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清風寨(1)
第061章 清風寨(1)
天亮後, 兩人繼續上路,又走了半日,他們終于走出了花溪山, 進入了禦龍山境內,第二日晌午, 便進了清風寨的範圍,遇到了巡山的山匪。
兩人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道:“小的拜見大當家。”
伊華然沒說話, 只是揮了揮手。
白熾出聲說道:“大當家受了傷,還不趕緊去擡轎子。”
“是,小的這就去。”
白熾轉頭看向伊華然, 柔聲說道:“大當家,您在一旁坐着歇會兒, 等會兒坐着轎子回去。”
伊華然的腳确實疼得厲害,倒也沒再逞強, 在白熾的攙扶下, 坐到了一旁的石頭上。白熾則跪在他腿邊, 輕輕幫他捶着腿。他知道白熾已經恢複了男寵的身份, 他也是該進入火鳳凰的角色當中了。
“你過來,給我揉揉肩。”
山匪聞言急忙走了過來,有些緊張地站到伊華然身後,試探地伸出手, 替伊華然揉起了肩膀。
伊華然不悅道:“沒吃飯嗎?用點力。”
那人被吓得一哆嗦,急忙應聲,試探性地加重了力道, 見伊華然沒再說什麽,不禁長出一口氣。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 終于等來了轎子,随之而來的還有三個山匪。在他們行禮後,伊華然上了轎子,兩名山匪将他擡了起來,白熾則跟在一旁招呼着。
伊華然坐在轎子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默默記下上山的路,以防他下山時迷路。
“最近山上可太平?”
山匪讨好道:“太平,大當家威名赫赫,誰敢上山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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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華然點點頭,“我不在這幾日,山上那些人可還老實?”
“老實。有兄弟們幫大當家看着,他們敢不老實。”
伊華然不動聲色地打探着消息,直到衆人來到了吊橋前,這橋橫在兩座山峰之間,走起來搖搖晃晃,轎子過不去。
伊華然在白熾的攙扶下下了轎,擡眼看向走過來的衆人,為首的是個獨眼龍,正是清風寨的二當家,名字叫楊山,外號過山龍。走在他後面的是三當家郭千,外號鎮山虎。
這兩人原本是流寇,靠着打家劫舍過活,是火鳳凰将他們籠絡到一起,一拳一腳地建起了清風寨。兩人一開始還對火鳳凰有點意思,可後來見多了她的狠辣,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他們對火鳳凰絕對忠心,火鳳凰指哪兒,他們打哪兒,絕對沒二話。
待來到近前,楊山笑着說道:“大當家,你可回來了!”
郭千打量着伊華然和白熾,問道:“咦,怎麽不見小十二,還有李強他們呢?”
說到這個伊華然的臉便陰沉了下來,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進去再說。”
楊山和郭千對視一眼,跟在伊華然身後走了出去。這吊橋是用木板做的,走起來不僅搖晃,還嘎吱作響。白熾扶着伊華然,慢悠悠地在橋上走着。
“大當家,您慢點,你的腳上有傷。”
楊山和郭千本還奇怪,聽白熾這麽一說,便明白了。楊山關切道:“大當家的腳受傷了,可嚴重?”
“皮肉傷而已。”
伊華然看着腳下的萬丈深淵,感覺有些頭暈目眩,好在他并不恐高,否則當即就會暴露。
在白熾的帶領下,伊華然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楊山和郭千緊随其後,還讓人請了寨子裏的大夫,打算給伊華然看傷。
伊華然進了正廳,坐在了椅子上,道:“都坐吧。”
楊山和郭千相繼坐到了伊華然對面,郭千再次問道:“大當家,小十二和李強他們呢?怎麽沒跟大當家回來?”
“都死了。”伊華然面色陰沉地開了口,“只剩下我和十一逃了回來。”
兩人聞言頓時變了臉色,郭千問道:“逃?大當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伊華然一巴掌拍在椅背上,懊悔道:“他娘的,此事怪我,遇到個長得不錯的男人,便想着擄回來,誰知點子紮手,跟他們打了起來,小十二和李強他們全死了,若不是十一聰明,我也得交代在那兒。”
楊山眉頭皺緊,道:“大當家可是帶去了二十個兄弟,竟然都不是對手?對方到底什麽來頭?”
伊華然沉吟片刻,道:“他身邊的護衛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我現在一琢磨,倒是回過味來,他們極有可能是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郭千頓了頓,緊接着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與我們交手的不過十人,但除了我還能招架,其他人都不是對手。”伊華然佯裝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這般厲害?”郭千蹙起了眉頭,沉吟片刻道:“那這人很有可能是大家族中的公子,跟在身邊的都是他們養的暗衛。大當家是在何處碰到的他們?”
“在臨縣。”伊華然臉上浮現擔憂之色,道:“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明白了什麽,恐怕這些人是沖着平遠衛來的。”
楊山急忙問道:“大當家怎麽這麽說?”
“你們有所不知,這次下山我聽到不少傳言,都在說平遠衛已有三年未曾下發軍饷,還因此差點兵變,鬧得滿城風雨。我猜想應該是皇帝聽說了此事,暗中派人調查,那容貌俊逸的公子十有八九就是此行的官員,被我們好巧不巧地撞上了。”
短暫的沉默後,郭千再次開了口,“若當真如大當家所說,那這次運送軍饷很有可能只是個誘餌。”
“誘餌?”伊華然佯裝不解地問道:“此話怎講?”
“朝廷年年下發軍饷,可平遠衛的士兵卻已有三年未曾領饷,這錢都去哪兒了?”
楊山接話道:“定是上面的人給貪了。”
郭千點點頭,道:“沒錯。三年的軍饷,那可是一筆天大的數目,你猜他們貪下來會用在何處?”
伊華然若有所思地皺緊眉頭,随後驚訝地擡頭,輕聲說道:“難不成他們想造反?”
“大當家所言不錯,我也是這麽想的。”郭千認同地點點頭,随即深吸一口氣,接着說道:“咱們都能猜到這一點,朝廷又怎會猜不到,所以我才說這次的軍饷是誘餌。”
伊華然頓時變了臉色,道:“那姓餘的找我們劫軍饷,豈不是将我們往死路上推?”
“他是将我們當成了問路石。”郭千的臉色也不好看。
伊華然聞言暗自挑了挑眉,這個郭千不愧是清風寨的軍師,腦子就是好用,這麽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症結所在。
“他娘的!”伊華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我就說這個姓餘的手底下那麽多人,怎麽就想着讓咱們幫他劫軍饷,原來這他娘的就是個陰謀!”
白熾見狀出聲奉承道:“奴之前還疑惑,為何主人對那公子那般在意,原來是早就發現其身份不對,故意試探。幸好主人提前發現了他們的陰謀,否則咱們豈非要損失慘重?”
白熾這話說得很有水平,直接将火鳳凰耽于美色,說成了發現其身份不對故意試探,生生将誤事說成了有功,他若是在官場混,那絕對是如魚得水。
伊華然借坡下驢,一臉內疚道:“若我思慮再周全些,也不至于枉死這麽多兄弟。”
白熾出聲勸道:“大當家不必難過,兄弟們有如今這樣的舒心日子過,都是大當家給的,能給大當家賣命,是我們的福分,相信十二在天之靈,看到大當家平安歸來,死也瞑目了。”
郭千也跟着勸道:“大當家,我們行事向來直來直去,哪能跟那些當官的比,他們想誠心算計我們,我們也是防不勝防。幸好大當家發現了其中不妥,否則便不是折損二十個兄弟那麽簡單了,怕是咱們整個清風寨都保不住。”
“咱們清風寨易守難攻,即便他們有千軍萬馬,想要全滅咱們也是癡心妄想。老三切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郭千笑了笑,耐心說道:“若大當家沒有發現餘衍林的陰謀,他若上山,大當家可會讓他進?”
“他們是咱們的金主,金主要上山,自然是歡迎之至。”伊華然頓了頓,順着他的思路繼續說道:“你的意思是他們裏應外合?”
郭千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道:“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
聽他這麽說,伊華然便知道郭千定是想明白了餘衍林的陰謀,佯裝不解道:“此話怎講?”
“大當家以為若朝廷想對餘衍林動手,他該如何應對?”
伊華然仔細想了想,道:“他手中有三萬兵馬,又是在平遠衛的地界,即便是朝廷,也拿他沒什麽辦法,除非是派大軍征讨。”
郭千循循善誘道:“三萬兵馬與我們而言,确實很多。但與朝廷的百萬兵馬而言,那是小巫見大巫。若朝廷确定他圖謀造反,定會派兵征讨,到時他有幾分勝算?”
“面對朝廷的大軍,他怕是勝算不多。”
伊華然看着郭千,不禁對他多了幾分欣賞,若他不是山匪,沒做過那麽多惡事,倒是可以嘗試救一下。只可惜他心術不正,這樣的人越是聰明,做起壞事來,破壞力越強,絕對留不得。
“咱們都知道他勝算不多,他又豈會不知,大當家以為他要如何保命?”郭千繼續引導。
“那自然是逃跑。”伊華然說到這兒停了下來,随即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他要霸占清風寨,與朝廷對抗?”
郭千點點頭,道:“我以為他就是在打這個主意。”
楊山一怔,随即說道:“他占了清風寨,那我們呢?”
“原來他是在打這個主意!”伊華然猛地站了起來,卻忘了腳上的傷,疼得‘嘶’的一聲,卻依舊壓不住心中怒火,道:“王八蛋,他不僅要我們去給他賣命,還想占了我們的老巢。”
白熾見狀心疼道:“主人,您腳上有傷,可得留心些。”
楊山轉頭看向門口,大聲說道:“大夫呢,怎麽這半晌還沒過來?”
“小的這就過去瞧瞧。”門口守着的人急匆匆跑了出去。
伊華然重新坐了回去,道:“老二,你說我們該如何應對?”
郭千說道:“朝廷和餘衍林鬥法,若我們參與進去,那就只能成為犧牲品,不如坐山觀虎鬥。”
“可老娘咽不下這口氣!”伊華然面色鐵青,憤恨道:“小十二他們不能白死!”
楊山也在此時開了口,道:“我覺得這事不妥,若朝廷當真派兵平叛,那收拾了餘衍林,說不準就會将槍口對準我們。”
“沒錯。”伊華然急忙接話道:“只要我們幫朝廷把餘衍林解決了,朝廷就不用派兵平叛,那咱們是不是就安全了?”
郭千眉頭皺緊,道:“大當家的意思是要與朝廷合作?”
“合不合作,談過再說。若是咱們能讓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收拾了餘衍林,我覺得他們應該也樂意放咱們一馬。”
“我覺得大當家說得對,雖然朝廷可以派兵平叛,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一動不要緊,那燒的可是錢。若是能幫他們省了這筆錢,他們肯定樂意之至,說不準咱們還能趁機撈上一把。”
郭千并未說話,而是在低頭沉思,伊華然清楚在他衡量得失,并未出聲打擾。
就在這時,門外走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身上背着個藥箱,長相俊美,身形修長,只是臉色有些白,看上去病恹恹的。
男子來到近前,行禮道:“見過大當家。”
白熾不滿道:“蘇琦,你好大的膽子,竟讓大當家等這麽久!”
伊華然清楚白熾這是在提醒他,不悅道:“跪下。”
蘇琦聞言身子一僵,卻還是跪了下來。
“靠過來。”
蘇琦跪着往伊華然的方向挪了挪。
伊華然擡起腳,伸進他懷裏,道:“我的腳傷了。”
蘇琦低垂着眼眸,身子往後躲了躲,跪坐在腿上,伸手去脫伊華然的靴子。
伊華然擡頭看向郭千和楊山,道:“老二老三,你們先商量着,我有些累了,待晚些時候,咱們再說。”
郭千和楊山沒什麽意見,和伊華然打了聲招呼後,起身離開。
蘇琦看着面前慘不忍睹的腳,微微有些愣神,不自覺地擡頭看向伊華然,正好與伊華然看過來的目光撞上。
伊華然看着他眼底的驚訝,道:“你看出什麽了?”
白熾看了看門口的守衛,在蘇琦身旁跪了下來,小聲說道:“琦哥,火鳳凰已經被我們殺了,我們回來是為了毀了清風寨,救大家出去。”
蘇琦本是江南富戶蘇家的大公子,在與好友出游時,被火鳳凰撞上,于是便命人擄來山上。火鳳凰得知他的身份後,敲詐蘇家一百萬兩銀子,卻不肯放人,還強迫他做了自己的男寵。因其會些醫術,便成了清風寨的大夫,平日裏的待遇還算不錯,至少除了火鳳凰,沒人敢碰他。
因為白融的原因,白熾每次承寵總會弄得傷痕累累,都是蘇琦來給他治傷,一來二去兩人便成了好朋友。
“真的?”蘇琦木然的眼中迸發出希望。
“千真萬确!”白熾鄭重地點點頭,道:“若火鳳凰沒死,我們怎敢冒充他上山。”
“好,好!”蘇琦不禁紅了眼眶。
白熾又轉頭看了一眼門口,輕聲道:“琦哥,你要幫我們,不能讓他們看出破綻。”
“我明白,我明白。”蘇琦激動道:“只要能離開這兒,讓我回去看看娘,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白熾叮囑道:“琦哥,為了保險起見,此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嗯,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就先給他治傷吧,他腳上的傷太嚴重了。”
火鳳凰最愛自己的腳,每每與人歡好時,總會讓人親吻她的腳,所以但凡與她行過房事的人,對她的腳都是非常熟悉,這也是蘇琦一眼便認出伊華然是冒牌貨的原因。
蘇琦穩了穩心緒,開始給伊華然治傷,伊華然并未用他的傷藥,而是用的自己的,相較于蘇琦,他更相信餘明磊的醫術。
伊華然讓他起身,叮囑道:“若旁人問起,你就說我的腳只是傷了皮肉,并不嚴重,只是會留疤,其他不必多說,可明白?”
“我明白。”
伊華然轉頭看了一眼白熾,道:“你也給他瞧瞧吧。”
白熾一怔,他覺得自己隐瞞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心中漾起暖意,笑着說道:“我沒事。”
“現在這種時候要養精蓄銳,不能有絲毫差錯。”
白熾點點頭,脫掉鞋子,道:“那就勞煩琦哥了。”
蘇琦看看伊華然,又看看白熾,眼中的希望又多了幾分,随即給白熾看了腳傷。
“扶我去卧房。”伊華然這次并未壓低聲音。
蘇琦會意,和白熾一起扶着伊華然進了卧房。
伊華然躺上床,看向蘇琦,“你在這兒守着,我們睡會兒。”
“好。”
白熾走到軟榻前,躺了上去,而蘇琦則搬了個凳子,坐在了門口。
兩人走了兩日的山路,都已經疲憊不堪,很快便睡了過去。蘇琦見兩人睡熟,眼睛不自覺地看向伊華然,忍不住在想,這張臉和火鳳凰一模一樣,聲音也聽不出破綻,若非腳略有不同,他壓根不會懷疑面前的人是冒牌貨,他是怎麽做到的。
蘇琦被擄上山已經兩年了,從最初的寧死不從,到逆來順受,也不過是兩個月的光景。他也曾看不起自己,沒能守住底線,可那生不如死的滋味,他真的受不住。況且,母親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若他死了,母親該有多難過,他還想再見母親一面。現在他真的看到了希望,回家的希望。
睡了一個多時辰,伊華然這才醒了過來,蘇琦已經不在,守在房中的是白熾。
“大當家醒了。”白熾見他醒了,給他倒了杯水。
伊華然接過茶杯喝了幾口,幹澀的喉嚨頓時舒服了許多。
“大當家想吃什麽,奴讓他們去做。”
伊華然眉頭一擰,不悅道:“這還需多問?”
白熾頓時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真是假。不過越是這樣越好,就連他都分不清,更何況是旁人。他回了神,急忙說道:“是,奴多嘴,奴這就去安排?”
伊華然瞧了瞧腳上的傷,又拿起桌上的銅鏡,仔細瞧着臉上的妝,确保不會被人發現破綻。這裏可是龍潭虎穴,白熾和蘇琦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他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約莫一炷香後,白熾拎着飯菜進了卧房,将一張矮桌小心地放在床上,把裏面的飯菜端了出來,道:“主人,飯菜齊了。”
伊華然瞧了瞧,桌上全是肉類,幾乎不見素菜,小聲說道:“你也吃點。”
“好。”白熾應聲,搬了個凳子坐下,和伊華然一起吃了起來。
伊華然吃着面前賣相一般的飯菜,卻意外地覺得味道不錯,也不知是因為真的餓了,還是這裏的廚子手藝好。
兩人正吃飯,門外傳來說話聲,“小的見過二當家,見過三當家。”
白熾聞言急忙放下筷子,将凳子放回原位,站在床邊裝作在侍候伊華然吃飯的模樣。
楊山問道:“大當家可醒了?”
“醒了,此時正在用飯。”
伊華然也放下了筷子,揚聲說道:“老二,老三,你們進來吧。”
房門被推開,楊山從外面走了進來,跟在後面的正是郭千。
“在榻上坐吧。”
郭千看向伊華然的腳,關切道:“大當家的傷沒事吧?”
聽他這麽問,伊華然的臉色沉了下來,看向被紗布包着的腳,沉聲道:“雖未傷到筋骨,卻極有可能留疤,這筆賬我不能就這麽算了!”
與火鳳凰親近的人皆知她最愛自己的雙腳,伊華然自然要給些态度。
楊山出聲安慰道:“那蘇琦的醫術不精,待明兒我讓人下山擄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回來,保證不會讓大當家的腳留疤便是。”
伊華然的臉色緩和了些許,道:“你們商量得如何?”
兩人對視一眼,郭千開口說道:“我和二哥商量以後,覺得大當家所言不錯,倒是可以與朝廷的人坐下談談合作。”
伊華然眼睛一亮,道:“老二也覺得這辦法可行?”
“那餘衍林有心算計,便是未曾想留我們,那我們的下場可想而知,不如給自己搏一個前程。”
“此話怎講?”伊華然的衣袖不小心掃到筷子,掉在了床上。他不悅地擡頭看向白熾,道:“沒眼力見兒的,沒看到我們在談正事嘛,還不趕緊把東西撤了。”
“是,主人息怒,奴這就把東西撤了。”白熾急忙上前,将飯菜重新放回食盒,拎着送到了門外。
“過來幫我捶腿。”伊華然又吩咐道。
“是,主人。”白熾脫鞋上了床,将伊華然的腿抱到腿上,仔細按摩起來。
“老二接着說,怎麽搏一個前程。”
“若朝廷當真要拿餘衍林開刀,那平遠衛多數将領都會被牽涉其中,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伊華然明白了郭千的意思,眉頭微微蹙起,道:“你的意思是讓朝廷答應招安,将我們編入平遠衛?”
“占山為王看似潇灑,卻并非長久之計,若朝廷下定決心,要剿滅我等,也并非難事,就好似此次餘衍林的算計。這次我們識破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若有機會洗白,入朝為官,何樂而不為?”
這樣的發展倒是伊華然不曾想到的,若真如他們所說實行招安,那這些山匪之前做過的孽都會一筆勾銷,這絕對不是那些受害者想看到的。就比如白熾,當郭千的話一出口,他捶腿的節奏就亂了。
伊華然眉頭皺緊,道:“老三可是忘了我們當初為何要建立清風寨?”
“我沒忘。當初我們建立清風寨是走投無路,如今放棄清風寨是形勢所逼。”郭千語重心長地勸道:“大當家,若有其他出路,誰會想落草為寇,被人戳脊梁骨罵一輩子。”
伊華然轉頭看向楊山,問道:“老三也是這麽想的?”
“大當家,論武功,我自認不比那些武将差,論智謀,咱們有老二這個軍士,為何不能入朝為官,封侯拜相?做山匪,生下的兒孫,那也是山匪,可做官就不同了,那可以封蔭子孫。”
“你們別忘了,武将是要上陣殺敵的,一個不小心,就是戰死沙場的結果。”
“就算戰死沙場,子孫還可以承繼官職,至少去了山匪的頭銜,以後家中萬一出個能讀書的,還能走科舉之路。若一直做山匪,那就只能做山匪。”
三人正說話間,就聽外面有人禀告,“三位當家,平遠有人傳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