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喜聞樂見,師父與徒弟一同入學。

很新鮮的入學方式,随時有個監督人,不學也得學。可是白楚攸好像不怎麽管林焉,把他丢進學堂後就自己找了最後排的位置坐好,研墨寫着自己的功課。林焉坐在第一排,如坐針氈。

授課的知節長老還沒來,林焉無聊,找白楚攸想搗亂,看見他在後排認認真真寫作業,提筆随手一抖,墨水弄髒了白楚攸剛寫好的作業。

白楚攸停筆,也不生氣,只漫不經心道:“長老對待功課很是嚴厲,不寫作業的會被罰抄逶迤山門規一百遍。我有特權,可以不寫。”

林·沒寫作業·焉一愣,頓時操起白楚攸的卷子使勁抖抖抖,再吹吹吹,想把上面的污漬弄幹淨,最後好不容易挽救成功,勉強能看出上面原來的字形,林焉穩住心神,松了一口氣,朝白楚攸笑笑,提筆在作業上落下自己大名,道:“謝謝阿楚。”然後揚長而去。

得虧白楚攸不喜歡題自己名字,才讓林焉有機可乘搶走他的作業,不過白楚攸也不生氣,靜坐在後排,安靜得像不存在。

課間休息,長老剛念完理論,允許休息,立即就有一個人影風風火火闖進來,直奔最後一排而去。

敢在長老的學堂如此放肆的人,除了師姐又有誰呢?

林焉被她的行動吸引,回頭望去,發現一向恪守本分、勤奮好學的白楚攸不知什麽時候彎了腰,趴在書案上一動不動,活像沒了生息。

“喂,他怎麽了?”林焉随口問着旁邊的人,身體已經從座位上站起,剛踏出一步,被長老攔住去向,擋住他往後看的視線,溫聲道:“轉過來看你的書,等會兒提問你。”

身後傳來師姐溫柔勸說的聲音,“阿楚乖,喝藥就好了。”

白楚攸似乎不聽話,師姐的聲音再次響起,變得無措又焦急,“阿楚快喝藥嘛,喝了就不難受了。”

好像沒了動靜,應該是喝了。

林焉偷偷往後望去,白楚攸已經恢複平時正常模樣,腰背挺直,執筆認認真真寫着什麽。

柯昭已經出去了,學堂又恢複原先的樣子,方才的一幕宛若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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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楚攸有特權,不用考試,林焉為此憤憤不平了幾天,從其他弟子那裏知道考題是白楚攸出以後,那點憤憤不平消失了,想着法兒套題,結果是多了加練,白楚攸在閣樓煮茶,林焉在屋檐下舉着那把破劍練專注。

屋檐下挂着的果子是用來讓林焉練習的,可他幾經瞄準,始終無法對準果子刺去,往往劍尖一歪,劍身擦着果子而去,只蹭破一塊皮。

白楚攸看不下去了,再次過去給他指導,“手,別抖。”

“你試試!”林焉沒耐心了。

白楚攸試了,真的不抖。

那柄破劍到了白楚攸手裏,用起來如此得心應手,林焉有點羨慕。

“喂,我什麽時候能停下來休息?”

“等雨落完。”

“……那我要進屋練,屋檐的雨滴越來越大了,都快濺我身上了。”

“随你。”

林焉張張嘴,“你好冷漠。”

白楚攸沒理他。

看見雨,林焉就想到白楚攸那柄以水幻成的劍,好奇問:“你那個水做的劍,能不能再給我看看?”

白楚攸就伸手,掌心靈力彙集,剛落下的雨水聽話的聚集在一起,漸漸在他手心形成利劍的形狀。

“看吧。”

水光粼粼,看不見一點鋒芒之氣,比普通佩劍好看,也比所有劍都溫柔。林焉瞪大了眼睛仔細看着,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觸感,軟軟的,滑滑的。

“我還想摸摸。”林焉說。

白楚攸把劍扔給他,轉身進了屋,“不能離我太遠,不然會化水消失。”

林焉恭敬地捧着白楚攸的去憂,覺得得了個得天獨厚的寶貝,有這麽個好物,誰還想要那些銅鐵鑄就的普通利刃,上古神器也不放在眼裏了。

“白樂樂,我也想要這個,你教我吧,就不用帶我去找合适的佩劍了。”

白楚攸在屋內坐着,望着将停的大雨,悠然道:“這也就是看着新鮮,沒什麽用。”

林焉不解:“那你為什麽不要上古神器?掌門這麽疼你,肯定會給你的。”

白楚攸道:“因為,我不配。”

他說的很認真,林焉想起之前說過的嘲諷的話,有些尴尬道:“害!還生氣呢,上次我說着玩的,你怎麽還記着。”

“沒有生氣,就是不配。”白楚攸的語氣沒有生氣,也不像在開玩笑。

林焉疑惑問:“……為什麽?”

白楚攸輕松道:“細胳膊細腿,拿不穩劍。”

“……”在白楚攸看不見的視線外,林焉側了身,輕輕扇了自己兩巴掌,“我這張嘴啊……”

又抱着白楚攸的去憂屁颠屁颠進屋,讨好着,“別生氣了白樂樂,你這麽厲害,哪兒能是細胳膊細腿呢!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你帶我去看看那些上古神器呗,說不定就有适合我的。”

林焉算是明白了,他這個師父脾氣好到不像話,你若對他撒撒嬌,說點軟話,保準他什麽都幫你。

林焉打算走親密路線,跟白楚攸搞好關系,到時候要換師父時還怕掌門扒他皮嗎?

林焉覺得自己找了個好靠山,并為此沾沾自喜。

他忽然看見白楚攸在笑。

“你笑什麽?”林焉反應了一會兒,忽然怒了,“你怎麽又讀我心!你是不是想打我!”

白楚攸淡淡道:“不打你。”

林焉老是害怕他打他,白楚攸覺得好笑。

他也是真的不能佩劍,也不知道為什麽,林焉就是不相信。

白楚攸身體輕松往後一仰,陷在柔軟的靠褥裏,百無聊賴望着頭頂的檐發呆。林焉不氣了,偷摸靠近,忍不住問道:“你怎麽……魂不守舍的?”

就像行屍走肉,魂魄随時會離體一樣。

林焉好生抱着去憂,冰冰涼涼的,在白楚攸身邊繞來繞去,百思不得其解道:“白樂樂,你怎麽看着好像要碎掉了一樣。”

第一次見到白楚攸時林焉就想說了,陽光下的白楚攸,總像随時會離開枝頭的木樨,這個水雲間太安靜了,說是禁地,更像無人踏足的世外桃源,白楚攸也随時都會離去。

林焉靠得太近了,白楚攸手中靈力湧動,将他推開了一些,應聲道:“那你可要看住我,陽光太烈了,我就不能陪你練劍了。”

林焉突然話鋒一轉,“那你告訴我考題是什麽,我要拿第一。”

白楚攸看他一眼,帶着些困乏的音色道:“想什麽呢,這次是大師兄出題。”

還第一呢,大師兄不故意為難林焉就算是好的。

“你不如多去向大師兄示好,興許他高興了,就不會因為我為難你了。”

道理是有,可林焉不敢去。他可沒忘記拜師日白樾眼裏的恨,他最後選的是白楚攸,拂了白樾面子,白樾不高興是應該的,現在為了一個考題就去示好,未免太不合時宜。

這麽一想,林焉又覺得是白楚攸的問題,如果白楚攸不跟白樾搶他,興許他現在的師父就是白樾,考試也不會被這麽針對。

更說不定治他古怪病症的法子找到了,琉璃鏡心也找到了,他早病好了,也不會三番五次喝着雞血。

對!說到雞血,白楚攸還故意拿醋捉弄他!

那幾日林焉表現好,白楚攸難得的允許他喝一點朝露水以外的東西,他給林焉熬雞湯,不是很甜就是很鹹,得到幾次抗議後,索性什麽調料也不加,林焉又嫌沒味兒。

白楚攸學着拿雞湯熬粥,再加入木樨,每次都做兩碗,先讓林焉選,林焉兩份都嘗一下,一份很酸,不知道加了什麽,另一份什麽也沒加,只有木樨和雞湯的原香,和着粥一起煮香味倒沒那麽濃了,雖然比不上珍馐閣的美味,但是對于一直禁食的林焉來說能有一份給人吃的就夠了。

林焉選原味兒。

白楚攸不想浪費,吃掉了另一份酸的。

林焉驚到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份那麽酸,你怎麽吃得下。”

白楚攸眸子閃過疑惑:“……酸嗎?”

加成醋了?

這事一直記在林焉腦子裏,加上事關考題,林焉又是個有仇必報的,當即想出來好幾步策略。

表哥聽說了他的想法後甚是吃驚。

“你說你要報複你師父?”

“對!”少年的狂傲在林焉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我要趁着年輕多做點別人看不懂的大事。”

“比如?”

“以下犯上!目無尊長!欺師、滅祖!!”

“你要上他?”

“對!”林焉愣了一瞬,“對什麽對,去你的!”

表哥繼續問:“你要搞你師父?”

“對!”林焉聲音特別洪亮,“他都捆我多少次了,看我不弄死他!”

表哥沒有勸阻,幽幽道:“好啊,埋骨地選好了告訴我一聲,明年的今天我去祭拜你。”

林焉說到就要做到。

第一步:把茶替換成醋,酸死白楚攸!

白楚攸似乎沒有防備,喝掉了林焉呈給他的一整杯茶,沒有反應,像喝再普通不過的清泉水。林焉不信邪,偷偷試了試,酸得不行。

“幹嘛呢?”白楚攸看見他的奇異舉動。

林焉表情痛苦,“沒幹嘛。”

白楚攸看了看茶杯,這才發現與平時不太一樣,再看林焉臉上的五官都快擰成一團了,問:“怎麽?不好喝?”

眼見白楚攸語氣不對,林焉趕緊認錯,“我錯了白樂樂,我再也不把你的茶換成醋了,沒有下次了!”

然後心裏想着下次把白水換成烈酒,讓白楚攸出醜。

正想着呢,就聽白楚攸說:“再有下次也沒用,我喝什麽都一樣。”

“???”表現的有那麽明顯嗎?“白樂樂!說了不準再讀我心!”

白楚攸輕笑一聲,繼續飲着杯裏的醋,語氣似是嘲笑:“我沒有嗅覺,什麽味道都嘗不出來,有這時間捉弄我,拿去修煉多好。”

林焉聽着這漠不關心的語氣,忽然覺得酸味浸到了心髒裏,心酸不已。

不過也只是心酸片刻,計劃還是要繼續的。

第二步:

——沒有第二步。

因為五師叔來找白楚攸,不小心喝了剩下的醋,追着林焉跑了一下午,把他打到半死,臨走時還覺得不解氣,順道把林焉種進剛被移走一棵大樹的坑裏。

當真是一朝有難,八方刁難,五師叔動靜太大,引來了柯昭和小八,加上剛好路過的白樾,居然沒有一個人朝他伸出援手,就這麽眼睜睜看着他被埋進土坑裏,只漏出個腦袋。

白楚攸不知從哪兒回來,路過看見,在他面前蹲下,雙手搭在膝蓋上,下巴墊在手臂上,歪了歪頭看着笑話,忽然輕笑一聲,“林曜生,你不乖。”

林焉眯着眼看白楚攸,桀骜道:“我從小到大就不知道乖字怎麽寫。”

白楚攸笑容乖張,“不乖的小孩兒沒有糖吃,也不能出去玩。”

林焉在他話裏聽出幾分天真,總覺得這話應該是用來哄小孩兒的。

林焉在氣頭上,不想讨好白楚攸,偏要跟他對着幹,冷哼一聲,回嗆道:“你乖,整個逶迤山都寵你,結果還不是被打發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你那些師兄們也不收留你住正殿。”

“是啊,沒人要我。”白楚攸仍舊笑着,“我是累贅。”

林焉聽着他自暴自棄般的語氣,心中忽然泛起不忍,即将脫口而出的更殘忍的話被緊急咽回肚裏。

白楚攸突然掩嘴咳嗽了幾聲。

林焉這才注意到白楚攸今天不對勁,臉色蒼白地可怕,還要來看他笑話。“你怎麽了?”

白楚攸默不作聲藏好咳嗽帶出來的血,不笑了,淡定起身,邊走邊道:“生病了。”

林焉問:“什麽病?”

白楚攸沒有回應,兀自回了屋躺着,腦子昏沉得厲害,不一會兒便滿頭大汗,渾身洩了力般再動彈不得,連咳嗽都扯着五髒六腑,牽扯似的疼。

又開始了,這種感覺,要死了一樣難受。

這是連日發燒帶來的殘局,加上一直給林曜生喝藥,他的身體終于迎來反抗。

白楚攸手指插進發絲間,拽緊了,抑制身體其他地方的痛,緊抿着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疼痛的聲音。

全身經脈将斷非斷,針紮似的疼意順着經脈在全身游走,想動不能動,只能斷斷續續發出幾聲瀕死的咳嗽聲。

他并未蓋好被子,渾身卻燙得吓人,裏衣濕漉漉的,好不難受。窗戶好像沒關,涼風就這麽大咧咧滲透進來,涼爽過後又是徹骨的寒。

林焉在外邊大抵是被曬狠了,主動拉下面子叫他出去,“白樂樂救我!我錯了,你快把我挖出去。”

可白楚攸疼到連眼睛都睜不開,別說出去救他,就是連說句話回應也說不出口。

“白樂樂!我真的錯了,你別那麽記仇嘛!”

白楚攸才不記仇。

“我好難受啊,泥土裏是不是有小蟲,它們要咬我腳啦!”

“白樂樂白樂樂白樂樂。”

“白樂樂救我!”

“阿楚救我嘛……”

白楚攸勉強睜開眼睛,雙眼濕漉漉的,疼得厲害了,好不容易擡手,卻是把手腕含進嘴裏,發了狠一咬,頓時鮮血淋漓。

“白——樂——樂——”林焉拉長了聲音叫他,叫到最後看不到希望,短暫的惱羞成怒後,叫着白樂樂的名字好像就成了一種習慣,反正嘴裏不能閑着。

“阿楚——”林焉叫得旖旎而親昵,絲毫不覺得這樣稱呼對不對,也沒想過他和白楚攸其實還沒有這麽熟。

白楚攸眸光複雜,聽着外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叫喊,在心裏默默嘆息一聲,而後認命般地大口大口吸着自己的血。

天黑了,外邊叫喊不知什麽時候停歇,林焉歪着頭早已沉沉睡去,只有一輪月色挂在天邊。

白楚攸拖着一個小鏟來到他身邊,默默注視良久,久到身上溫度被風裹走,本就蒼白的臉上不見一絲血色,嘆息一聲,沿着邊緣沉默開挖。

林焉是被泥土砸到臉上給砸醒的,醒來看見白楚攸正半跪在地上挖他出來。

林焉吐出唇角的泥點子,不知好歹道:“你這是挖我還是埋我呢?”

白楚攸道:“愛出來不出來。”

這一說話,林焉才發現白楚攸臉色白得吓人,額間浮着薄薄一層冷汗,一副大病未愈模樣。

他想起下午白楚攸回屋時說自己生病了,難不成病還沒好?

腰部以上的泥土已經盡數松動,林焉掙了掙,騰出兩只手來拿過白楚攸手裏的鏟子自己挖,“我來我來,你先歇歇。”

白楚攸順勢坐在旁邊休息,疲憊到不想說話,林焉見狀也閉了嘴,埋頭挖着自己。

過了會兒,白楚攸大抵是歇好了,突然起來要走了,林焉忙問:“去哪兒啊?”

白楚攸說:“回去休息。”

林焉帶着幾分天真又問:“你不陪我啊?”

回應他的是一個決絕的背影。眼見白楚攸真的要走,林焉急了,大喊道:“不行白樂樂!我怕鬼!你別走!”

白楚攸似乎很無語,攥着拳頭忍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氣,這才又往回走,回到剛才的位置坐着,沉默着一言不發。

林焉心虛地咽了咽口水,擔心白楚攸等會兒又要走,趕緊加緊了速度挖自己,好不容易挖到膝蓋處,雙手撐着地面掙了掙,終于把自己從土裏拔出來。

“走吧白樂樂,我們回去了。”

白楚攸“嗯”了一聲,恹恹的,不怎麽有精神。

“我牽你起來。”林焉說。

白楚攸迷迷糊糊的,卻在林焉靠近的瞬間清醒,警惕地盯着林焉不說話。

“怎麽了?我又不吃人,那麽害怕幹嘛?”

白楚攸眼眸微垂,抓抓自己側耳的頭發,自己從地上爬起。

林焉留下陰影了,晚上睡覺還擔心師叔來打他,抱着自己的枕頭溜到白楚攸房裏,要跟他一起睡,險些被白楚攸一劍刺死,白楚攸的神情冷到可怕,那是真的想殺了林焉。

林焉驚魂未定,抱着枕頭滾去房門口睡着,确保這個位置一有危險白楚攸便能發現才安然躺下。

林焉不敢再報複了,兩日後的測試也果然沒及格,那些題完全就是沖着他來的,一個不會,提筆看了半天,只字未動。

他不敢回去找白楚攸簽字,找了表哥,叫表哥給他簽。表哥自然不敢,問為什麽不找白楚攸,林焉說:“他最近心情不好,老是自己曬太陽不理我,我怕回去被他打死。”

表哥疑惑道:“确定不是因為生病不理你?”

林焉更為疑惑:“他發燒早好了啊。”

算了,想表哥也是不敢給他簽的,還是得去叫師叔。林焉找了四師叔救命,師叔白了他兩眼,不理他,把他踢出門外時給他個食盒叫他順便給白楚攸帶回去。

食盒裏面是藥,隔着蓋子都能聞到苦味。

一路膽戰心驚,終于回到水雲間去,白楚攸還在曬太陽。

“白樂樂,四師叔讓我看着你把藥喝了。”

白楚攸有些疲憊地睜眼,凝視那碗湯藥良久,默不作聲。

這藥是真苦啊,林焉這樣端着都能聞到讓人窒息的苦味兒,他看着白楚攸的樣子,總感覺這藥不該給他喝,明明看起來也沒病,除了身體虛弱點,好像沒有其他毛病,為什麽師叔們會經常給他送藥?

林焉猶豫着問:“要不,別喝了?”主要是白楚攸看起來實在不像會乖乖喝藥的樣子,林焉擔心逼他喝藥會被打。

聞言白楚攸只是擡眼看了他一眼,然後伸手端過苦到窒息的藥一飲而盡,一滴不剩,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他該是很苦。

林焉有些後悔沒給他帶幾塊糖。

“喝完了,還看什麽?”

林焉這才驚覺自己已經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

“苦嗎?”

話剛出口林焉就後悔了,這什麽屁話,能不苦嗎。

可白楚攸頭都不擡,冷着臉不回他,看起來也沒有很苦的樣子,只是悶悶不樂的,不怎麽開心。

林焉更加不敢把成績單拿給他簽字。

最後鼓起勇氣,給白楚攸買了頓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回來,白楚攸吃了幾口,表情沒什麽變化,似乎飯菜不可口。

林焉覺得不可能,這可是花了好多靈石買的,他站旁邊都聞到香味了,白楚攸怎麽吃的這麽冷靜。

“白樂樂,飯菜不合胃口嗎?怎麽看你興致不怎麽高的樣子。”林焉湊近聞了聞,“這等美味,被你吃出什麽味道也沒有的樣子,看來心情不怎麽美麗啊。”

白楚攸悶悶道:“我不餓。”

“……”

猶豫好久,林焉終于鼓起勇氣呈上考題,“白樂樂,今日結果出來了,你得給我簽個字。”

白楚攸看着上面大大的不合格,陷入沉默。

看了一會兒,還是給他簽了。還安慰他:“大師兄特意挑你不會的題出的,別緊張,慢慢學。”

哎?

不打他就罷了,怎麽還安慰他?

“今年的弟子試煉提前了,師父的意思是讓元霜長老親自帶你閉關半月……”

林焉突覺大事不妙。

果然,就聽見白楚攸繼續道:“我答應了。”

林焉有些僵硬地問:“為什麽啊……”

白楚攸呼吸似乎都變輕了,有些微弱道:“我最近可能沒法帶你,跟着我,你就趕不上這次試煉了。”

趕不上試煉?那可不行。

林焉“哦”了一聲,冷漠離去。

剛離開半步,忽然又停下回頭看,“白樂樂,你病好了嗎?”

說起來,他一直都不知道白楚攸到底生了什麽病,從住進水雲間起就只看見白楚攸在喝藥,唯一一次生病便是發燒,可是那不是已經好了嗎?

他忽然有些擔心半個月後出來就見不到白楚攸了。

回答他的是白楚攸自言自語的呢喃:“好不了。”

林焉閉關第一天,被元霜長老折磨到要發瘋,不禁懷疑這是掌門故意對他的懲罰。

閉關第五天,林焉開始反抗,只是抵抗不過元霜長老,一次次被撂倒在地,混亂中想起白楚攸的好。

閉關第十天,高強度的訓練消耗大量體力,林焉餓得頭暈眼花,還沒有朝露水喝,偏執地想要強大,想要毀掉一切。

閉關第十五天,堪堪能接過元霜長老的招,滿臉煞氣出去,到處找白楚攸。

白楚攸正在學堂喝着師姐送來的藥,突然被人拉着出去看他徒弟。

聽說林焉被關到失控,出來後直沖沖回到水雲間,滿臉黑氣,砍了翠竹林的翠竹,時不時仰天大叫,沒人敢靠過去,現在已經沖着學堂來了。

此刻幾個膽大的弟子壯着膽子上前要與林焉對抗,又不敢靠太近,還有弟子推着白楚攸上前,“小師弟快攔住你徒弟!”

白楚攸也不敢靠近,林焉看着就要瘋了,他過去只怕瘋得更厲害。到時候拽着他不放,直接當着這麽多人面說出大逆不道罵他的話都算輕的,連弑師都是極有可能的。

“我不去,小八去。”白楚攸說完極速轉身要回學堂。

不巧的是,林焉已經看見他了,哪兒能就這麽放他走,幾大步上前攔住去路,“白楚攸,我出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焉眼底滿是桀骜不馴的得意,一步步靠近。白楚攸想動用靈力逼退他,可他看着林焉,光是那雙被關到怨念四起的眼神就足以讓他不忍。

瘋了瘋了,真是瘋了。

“白楚攸!我餓!”

林焉這樣子,像極了來找他索命的餓鬼。

白楚攸下意識後退着,林焉卻先他一步抓住他手腕不讓繼續後退,白楚攸感覺喉間腥癢,說不出話來,彙聚靈力正要凝出去憂劍時忽然猛地吐出大口鮮血,事發突然,驚呆了身邊所有人。

……白楚攸,病發了。

連他自己也沒料到這次病勢這麽突然,明明好久都沒有犯過,剛剛還喝藥了。

手心未凝結的劍摔落在地,碎成不堪入目的模樣,白楚攸驚訝的目光還沒有消失,意識已經先行一步散去,被身後的小八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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