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緊接着都亂了套,那麽多利箭直直朝馬車□□進來,無不朝着同一個方向,都是為了白楚攸而來。

林焉沉聲道:“阿楚不要出去,等我回來。”

林焉催動渾身靈力震開接連不斷的利箭,飛身躍出馬車,發現外面來了一批面戴獠牙面具的殺手,手持低劣靈器已經與盛天府的人混戰在一起,亂糟糟的,看得他眼底浮現陣陣冰涼。

他并未理會這些殺手,而是很有目标性的、朝着深山路邊灌木叢裏隐秘的一角望去,伸手一抓,帶來這些殺手的幕後使者瞬時淩空,細嫩的脖子被握在林焉手中,稍微一使勁就能讓他立馬沒命。

“放手!放手!”少年下半張臉蒙着一塊不知哪裏找來的半透明黑布,極其艱難地拍打林焉手臂,身體懸空的感覺并不好受。

“我記得我饒過你一次。”林焉漸漸加大手中力度,眼神兇殘的樣子像極了少年幼時遇到的被惹急眼的兇神惡煞的惡狗,張着大嘴,露出滿嘴的尖牙,見人就咬,沒人敢動。

這人怎麽認出自己了?他不是也要殺白楚攸嗎?他怎麽跟白楚攸待在一起?

少年想不明白,意識已經接近模糊,只得斷斷續續威脅道:“我外公……是昶安首富……他……會給我……報仇……”

林焉只淡淡道:“我已經不需要靈石,你外公于我而言毫無用處。”

少年臉逼得通紅,整個人被窒息感層層包裹,漸漸地手腳無力,拍打林焉手臂的手也緩慢垂下。

林焉湧起一絲不耐煩,随手就想擰斷手裏的脖子,餘光瞥見馬車那邊竹簾微動,不知想到什麽,居然松了手。

大量新鮮空氣湧入五髒六腑,少年咳了好幾下才緩過神來,摸着脖子順了又順,還未從地上爬起,手裏就被林焉塞了一支随手從地上撿起來的劍,跟他說:“起來,跟我打。”

少年茫然地望着他,下一秒身體不由自主從地上爬起,手腳也不受控制,舉劍朝林焉刺去,偏偏林焉不躲不閃,那一劍就這麽巧合地刺穿林焉身體,腹部汩汩流出鮮紅的血。

白楚攸出來看見的便是這麽一副場景,林焉倒在地上不肯再起來,朝着他的方向眼巴巴道:“師父,救我啊。”

白楚攸便如以前的任何一次一樣,不說分毫擋在林焉前面,不容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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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吓得要死,急忙扔了手中還在淌血的長劍,後退幾步,指着林焉,恐懼地望着白楚攸,磕磕絆絆道:“他、他自己往劍上撞!”

身後林焉虛弱辯解:“師父,我沒傻到去尋死……”

少年像是猛然從迷糊中驚醒,不怕了,沖着林焉大喊:“你師父已經死了,這不是白楚攸!”

林焉怔了那麽一會兒,忽然惡狠狠道:“我師父是死是活我比誰都清楚,用不着你來提醒我。”

他踉踉跄跄從地上爬起,彎腰讨好白楚攸道:“師父,這小鬼滿嘴胡話,還敢拿劍捅我,你幫我報仇。”

白楚攸目不斜視問:“傷口不疼?”

“……”林焉立即捂着傷口,滿臉痛苦要倒不倒的樣子,“師父,我好疼啊……”

連眼眶都跟着濕潤,仿佛真的疼極了。

白楚攸卻不管他的疼痛,只道:“到馬車裏等我,不準出來。”

這下林焉是真的怔住,等确認白楚攸不是在跟他開玩笑而是在認真說的時候,萬分沮喪地說“是”,然後蔫蔫地,垂着頭回去馬車上坐好。

取下竹簾掩蓋最後一絲外面白楚攸的身影時,終于難以抑制心裏的委屈不甘,從眼角滑落的一滴淚水,不知是為誰流。

白楚攸望着眼前因為害怕而微微發抖的少年,輕聲問:“你要殺我?”

少年慌忙舉劍,“對!”

白楚攸看了一眼少年顫抖不止的劍尖,道:“我并不認識你。”

少年怒了,“還裝呢!你都想讓我生祭,換你活命!”

生祭?

白楚攸有些不解。

那不是用活人的命去換死人複生嗎?

一命換一命,不僅要尋機緣,生祭的人選也極其難尋,更別說現今世間無人能弄這樣的陣法,就算有,那也得死者屍身完好,沒有破損。

而難就難在能想到生祭的份上,只能說明死者沒有留下肉身,魂魄不全。

生祭本就是傳聞,根本無解。

“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白楚攸問。

“誰知道你們逶迤山怎麽想的。總之,敢拿我祭天,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許是沒在白楚攸身上感受到殺氣,少年舉劍的手不抖了,望着面前看起來比他大不了多少、還有幾分稚氣未脫、但明顯修為遠超于他的白楚攸,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道,“還有你那個笑裏藏刀的好徒弟,他也想殺了你呢,你居然還保護他。”

少年眼神往馬車那邊偷瞥一眼,什麽動靜也沒有,接着道:“別到時候沒被我殺死,反而被你剛才護着的徒弟殺死。”

白楚攸反問:“林焉口中要拜我為師的人,便是你?”

少年警惕地“嗯”了一聲,“你們逶迤山掌門讓我拜的,怎麽了?”

說是讓他拜師,背地裏就是想讓他一命換一命,幸好他留了個心眼,沒被逶迤山蠱惑。

白楚攸陷入沉思,被風吹起的長發飄起又落下,沉默半晌,忽然道:“你走吧。”

少年驚愕問道:“你不殺我?”

“嗯。”

少年納了悶,“你不生祭我,你怎麽活?”

白楚攸已經轉身回去,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少年遙聲大喊,“你要是真不殺我,我可以拜你為師的!”

這次白楚攸回他:“我不收徒。”

也不管少年有沒有聽見。

竹簾再度被掀開,白楚攸進去,看見林焉坐在地上發愣,血淌了滿地,見他進去,死寂空洞的眼眸終于有了一絲鮮活。

白楚攸輕撩眼皮,“你的傷口,在流血。”

林焉有氣無力道:“是啊,我好疼。”

林焉似乎疼迷糊了,伸手拉着白楚攸的手腕要他蹲下,白楚攸順着他的力道剛蹲下,就被強硬地按倒在地,速度極快,他沒法反抗,磕得後背一陣疼痛。

“林焉你——”

“白樂樂……”林焉迷迷糊糊叫着。

白楚攸頓時不敢出聲。

眼見林焉低頭,氣息越來越近,白楚攸剛想掙紮,就見林焉把頭埋在他頸側。

溫柔地、深情無限,聲音悶悶的,小心翼翼喚着:“白樂樂。”

白楚攸感覺喉間湧上腥甜,被他努力壓下去,推了推林焉,難受道:“你壓得我不舒服了。”

林焉瞬間清醒,飛快起身抹了抹眼睛,扶着白楚攸坐好,見他很是難受的樣子,瞬間感到自責。

“對不起,師父。”

又低頭看着滿地雜亂無章的血痕,自責瞬間消失,眼底藏着詭異的愉悅,“阿楚,這次是我的血把馬車地板打濕了。”

你看,好多血!

他的語氣透着歡快,滿懷期待地對白楚攸說:“阿楚可以原諒我了嗎?”

白楚攸不懂他的愉悅感從何而來,只感到頭皮發麻,“你都多大了,止血還不會嗎?”

林焉被訓反而很開心,“師父幫幫我嘛,我好疼的。”

又問:“阿楚當初疼不疼?”

白楚攸專心運用靈力給他止血,分心回道:“不記得了。”

“也是,那會兒阿楚傷太重暈過去了,連我差點把你害死都不知道。”

白楚攸頓了一下,面無表情道:“那可真是,謝謝你。”

話音剛落,林焉突然握住白楚攸手腕,緊張兮兮問道:“師父,你還好嗎?”

白楚攸呆呆地看着他,蜷了蜷手指,疑惑道:“怎麽了?”

林焉看着白楚攸眉心一閃而過的螢光,像是一道閃電,又像鏡面破碎後重新拼湊留下的痕跡,轉瞬即逝,看着脆弱不已。

“沒什麽。”林焉飛快在自己幾個穴道上一點,扶着白楚攸坐好,不敢叫他再亂動,再施法清除滿地血污。

隔着竹簾,有人恭恭敬敬叫了一聲“宗主”,林焉生硬應着,聽那人說殘局已收拾好,即刻啓程回盛天府。

林焉又是一聲生硬的“嗯”,然後只剩沉默。

從前的林焉不是這樣子的,這不像他,一點不像。

白楚攸有些犯困,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見水雲間跟他犯橫的林焉,舉着一支木樨斷枝纏着他向他讨要靈器,不一會兒又去砍了翠竹當劍耍,紛紛揚揚落下的竹葉鋪滿石磨堆砌而成的小路,悠長的練劍聲響徹整個水雲間。

白楚攸猛地睜眼,馬車轉着車轱辘繼續向前,林焉不知何時坐到他身邊,依舊沉默得可怕。

白楚攸總是不能清醒太久,他該休息了。

剛回來住在白樾隔壁時,夜間無人,沒人知道他會一時興起出去賞月,第一次的時候,暈了好久都沒人發現,還是白樾夜裏從噩夢中驚醒,想着要去看看他時才發現人不在房間。

第二天開始,白樾總不在白天出現,到了夜裏卻會隐在角落,默默看着他入睡。

白楚攸白天很聽白樾的話,到點就休息,但到了深夜醒來會發會兒呆,偶爾會出去在院子裏走走,有時能自己走回去,也有走到半道累了,想停下來随便靠着什麽休息一下,閉上眼今夜就沒再醒來,然後是白樾默默出現,把他帶回房間。

但他很自覺地始終沒有走出白樾的小院兒,就像始終走不出的水雲間。

生前師父不讓離開水雲間,現在師兄不讓他回水雲間。

他突然清醒,叫着林焉。

“林焉,我……”停頓良久,才理清思緒,“我覺得不太對。”

林焉耐心問他:“哪裏不對?”

白楚攸揪緊了衣角,“我真的還活着嗎?”

“……”林焉眼睫微顫,發着哽道,“阿楚若是死了,我便不是活的。”

像是得了保證一樣,白楚攸終于放松下來,但也支撐不住,閉上眼就要往旁邊倒,又混混沌沌睡去,被林焉早有準備似的伸手攬過來,讓他靠着自己休息。

林焉抱着白楚攸,心髒突然柔軟起來,“師父啊,誰說我真正的傷在腹部。”

怎麽還和以前一樣,說什麽都信呢?

他低頭看向白楚攸沉睡的臉,視線往下,脆弱的喉嚨微微凸起成好看的形狀。林焉近乎瘋狂地想着要把手覆上去,輕輕捏住,扼住他的呼吸。

他當真把手放了上去。

青筋暴起的大手在白楚攸脆弱的喉頸間一寸一寸撫摸,拇指指腹壓上不怎麽明顯的喉結,輕輕刮着,看白楚攸沉睡中也感到不舒服地動了動,林焉忽然加了力道,目光陰鸷,捏着白楚攸的喉嚨就像要掐斷一片樹葉一樣簡單,又在白楚攸呼吸困難時倏地松手,眸光柔和,下巴墊在白楚攸頭頂,輕聲細語對着他說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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