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在想什麽？”沈承簪問。
“啊？”姜衍聽見沈承簪的虛浮的聲音，才從出神的狀态中反應過來說，“......沒有。”
倆人吃過飯，姜衍将桌上的碗筷收拾進水池，挽起袖子要洗碗。
沈承簪站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腕：“我來吧。”
姜衍低聲說：“我可以的。”
沈承簪：“你去看看貓。”
姜衍這才點頭，出了廚房走到客廳，看到髒得看不太清楚顏色的小貓仍然被包裹在純白色的針織圍巾中，只露出一個帶一绺橘色的腦袋，歪歪斜斜地垂着，像是睡着了。
姜衍把從寵物醫院買回來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想了想，又一一收了起來。
沈承簪走出廚房，看見姜衍左手握着貓，右手提着一塑料袋的東西，正在往樓上走。
“沈總......”
姜衍看見沈承簪，停下腳步，站在樓梯上說：“小貓......養在我房間吧。”
姜衍解釋道：“他太小了......我怕它晚上亂爬。”
沈承簪微微仰起頭，答：“好。”
姜衍回到房間，将貓砂盆之類的東西一一擱在牆角，又将那一團小貓放在窩裏。
這樣的動作之下，小貓很快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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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衍按照獸醫的指導，沖泡了羊奶粉，灌進嬰兒奶瓶中，一點一點喂它。
小貓倒是很聰明，很快肚子就鼓起來，又胡亂地扒拉了幾下新的貓窩，倒頭縮成一團，閉上了眼睛。
難得有這樣的晚上，姜衍想。
從和沈承簪結婚以來，幾乎一直生活在那邊未償還款項的陰影之下，和沈承簪的關系，也始終禮貌，冷淡，疏遠。
大約是因為挪用款項已經還清、審計報告如期出具的緣故，姜衍覺得他和沈承簪的關系之中，利益交換的性質淡了一些。雖然實質上，并沒有任何改變。
今天晚上的沈承簪，看上去心情很好。
姜衍不太清楚緣由，約摸這其中也有還清欠款的原因，但憑直覺，似乎還有別的原因。
沈承簪不說，姜衍自然也不好問。
不管如何，似乎一切向好。
這樣松快的心态，以至于姜衍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看見手機上十幾個未接電話的時候，仍然以為自己在夢中。
姜衍昏昏沉沉從床上爬起來，還沒來得及查看未接來電，衛臨的電話又跳出來了。
“醒了沒？還沒醒啊？你不會睡到現在吧？”
“......怎麽了？”姜衍說。
衛臨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飄忽不定，風聲很大：“哥！大哥！你真能睡得着啊？你斷網了？我在山裏一大早就刷到新聞了，你竟然才醒？”
姜衍：“什麽新聞？”
“能有什麽新聞？你的新聞呗！你和那個沈家那個......跟你結婚的沈承簪是吧？”
“......是。”姜衍扶額，将通話界面最小化，迅速打開浏覽器搜索，果然如衛臨所說，網上已然鋪天蓋地關于二者的新聞。
衛臨的聲音仍然斷斷續續傳過來：“是沈承簪故意放出去的？我想着是不是你倆商量好了？大早上打開手機吓一跳，打你電話還不接......”
姜衍迅速地浏覽着新聞界面。他随手點進去幾篇熱帖，幾乎是完全複制粘貼的格式。
如果純粹是造謠中傷、空穴來風，實際上公關處理難度并不大。
但姜衍順着帖子一行一行往下細看，這些千篇一律的爆料貼，時間線脈絡清晰，配圖完整高清，赫然是沈承簪和姜衍的臉。
從結婚那天開始，一直到昨天晚上，他們肩靠着肩走在雪中的照片，在B大校園裏對坐吃飯的照片，甚至于那天晚上沈承簪摟着姜衍的肩膀、低頭交談的剪影，每一張都清晰可辨兩個人的臉。
電話那端衛臨還在問：“怎麽回事啊寶貝？你和你那位沈總怎麽打算的？”
姜衍說：“是，我們在商量。晚點聯系你。”
他沒理會衛臨在那端忽高忽低的抗議聲，迅速挂斷了電話，穿好衣服從床上爬起來，下了樓，果然看見沈承簪坐在客廳。
但他看上去似乎毫無驚慌的神色，靠在沙發上，架着一條腿，腿上攤開了一本書，身上還是略顯寬松的藍色稠質睡衣。
姜衍腳步匆匆地走到旋轉樓梯的中段，從半空中看見沈承簪神态安逸地坐在沙發上，也放緩了下樓的腳步。
沈承簪聽見他的動靜，擡起頭，溫和的視線穿透鏡片，落在他身上：“下樓梯當心。”
姜衍點頭，走下樓，默不作聲地在距離沈承簪有些距離的地方坐下。
沈承簪合上書，順手擱在茶幾上，轉頭看他：“先吃早飯？”
姜衍搖頭，張了張嘴想問，但看沈承簪的意思，又似乎并不急于一時，于是快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
沈承簪笑了一聲，聽上去竟然仍然心情不錯，流露出一點睡眠充足的餮足感和松弛感，他神情溫和地看着姜衍：“想問什麽？”
聽到沈承簪這句帶有鼓勵意味的話語，姜衍這才開口，斟酌着用詞道：“沈總......網上的新聞......您打算怎麽辦？”
“你的意見呢？”沈承簪和姜衍對視，說，“說說你的看法？”
“我沒有意見。”姜衍說。
沈承簪又笑了一聲，眼角的笑意更深一點，神情言語之間不像是愛侶，倒像是一位鼓勵學生發言的師長：“想法總有吧？婚好像不是我一個人結的？”
姜衍靜默了一會兒，擡起頭說：“穩定股價，主要是集團幾位大股東，阻止他們低價抛售。另一方面，花錢買通稿，公關，減少這件事對于集團形象的負面影響。”
“怎麽公關？”沈承簪問。
姜衍再次陷入沉默。
從目前的輿論走向來看，他和沈承簪的婚姻曝光實際上對于沈家的影響并不大，而沈承簪多年以來在網絡上幾乎沒有任何八卦新聞，這件事曝光之後，只不過是多了一個風流多情的标簽。
但對于沈家來說，沈承簪對姜知遠一見鐘情、一往情深的謠言破裂，聯姻的人選又從姜知遠換成了姜衍，姜家在這場聯姻中的地位昭然若揭。
之前因為和沈家聯姻暴漲的股價，幾乎是呈直線狀，每分每秒不停歇地往下跌。
現在沈承簪問他，打算怎麽辦。
姜衍不太知道，他頂着姜姓和沈承簪合法伴侶的身份，利益出發點應該是沈家，還是姜家。
他沉默了片刻，用不确定的語氣輕聲道：“編故事。”
沈承簪抿唇微笑着，姜衍無法從他的神情中看出态度傾向。沈承簪說：“什麽意思？”
姜衍說：“就說......您認錯人了......一個誤會。”
姜衍仍然無法從沈承簪的臉上辨認出贊同或者否認的任何意味。他看起來真的只是對姜衍的想法保有一些好奇的性質。
于是姜衍繼續道：“就說......您一見鐘情的對象是我。只不過中間因為一些......誤會，所以弄錯了。”
姜衍說：“所以現在，已經糾正過來了。”
沈承簪盯着姜衍的眼睛，眼角流露出一點笑意，但并沒有譏諷的意思，似乎只是對他說出口的拙劣措辭覺得有趣。
沈承簪說：“有人會信嗎？”
姜衍平靜地回望他：“應該不重要？他們對這些所謂的豪門秘辛，向來不是持考據的态度，好像只是從中獲取窺探隐私的刺激感。”
“按你的意思，”沈承簪說，“董事會那邊，打算怎麽辦？”
“他們大概不會相信一見鐘情的說辭，”姜衍說，“但之前我哥......姜知遠和您結婚的時候，或多或少的，他們以為您對姜知遠......和別人比，是有些不一樣的。到現在這種局面，大概不會有人還覺得您對姜知遠有什麽感情。但是......一見鐘情不可信，日久生情......”
姜衍的話沒有說話，他一直和沈承簪對視的平靜目光，在冬天的陽光裏波瀾不驚地顫了顫。
沈承簪似乎迅速捕捉到了他輕微的情緒波瀾，回望着他，微微後仰的軀體坐正一些，似乎是詢問，但姜衍很明顯地聽出一點揶揄的意味：“日久生情......我和你嗎？”
姜衍點頭：“......是。”
沈承簪若有所思地點頭。
姜衍看到他松松散散搭在膝蓋上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
他并沒有思考很久，很快轉過頭，看着姜衍說：“按你的想法做。”
網上的輿論風向很快被控制住。大約是因為這麽多年以來，沈承簪從未傳出任何私生活方面的花邊新聞的緣故，大衆對于沈承簪在婚禮過後臨時更換結婚對象的行為，比想象中來得更寬容一些。
對各路媒體放出的所謂認錯人的說辭，雖然大部分網友都持将信将疑的态度，但無一不認為，沈承簪必定是事出有因的，只不過其中牽涉的隐私糾葛太廣，不方便透露而已。
何況，之前爆料的媒體放出的照片中，無論是雪景中并肩而行，還是路燈下的摟抱，或者是喧鬧食堂中倆人對視的照片，都沒有半分情色意味，充滿随意性的暗中抓拍，使最終呈現的畫面中，沈承簪和姜衍二人，全然不像是某些媒體惡意抹黑的開放關系，而更像是一對處在暧昧期中、互有好感的學生情侶。
之後的幾天，輿論導向逐漸明朗。
B市，也要過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