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他甚至沒有回頭就能猜到林焉的小動作,并及時加以制止,于是林焉以一個十分滑稽的動作僵在空中。

林焉不悅,張張嘴剛想反駁,發現自己突然變啞巴了,什麽話都說不出,頓時目瞪口呆,傻了。

“說你不會再碰木樨。”白楚攸道。

林焉發不出聲,更加目瞪口呆。

白楚攸似乎也明白林焉現在還不能說話,于是換了個說辭,“日後不準再碰,答應就眨眨眼。”

林焉是個能伸能屈的,直把眼睛都要眨瞎了,白楚攸終于給他解開束縛。

“——啊!”

尖叫聲後,林焉四腳朝天摔倒在花海裏,被濃郁的花香淹沒,打了一下午的噴嚏。

白楚攸領他去離自己房間最遠的一間空房,“這就是你以後要住的地方,自己先熟悉一下。”

林焉邊打着噴嚏,邊往裏探頭望去。還挺好,挺大。

很好,他很滿意。

緊接着是驚訝,這小徒弟居然這麽大方,給一間這麽好的屋子,居然都不苛刻人?

“喂阿嚏……你有什麽優點,說來阿嚏……聽聽。”

問這話時白楚攸正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曬太陽,旁邊擺着褐色的茶,和一碗不知道是什麽的黑乎乎的湯汁。白楚攸仔細想了一下,居然想不到他自己有什麽優點。

林焉躺在藤椅邊的花海裏,問完便坐起上身堵自己鼻子,要把這惱人的香氣趕走一點,感到不耐煩,“想什麽阿嚏……呢,你是不是這裏阿嚏……最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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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碗黑乎乎的湯汁已經沒有多少熱氣,白楚攸端起來一飲而盡,道:“我,能打。”

林焉一時沒理解他的意思,再問,白楚攸居然不理人,頭一偏,閉了眼就要休息。

林焉不死心,打着噴嚏靠過去想問個明白,還沒靠近,就聽白楚攸說:“今日起不許進食,口渴也不準喝水,我給你什麽便喝什麽。”

林焉一只手剛搭上白楚攸的藤椅扶手,瞬間瞪大眼睛:“???”

白楚攸毫無留情道:“要持續一個月,別想偷偷去找吃的,我會一直盯着你,期間敢食其他的,重新一月不能食。”

林焉瞬間噴嚏都被驚回去,試圖跟他講道理:“試問世間誰不貪圖口腹之欲?你能做到一月不進食?”

“我已經辟谷九年。”白楚攸輕飄飄道。

???這人來真的?

林焉感覺自己被口水嗆了一下,“那我餓了怎麽辦?”

“咽口水。”

“還是餓怎麽辦?”

“忍着。”白楚攸忽然側過身去,不舒服地皺皺眉,有些不耐煩道,“總不會讓你餓死。”

禁食的第一個晚上,林焉餓到睡不着。表哥偷偷給他送來兩個肉餡的大包子,林焉饞得很,本想靠着木樨巨樹狼吞虎咽偷偷飽食一餐,哪知剛跟表哥揮手告別,嘴角的笑意都還沒下去,白楚攸忽然出現,并且引來溪裏的水,以一種萬分溫柔的方式奪走兩個包子,乘着夜風不知去了哪裏。

水雲間很偏僻,在這裏叫喊什麽的根本不管用,沒人會聽見,林焉打又打不過,罵又不敢罵,咬牙切齒,直把指節捏得咔咔作響,“白楚攸,你好得很!”

白楚攸頭也不回:“大晚上的再瞎鬧騰,就把你捆起來丢溪裏去。”

林焉深知白楚攸有那個本領,也有可能那樣做,畢竟世人皆涼薄如此,待他苛責,白楚攸也一樣。

但現在林焉打不過白楚攸,所以他打算再屈一回,不跟白楚攸一般見識,猛咽幾口口水,饑腸辘辘躺床上發呆,很晚了才有困意。

夜裏好像很冷,林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牙齒打着顫渾身發抖,像是墜入夢境醒不過來。夢裏有表哥,有他渴望的一切,他要跟表哥一起離開逶迤山,但白楚攸突然出現,在身後輕聲叫他,“跟我回去。”

林焉煩的要死,他最讨厭有人管着他,尤其是年紀比他還小的!

白楚攸又說了一遍:“回去。”

林焉發誓,要不是這個人是他名義上的師父,他會弄死他。

這樣想着,忽然腳底一輕,宛若靈魂被抽離身體,林焉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你弄不死我。”白楚攸道。

林焉這才發現天早亮堂,白楚攸不知何時來了床前,而林焉夜裏,病發了。

此刻白楚攸兩指搭在他手腕脈搏處,正在給他壓制着什麽,涼涼的,好舒服。

等等!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楚攸還能聽見人夢中的心聲!?

好沒道理!

像是瞧出他的疑惑,白楚攸說:“你剛才做夢,說出來了。”

林焉頓時一陣心虛,縮回了手,偏過頭不敢看白楚攸。

白楚攸抓回他的手腕,繼續輸入靈力。

空氣好安靜啊,白楚攸怎麽不說點什麽,兩個人要一直沉默?

狡猾的眼珠子來回轉動,林焉在想怎麽能稍微狡辯一下,就聽白楚攸音色沉沉,雲淡風輕道:“好好修煉,以後定能超過我,再弄死我。”

雖然但是,就算林焉很想那麽做,但現在還有求于逶迤山,不是跟白楚攸犟的時候。再看白楚攸,他已經停止給林焉輸入靈力,在整理林焉夜裏病發不清醒時弄亂的屋子。

林焉昧着良心小聲狡辯了一句:“我沒有……”

白楚攸懶懶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柯昭在門外把玩着胸前散落的幾縷發絲,見白楚攸出來,開心地跟在白楚攸後面,“師弟師弟,林焉剛才沒說夢話呀?”

白楚攸淡淡笑着,“師姐看不出來嗎,他都把欺師滅祖寫臉上了,就等着我死了好逃離水雲間。”

柯昭嘴角抽搐了一下,“阿楚又在說胡話了。”

白楚攸笑笑,沒再回答。

……

在白楚攸的記憶裏,柯昭永遠古靈精怪,永遠長不大,永遠幸福快樂。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堵着門框委屈到兩眼通紅,下一秒眼淚就會奪眶而出。

醒來不過才三天,這是第二次看見師姐眼紅落淚。

“師姐讓我出去吧,林焉好歹是我徒弟。”

“不可以!”柯昭倔強地張開雙臂堵着門,“阿楚,林焉不知從哪兒知道你回來的消息,帶着人一路攻上來揚言要帶你走,否則滅了逶迤山!”

林焉來勢洶洶,又殺心太重,怎麽可以讓他帶走阿楚!

“這些年盛天府一直在強大,早已超過了逶迤山,爹爹和掌門他們也沒辦法,這才由着林焉一而再再而三得了消息就來逶迤山要人。”本來知節長老和元霜長老想叫白楚攸出去,但是大師兄不讓,還讓柯昭來看着白楚攸不讓出去。

“沒事的阿楚,只要我們不退讓,林焉就會和從前一樣自己離去,大不了再讓他翻一遍逶迤山,到時候我們躲水雲間去,他不敢去水雲間的。”

這是個好辦法,林焉每次搜查的地點都是圍繞大師兄的周圍來找,林焉不怎麽敢去水雲間,把阿楚帶去水雲間定能安全!

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柯昭把門打開一個小縫,觀察到周遭沒有異常後,正要叫白楚攸出去,就見一抹消瘦身影從身邊飛快閃過,快到讓她抓不住。

“阿楚回來!”柯昭驚慌不已,拍門想叫其他人攔住白楚攸,但白楚攸已經先她一步捏出一個定身訣,瞬間将出現的其他人連同柯昭一同定住,又很快解了白樾布下的結界,速度快到柯昭險些沒反應過來。

“阿楚別去!林焉殺心太重,他若是敢亂來,大不了我們跟他拼了!”

白楚攸還站在風裏,回去将柯昭臉上的眼淚擦幹淨,柔聲說出一個事實,“可是師姐,逶迤山已經不如從前了。”

這些天他也看出來了,逶迤山弟子很多都趨向懶散,實力也很弱,恐怕不能與林焉對抗。

“師姐不用怕,我不會讓林焉毀掉逶迤山。”

林焉的本領是白楚攸一手教出來的,林焉能不能滅了逶迤山,白楚攸心知肚明。論林焉殺心有多重,又有誰能比當了林焉兩年師父的白楚攸還清楚呢?

但同時他也猜測,林焉不敢。

身後柯昭早已哭花了臉,抽噎着大喊:“阿楚別去!他沒安好心的!”

白楚攸沒有回頭。

“阿楚!林焉瘋了,他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林焉,他、他可能會殺了你啊……”

……

林焉向來不是個耐心很好的人,但事關白楚攸,他願意多等等。好像只要不放棄,等一等,再等等,總能等到白楚攸出來。

于是他在山岚萦繞的昒昕裏,得以看見天神降臨。

幾乎是白楚攸身影出現的瞬間,林焉立馬就注意到了那個消瘦的人影,那人随清風一同到來,身上籠罩着一層逶迤山衆人不曾有的神性,睥睨階下之人時眼神無限悲憫,又淡漠至極。

他跟十年前的白楚攸一模一樣,神情,身姿,連發絲都是從前的樣子,林焉瞬間覺得窒息,呼吸有短暫的驟停。

他定定地看着白楚攸,繼而看見白楚攸眼裏蘊着憂愁。

他怎麽能憂愁,林焉想,白楚攸不是沒心嗎?不是沒有感情嗎?怎麽能一看見自己就稍顯憂愁?

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麽事惹他不開心嗎?

林焉忽然神色複雜起來,連手裏白楚攸親自給他挑選的靈器也握不穩,垂在身側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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