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
第 56 章
姜衍回到家之後，睡了整整兩天。
那天落水之後，姜衍一直處于低燒的狀态中。但因為症狀不明顯，姜衍只是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大多時間都待在酒店裏。
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後，姜衍不知道沈承簪是不是也有些生氣了，對于他不想在旅行途中去醫院、一切等旅行結束回家再說的執拗态度，表示了一種冷淡的默許。
回到家又睡過兩天之後，京市也即将迎來新年。
這天早上起來，已經十點多了，姜衍看見手機上來自衛臨的三個未接電話，回了一個過去。
衛臨那邊似乎還沒睡醒，電話響了一會兒，即将自動挂斷的時候才被人接起。
衛臨：“......喂......”
姜衍愣了愣，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衛臨似乎是被一個電話打醒的。
“你還沒睡醒？”
“哥......我給你發消息你是真不看啊......我在倫敦，現在我們這裏是半夜三點中，我真服了......”
“......”姜衍說，“今天年二十八了，你不回來過年？”
“不高興，”衛臨說，“每年都有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來我們家，我爸逮着我喊這個叔，那個姨的，今年我跑了！”
“......行吧，”姜衍抿了抿唇，“那你繼續睡，睡醒跟我說一聲。”
“得嘞......困死了......睡醒找你。”
電話挂斷，姜衍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眼日歷，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馬上過年了。
今年過年，還不知道會是什麽場景。鑒于沈承簪和姜衍之間有名無實的婚姻，姜家和沈家是一定會走動的。
姜衍想到上次見到哥哥姜知遠，已經是兩個月以前了。
姜知遠的狀态看上去并不好，投向他的目光，更多的是一種幽深的、無可奈何的痛苦。
姜衍正在出神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敲響。
“......來了。”
姜衍應了一聲，從床上爬起來，順手從地毯上撈了一條外套套上，打開門，不出意外地看見沈承簪站在門口。
姜衍在家睡覺的這兩天，沈承簪始終不在家。大約是剛剛結束了一段休假旅行，年前公司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姜衍和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面了。
“沈總。”姜衍禮貌地打了個招呼，“早。”
“收拾一下，”沈承簪說。
“啊？”姜衍不明就裏地擡頭，疑惑地看着沈承簪。
“去醫院，”沈承簪聲音很淡，“忘記了嗎？”
“......”
姜衍很想說我沒忘記，但我希望你已經忘記了。
沈承簪見他沉默不語，語氣溫和地催促：“姜衍？”
“......能不去嗎？”姜衍擡起頭說。
倒不是說姜衍有多害怕醫院，完全是因為有些懶。他一向身體還行，上次的嘔吐大概率只是因為積食和受寒，應該沒什麽大問題，現在這個時候去醫院，萬一真查出什麽問題，快過年了，很是不方便。
況且......姜衍想到醫院裏那位衛清渠醫生涼飕飕言語态度，內心很輕地嘆了口氣。
“害怕？”沈承簪問。
“......不是......”姜衍稍作猶豫，含糊道：“大過年的，去醫院......不好。”
他補充道：“不吉利。”
他原本就是胡謅的，心裏已經做好了要去醫院的準備，沒想到沈承簪聽到他的話，沉默了有一會兒，然後點點頭，說：“那過完年去，可以嗎？”
“......”姜衍從善如流地應下，“當然。”
姜衍站在房間門口，一只手還扶着門把手，等着沈承簪離開。
沒想到沈承簪依然站在那兒，看着他一身睡得皺巴巴的睡衣和亂七八糟的頭發，再次重複道：“那也得收拾一下。”
“......”
沈承簪說：“要去接你的貓，忘記了嗎？”
“......對，”姜衍這才想起來，出去一趟回來，屬實是睡懵了。
因為出門之間把小貓寄養在祁商陸那兒了，祁商陸對其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何況，有衛清渠在，姜衍還是挺放心的。
“馬上。”姜衍說着轉身回房間，走進衣帽間取了一件款式簡單的白色衛衣和牛仔褲匆忙換上，撈了一條羽絨服下樓，沈承簪正坐在沙發上等他。
“走吧。”沈承簪說。
外面沒有下雪。但是京洲市冬天裏的凜冽嚴寒還是不容小觑，姜衍從溫暖的室內一腳踏入外面的冷空氣中，饒是穿了一件加厚的羽絨服，還是冷得打了一個哆嗦。
沈承簪坐在駕駛室，發動汽車，打開車內藍牙，撥通了祁商陸的電話。
祁商陸很快接起電話：“喂沈總啊，怎麽了？”
“在哪兒？”沈承簪開門見山地問。
“在哪兒？這大過年的能在哪兒？在家呗！你在哪兒呢？回來了沒？”
“回來了，”沈承簪瞥了一眼副駕駛室坐着的姜衍，說，“剛回來沒兩天，我們現在去你家？”
“啊？現在？”祁商陸大驚小怪道，“你們？你和誰？噢，和你的小姜衍？”
沈承簪：“對，和姜衍。”
祁商陸那邊安靜了有一會兒，有輕微的嗞啦作響的電流音。
沈承簪皺眉：“喂？聽得見嗎？”
電話那端才再次響起祁商陸的聲音，聽起來跟剛剛那種洪亮明快的聲音截然不同，似乎是在壓着嗓子說話，聽起來悶悶的。
祁商陸：“喂？沈總啊，哥，能晚點兒來不？我不方便。”
“......”沈承簪說，“怎麽不方便？”他頓了頓，笑了一聲：“家裏有人？”
“哥，哎哥，我不在自己家呢，我這兒在衛醫生家......好不容易登堂入室，這兒正等着開飯呢，你晚點再來......”祁商陸悶着嗓子低聲道，“哎這樣，帶着你家的小姜衍，愛吃什麽吃什麽去，我請客！你倆吃完再來成嗎！”
“......”姜衍忍着笑意看向窗外。
沈承簪淡定地打了圈方向盤，車輛轉過一個十字路口，開往另一個方向，說：“等着開飯？你指的哪方面？”
電話那端的祁商陸聲音拉高了一些，咬牙切齒道：“各方面！各方面成嗎？好不容易上他家來一回，你們就別來湊這個熱鬧了，我真服了！”
“......”姜衍看着窗外，轉過頭，看見沈承簪一臉淡漠、專心致志開車的神情，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話裏的那個意思。
沈承簪瞟了一眼旁邊發怔的姜衍，說：“想嘗嘗衛醫生的手藝嗎？還是想吃點別的？”
“啊？”姜衍不知道如何作答，但腦海中已然出現了祁商陸一臉無可奈何、忍氣吞聲的表情，剛想說要不晚點再去接小貓回家，沈承簪已經搶先一步，說：“姜衍說想吃個糖醋小排，麻煩你問問，衛醫生會做嗎？”
“......”姜衍乖覺地保持沉默。
祁商陸那頭徹底抓狂：“我真服了你了沈承簪！”
他話還沒說完，那邊傳來另一道清亮的男聲：“祁總，電話打完了嗎？”
姜衍隐隐約約想起來，這應該是衛醫生的聲音。
“哎沒誰，沒誰......”
大概是祁商陸用手捂住了話筒的緣故，車裏的藍牙傳來不甚清晰的電流音和雜音。
然後，過了一會兒，電話裏再次響起祁商陸的聲音：“行吧二位，沈承簪，帶上你家的小姜衍，來衛醫生家吃飯。地址你知道的，華府小區。”
頓了頓，祁商陸忿忿補上一句：“沒有糖醋小排！樓下有超市，想吃什麽自己帶上來自己做！”
說完一秒也沒停歇地挂了電話。
“......”
車裏又恢複安靜。
沈承簪視線淡淡地瞥了姜衍一眼，說：“笑什麽？”
“......沒有，”姜衍抿了抿唇，“就是......祁總這人挺有意思的。”
“嗯哼，”沈承簪說，“追了兩年了，還沒進過人家家門......捧着花站在人樓下兩個小時約人吃飯，結果別人出去旅游了，不在家。”
“......”姜衍忍俊不禁，又笑了一聲。
衛醫生家離得很近，開了十來分鐘的時間，沈承簪在路邊的找了個停車位停好車：“走吧，到了。”
沈承簪的車正好停在小區的大門口，姜衍擡起頭，就看見拱門上方金漆剝落的小區名稱，門口的兩根石柱似乎也有些年頭了，日曬雨淋中，牆體有不少的黑色裂痕。
不比沈家和姜家的兩處住址，這處小區門口很明顯更有生活氣息，小區門口兩側開了兩家水果店、一家生鮮超市，還有兩家奶茶店，水果店的攤子延申出鋪面，占了一點兒道，擺出一片花花綠綠的水果，奶茶店門口排了一對小情侶，一男一女牽着手在點單，看上去很熱鬧。
姜衍還在環顧四周，沈承簪已經走進了生鮮超市。
姜衍連忙跟上，跟着沈承簪轉了一圈，手上拎了兩只肥碩的冬筍、一把西芹、一條剛殺好的鳜魚和一袋還在活蹦亂跳的蝦。
沈承簪手上還拎着一袋子切好絲的牛肉和一袋子綁的結結實實的螃蟹，兩人走出生鮮超市，路過水果店，又進去買了幾盒禮盒裝的水果。
走出水果店，又往前走了幾步，路過一家小超市，姜衍又跟着沈承簪走進超市，轉了一遭不知道買什麽，在超市老板的強烈建議下，買了兩拎過年走親戚的零食禮盒和牛奶。
兩人就這麽大包小包地上了樓，敲開衛醫生家的門。
開門的是祁商陸，一見面就沒好氣地朝沈承簪翻了個白眼，轉身擺擺手招呼道：“旁邊鞋櫃裏有拖鞋，自己拿。”
沈承簪點點頭，也沒客氣，将手裏的禮盒和水果放在門口，蹲下身拿了兩雙拖鞋，其中一雙放在姜衍腳下：“穿鞋。”
姜衍應了一聲，穿上拖鞋跟着沈承簪走進衛醫生家。
有一瞬間姜衍感覺，說這是沈承簪的另一處住宅，自己大概也會相信。
衛清渠家裏的裝修風格簡直和沈承簪如出一轍，白色大理石背景牆，白色瓷磚，黑色臺面的茶幾，雪白臺面的餐桌，玄關處的金屬衣架上，還挂着衛醫生的一件白大褂和一件煙灰色的大衣。這樣冷淡的室內裝修和陳設，較之沈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祁商陸從廚房探出頭，對兩人道：“沙發上先坐哈！”
沈承簪點點頭，從姜衍手裏接過剛剛在樓下生鮮超市買的食材，走進廚房。
姜衍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聽見廚房傳來炝鍋的嗞啦聲，又聽見沈承簪說：“衛醫生，我們自己帶了東西，等會兒我來做。”
祁商陸說：“這還差不多，算起來，我也好久沒吃過你做的菜了，這還得沾你家小姜衍的光是吧？想當初我跟你一塊兒在英國相依為命的時候，你......”
“衛醫生，”姜衍聽見沈承簪打斷他，“平常都是你做飯嗎？怎麽？商陸還沒學會嗎？你工作這麽忙，還要照顧商陸？”
祁商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