊界上。要說姜衍行為出格,自然算不上;但如果沈承簪要拿這件事做文章,好像也有據可依。
......在這樣的婚姻關系中,姜衍行為的自由限度,完全由沈承簪界定。
姜衍只好讷讷回答道:“.......晚上本來跟您說是宿舍聚餐的......但是臨時多了別的女同學,她喝多了......我......”
“姜衍,”沈承簪打斷他,“以我過去接受的教育和觀念來看,你今晚的一切行為應該都屬于正常的社交範圍之內,沒錯嗎?”
“......”
沈承簪繼續道:“還是說,你覺得和我結婚之後,你就應該斷掉所有社交關系,以維持婚姻的忠貞?”
“......”
“如果不是的話,早點睡吧。”
沈承簪說完,沒有再等姜衍的回答,徑自上了樓。
姜衍站在客廳裏,聽見沈承簪的房門閉合的聲音。
......剛剛沈承簪的話,聽起來似乎對于姜衍今晚的行為沒有任何意見。然而沈承簪說話的語氣和神情,是透着點冷意的。
沈承簪很少用這樣冷硬的語氣跟姜衍說話。即使他狹長的眼廓看起來總是難以接近,帶有一點審視的意味——但和姜衍說話的時候,語氣卻是平靜而溫和的。
他在說完一句話時,也常常将目光定在姜衍臉上,帶着商量和探尋的意味。
但剛剛的沈承簪不是這樣的——他幾乎是不容置疑的、不容辯駁的。
這讓姜衍難以辨別——沈承簪這樣的态度,到底是真的認為姜衍今晚的行為處于正常社交範圍內,或者說只是話說得冠冕堂皇而已。
姜衍不太摸得清楚。他本來就有輕微的社恐,在和人的相處過程中,常常覺得難以摸清對方的想法,并且将社交視為一件勞心勞力的事......因此,猜測沈承簪的想法,對于他來說,着實是一件很難的事。
姜衍帶着這樣的疑問入睡,翻來覆去,一直到淩晨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好在第二天是周六,姜衍不用回學校上課。然而下周一開始,就正式進入B大考試周了,姜衍睜開眼已經是早上10:26了,他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沖下樓從冰箱裏扒拉了個蘋果吃,又迅速沖回房間,翻開書進入了學習狀态。
周六周日兩天,沈承簪幾乎都不在家。
早上姜衍起床的時候,沈承簪已經吃過早飯出門了。等晚上沈承簪回到家,姜衍已經吃過晚飯回房間溫習功課了。
雖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整整兩天,沈承簪和姜衍甚至沒見上一面。
一直到下周一的早上,姜衍早早起床,睡眼惺忪地翻開書,抓緊最後一點時間再看兩眼知識點。
姜衍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早上六點,他的第一場考試在今天上午九點開考。
距離考試開始還有三個小時。
因為摸不準沈承簪每天早上的起床時間,因此姜衍醒來之後匆匆洗了把臉,并沒有出房門,只是安靜地坐在地上溫書。
一直到七點半,時間差不多了,姜衍正要起身,房門被敲響了。
“姜衍?”
沈承簪的聲音從房間外傳來。
“醒了嗎?”他問。
“哎!”姜衍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手頭還提溜着本書,小跑着去開門。
姜衍原本以為沈承簪還沒起床,沒想到的是,他打開房門,看見沈承簪西裝革履地站在房門口。
“光腳不冷嗎?’
沒等姜衍說話,沈承簪已經開口道。
姜衍下意識地低頭,順着沈承簪的目光看過去,看見自己雪白的腳面,踩在深紅色木制地板上。
“......”
姜衍感覺到耳廓有一點熱,他擡起頭,盡量不去關注因為尴尬而有些發僵的腳,擡起頭看向沈承簪道:“還好。”
沈承簪颔首:“因為不确定你的考試時間......所以早點叫你。”
“沒有,”姜衍搖搖頭,“時間正好,我也已經醒了。”
注意到姜衍手中拿着的書,沈承簪挑眉,語氣裏帶着一點揶揄:“怎麽,這麽用功?”
“......”
“臨時抱佛腳?”沈承簪繼續道。
姜衍無奈點頭:“對的......這門課的教授不給畫重點......考試挺難的。”
“嗯哼,”沈承簪笑了一聲,“先吃早飯吧。”
姜衍點點頭,跟着沈承簪走下樓。
沒想到這個時間點,沈家除了沈姨之外,還有一位更年長一些的女性,站在樓梯口。
沈承簪停住腳步,跟在他身後的姜衍也停下步子,視線越過沈承簪的肩膀投向她。
這位女性約摸六十來歲,鬓角和頭頂都有明顯的白發,穿着一身款式簡單的深灰色工作服,戴着兩只白色袖套,手上拎着一條煙灰色西裝外套。
她似乎怕弄皺的衣服,因此兩只手各捏着外套的肩膀處,将外套舒展着拎在手中,但又怕外套碰到自己的工作服弄髒了,于是将外套拎得離自己遠一些,就這麽別別扭扭地拿着。
看見沈承簪和姜衍走下樓,她擡起頭,笑盈盈地望向沈承簪說:“沈總。”
姜衍猜想這位應該就是一直以來打掃衛生的鐘點工,姜衍之前都只在早上的時候聽到房門外的輕微動靜,知道每天早上會有人來打掃衛生,但因為這位阿姨都會在姜衍走出房間吃早飯之前就完成工作離開,因此姜衍一直以來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她的目光又從沈承簪轉移到姜衍身上,也和藹地沖姜衍笑了笑:“這位是......姜少爺?”
姜衍禮貌地點頭:“阿姨好。”
“哎你好你好,”這位阿姨笑眯眯地應下,還欲繼續說什麽,沈承簪打斷她。
“張姨,怎麽了?”沈承簪皺眉道。
“啊......”張阿姨的目光從姜衍身上收回來,這才想起自己手上的事務,捏着手上的西裝外套的肩膀處,輕巧地抖了抖,疑惑地看向沈承簪,“沈總......我是想問問您,這件外套真要扔了嗎?因為您剛剛說沾了什麽髒東西洗不掉,我翻來覆去尋摸了一遍,也沒見着哪兒髒了啊?要不先送去幹洗?我尋思應該能洗幹淨。”
“......”姜衍看向張阿姨手上拎着的西裝外套,辨認出這似乎就是昨天晚上沈承簪穿着的那件。
“不用了,”沈承簪說,“扔了吧。”
“......”張阿姨張了張,還想說什麽,然而她擡起頭,似乎終于看出了沈承簪臉上明顯的冰冷的神情,轉而讷讷應下。
張阿姨很快打掃完衛生,拎着剛剛那件外套離開了沈家。
沈承簪和姜衍面對面坐到了餐桌上。
姜衍心不在焉地舀着碗裏的粥,有一勺沒一勺地往嘴裏送,怔怔地想着剛剛張阿姨手中的外套。
“怎麽了?”沈承簪問。
“啊......”姜衍擡起頭,手裏的白瓷勺子沒有拿穩,清脆地叩在碗沿,“沒事兒......”
廚房裏再次陷入沉默。
大概是等會兒還要考試的緣故,姜衍很明顯地感受到一點心煩意亂的緊迫感和慌張感。這樣的情緒交織之下,他終于在沈承簪第二次問他“怎麽了”的時候,未經思索地脫口而出:“......為什麽要扔那件衣服?”
“......”沈承簪臉色毫無波瀾,放下勺子,沒看他,淡聲道,“弄髒了。”
“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嗎?”
“......沒有,”沈承簪說,“早上弄了咖啡漬,可能張姨沒發現。”
“......這樣,”姜衍點點頭。
......看起來沈承簪的臉色并沒有任何異樣,他似乎毫無情緒波瀾地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姜衍不太清楚是真是假——畢竟眼前的事實看起來更像沈承簪在告誡他。
——因為昨晚抱了醉酒的林清越而扔掉了沾染酒氣和香水味的衣服,無論怎麽看,姜衍都覺得是沈承簪在沉默地提醒他:保持分寸。
沈承簪說,衣服沾了髒東西,所以扔掉吧。
接下來的兩周裏,姜衍經歷了痛不欲生的考試周。雖然說大三的學生課程并不多,但仍然架不住幾門硬核的專業必修課,全部都采取閉卷考試的結課形式。
姜衍幾乎每天都是淩晨十二點之後睡的,早上七點,又在一遍遍重複的鬧鈴聲中爬起來,暈頭轉向的翻開書。
饒是他平時上課一直有認真聽講,仍然覺得很是吃力。
而在考試周即将結束之際,之前擱置下來的,關于劉教授授課的那門《從世界經濟看中國》的分數分配問題,也終于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