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回京(1)

第069章 回京(1)

伊華然将晴雲安頓好, 便徑直前往指揮使司衙門,他一身男裝,俊美無俦, 過往行人無論男女皆為其側目。

待來到衙門口,他看着威嚴又透着幾分冷森的大門, 忍不住嘆了口氣,暗道:果然是該來的躲不掉啊。

停頓片刻,他走向門口侍立的守衛, 道:“這位官爺有禮。”

伊華然一出現,守衛便有所留意,見他相貌出塵, 衣着不凡,不敢小觑, 客氣道:“這位公子可是有事?”

“我姓尹,是平陽王世子的舊識, 勞煩通禀一聲。”

一般這種自報家門的人說的都是真的, 尤其伊華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那侍衛不敢怠慢, 道:“原來是世子的舊識,公子稍候,我這就去通禀。”

“有勞。”

伊華然站在門口等候,心中難免忐忑, 以齊方岑高傲的性子,最容不得欺騙,而他恰恰觸碰了他的逆鱗, 一旦落在他手裏,定不會好過。只是餘明磊不慎被抓, 齊方岑有心要挾,若他不出現,餘明磊不會好過。這件事本就是他将餘明磊牽扯進來,若因此讓餘明磊有個萬一,他餘生都将良心不安,與其這樣,還不如去面對,至少無愧于心。

齊方岑正在客房休息,聞聽回報心中一跳,沉聲讓于海把人帶來,并嚴加防範,既然來了,絕不能再讓他有逃跑的可能。齊方岑半靠在床上,手中拿着書,目光落在書上,卻半晌不見翻動,眼睛時不時地瞥向門口,明顯是心不在焉。

于海帶着人來到衙門口,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伊華然,他見過這張臉,就在臨縣的廟會上,當時齊方岑還曾對他說,好似在什麽地方見過,當時他并不覺得哪裏熟悉,如今再看,竟發現他的眉眼與自己印象中的世子妃有五六分的相似。

伊華然見他在發怔,開口說道:“來接我的?”

于海看向他的眼神極端複雜,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随即讓開門口的位置。

伊華然微微笑了笑,擡腳走了過去,在于海的帶領下,來到客房門口。

于海上前回禀,“主子,人被帶來了。”

齊方岑聽到回禀,心髒不自覺地漏跳了一拍,随即皺緊眉頭,懊惱自己有這樣的反應,道:“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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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于海看向伊華然,道:“主子讓你進去。”

伊華然剛走出兩步,就被枭攔了下來,他看過來的神情也是相當複雜,只是為了齊方岑的安全,他不得不開口,道:“兵刃、暗器、毒藥,全部交出來。”

“我身上沒有兵刃和暗器,亦沒有毒藥,若不信,便搜身吧。”伊華然說完擡起雙臂。

枭猶豫片刻,還是上前一步,在他身上仔細搜了一遍,待确定沒有任何不妥後,方才讓開門口的位置,讓他進了門。

伊華然看向靠坐在床上的齊方岑,徑直開口道:“我來了,還請世子放了餘明磊,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與他無關。”

齊方岑看着伊華然這張臉,心中憤懑,果然是他,冷聲說道:“你有何資格和我談條件?”

伊華然仿佛沒有看到齊方岑眼中的憤怒,自顧自地走到軟榻前坐下,道:“禹王在平陽王府的眼線作為交換條件,如何?”

齊方岑眼神微眯,定定地看着他,道:“禹王在平陽王府的眼線?”

“是,只要世子答應放了餘明磊,我便将他是誰告知世子。”

“原來平陽王府中還有細作。”伊華然不顧自身安危,甘願自投羅網,一見面就要求他将餘明磊放了,好似餘明磊的命比他自己的命還要重要,這樣的認知讓他心裏極為不舒服,道:“我會查出他是誰,無須你告知。”

伊華然聞言神情微微一怔,随即說道:“若再加上暗中支持禹王的大臣名單呢?”

齊方岑漂亮的鳳眸閃了閃,這于他而言無疑是巨大的誘惑,“你怎會知曉這些?”

“這個世子無須知道,只要世子肯将餘明磊放了,并保證不會再找他麻煩,我便将這份名單寫下來交給世子。有了這份名單,世子若想對付禹王,便易如反掌。”

齊方岑沉默了片刻,道:“你這麽在意餘明磊,若我用他要挾你,豈不是能得到更多我想要的?”

伊華然臉上的表情淡了下來,與齊方岑對視,道:“每個人的忍耐都有限度,若是過了,那便只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你也知人的忍耐有限度?”伊華然的神情中盡是冷漠,與在平陽王府中對他的态度天差地別,讓齊方岑心裏的怒火更盛,道:“以你對本世子做的那些事,本世子是否該将你碎屍萬段?”

伊華然将束發的玉簪拔下來,抵住喉嚨,神色平靜地說道:“我死了,我們之間的恩怨也就消了,還請世子不要殃及無辜,放了餘明磊和晴雲。”

伊華然說完便擡起手,狠狠刺向脖頸,齊方岑離得太遠,又在床上躺着,壓根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玉簪撞上他的皮膚,随即便有鮮血流出。

伊華然轉頭看向攥住他手腕的枭,不滿道:“我并未傷害你的主子,為何阻止我?”

“伊華然!”

方才的一幕讓齊方岑的心髒驟然緊縮,驚恐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至四肢百骸,直到枭攥住伊華然的手,他又猛地放松下來,這一緊一松,就好似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讓他感覺頭暈目眩,渾身疲軟,仿佛被抽幹了力氣。直到他聽到伊華然那句話,心中的驚恐被憤怒取代,突然便有了力氣,沖上前将他手裏的發簪奪過來,狠狠扔在地上,‘啪’,發簪應聲而斷。

“你招惹了我,便想一死了之,哪那麽容易!”

伊華然淡淡地看着他,道:“我這麽做不是正如世子的意嗎?”

齊方岑看着伊華然,心中有強烈的情緒在翻湧,卻在目光觸及他不停流血的傷口時,情緒在慢慢發生轉變。

“我可以放他走,但你必須跟我回京,不能再試圖逃跑。若你敢逃,我有辦法抓到他一次,就有辦法抓到他第二次,到時便是他的死期。”

伊華然并沒有因為他的松口,而感到高興,道:“我是騙了世子,卻不至于搭上自己一輩子,若如此,還不如死了幹脆。”

齊方岑壓下去的怒火再次燒了起來,道:“你不要得寸進尺!”

伊華然無視他的怒火,直視他的眼睛,道:“三年,我給世子做三年的謀士,三年後,我若想離開,世子不能阻攔。若世子答應,那我便随世子回京。”

齊方岑怒道:“若我不答應呢?”

伊華然勾唇一笑,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你!”齊方岑看着不停往外湧的鮮血,以及那張因失血白了的臉色,終究是心軟了下來,道:“你把名單寫下來,我就放他走。”

伊華然點點頭,徑直走到桌前,提筆就要寫,完全不在意他的傷口還在流血,而他單薄的衣衫也早已被鮮血浸透。

齊方岑見狀心裏氣悶,道:“帶他去包紮傷口,不要髒了我的屋子。”

枭應聲,走向伊華然,“你的傷口需要處理。”

“不用,一時半會死不了。”

為了餘明磊,他竟做到這一步,齊方岑心裏越發氣悶,就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道:“我讓你去處理傷口,這是命令!”

伊華然擡頭看過去,眉頭微蹙,到底沒有多說,起身朝門外走去。枭行禮後,緊跟着出了房門。

于海見伊華然渾身是血的走出去,被下了一跳,他沒想到短短的時間,竟發生這樣的變故,急忙進了卧房,見齊方岑臉色不好,關切道:“主子,您沒事吧?”

齊方岑身子一個踉跄,撞在了榻上,低頭看向染血的玉簪,他是習武之人,又在戰場上厮殺過,太明白如何殺一個人,以那玉簪染血的位置,再深一點點,伊華然必死無疑,那個混賬方才當真存了死志。想到這兒,齊方岑心裏悶悶的疼,怒道:“扔出去!”

于海也看了過去,那只玉簪是伊華然的,所以他脖頸上的傷口便是這玉簪所致,這人是想以死謝罪嗎?做了那樣的事,确實是罪不可恕,但……

于海擡頭看了齊方岑一眼,他對伊華然用情至深,日思夜想,又尋了那麽久,當真能眼看着他去死嗎?于海不敢多問,彎腰撿起玉簪,便扔了出去。

待他回轉,齊方岑疲憊地吩咐道:“讓人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啓程回京。”

“是,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齊方岑坐在榻上,給自己倒了杯茶,一盞茶過後,他的心緒終于平靜了下來。

伊華然跟着枭進了隔間,一進屋就在榻上坐了下來,他了解齊方岑的性格,他受了那麽大的侮辱,又被人當成傻子一樣耍,對他定是恨極了。反正若是易地而處,他定會殺了齊方岑,方能消解心頭之恨,所以一進門他便抛出誘餌,因為齊方岑如今面臨的最緊迫的事就是謀奪皇位,只要他有足夠的利用價值,就能擺脫困境。而那一簪子他沒留手,他賭會有人阻止他,果不其然,枭及時制止了他的行為,而他的目的就是讓齊方岑知道他不怕死,用死來威脅他無濟于事。

這樣一番操作下來,伊華然如願反客為主,談下了還算合理的條件,三年以後,他便無須再隐藏身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枭幫他處理完傷口,道:“你的傷口很深,應該會留疤。”

“無所謂,我并不在意。能給我拿身幹淨的衣服來嗎?”伊華然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嘴角勾起苦笑。他今日故意穿了身月牙白的衣服,就是為了能看上去更加慘烈些。

枭看向他被鮮血浸濕的衣服,道:“你等着,我去去就來。”

只要餘明磊在,枭也不怕伊華然逃跑,轉身便走了出去,連門都沒關。伊華然提筆,仔細回想劇情中的事,将那份欠齊方岑的名單寫了出來。

枭很快便拿了衣服過來,道:“這是我的衣服,你若不嫌棄便換上吧。”

伊華然接過衣服,擡頭看向他,“你要盯着我換?”

枭一怔,随即轉身出了房間。

伊華然将身上的月牙白長衫脫下來,換上了枭的黑色勁裝,原本溫文爾雅的氣質,突然變得銳利,還是應了那句話,人靠衣裳馬靠鞍。只是這散下來的頭發……伊華然無奈地笑笑,他是真的不會束發,這兩年都是晴雲幫他。

枭進來時,便見他在與頭發較勁,額間已經見了汗。

伊華然轉頭看過去,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能否幫我束發?”

枭猶豫了一瞬,還是走了過來,拿起梳子給他梳理頭發,他的頭發很好,又順又滑,還有光澤,就好似上好的綢緞,讓人愛不釋手。可他将頭發梳起,突然發現手邊沒有束發的工具,“我沒有發簪。”

“用發帶亦可。”伊華然将紅色發帶遞了過去。

枭接過發帶,給他豎起了頭發,整個人看上去英姿飒爽,只是脖子上纏繞的白色紗布,将這份銳利打了折扣,倒是多了幾分戰損的美感。

“多謝。”

枭看着他,心情有些複雜,枉他做了這麽多年的影衛,竟也被他騙了,還騙了不止一次,只是不知為何他對他就是生不起恨意。

伊華然将名單遞給枭,道:“你把這個交給世子。”

枭低頭看了看,道:“還是你親手交給主子吧。”

伊華然想了想,道:“也好。”

兩人相繼出了隔間,來到卧房門前,于海正在外面候着,見他過來,神情怔了怔,随即說道:“主子吩咐,若你過來,直接進去便可。”

伊華然點點頭,擡腳走了進去,枭緊随其後。

齊方岑靠坐在榻上,見他走進來,眸光在他的衣服上略有停頓,随後看向跟進來的枭,兩人穿得一模一樣,一看便知他穿的是枭的衣服。

伊華然走到近前,将寫好的名單遞過去,道:“這是我答應世子的名單,按照約定,世子也該把餘明磊放了。”

齊方岑将名單接了過來,垂眸仔細看了看,不禁心頭一顫,這名單中有幾個是支持他的人,沒想到竟是齊方宇安插的細作,怪不得齊方宇總是暗中針對他。

只是這名單的真實性,他有些懷疑,“這名單你是哪來的?”

“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但我确保這份名單是真的。世子若不信,可以核查,若有不實,任憑世子發落。”伊華然淡淡地看着齊方岑,道:“還請世子信守承諾。”

齊方岑沉默地與伊華然對視,良久後方才開口說道:“明日我們啓程回京,到時自會放人。你放心,我答應的事,不會食言。”

“好,我相信世子。”

齊方岑擡頭看向枭,道:“你出去,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打擾。”

枭瞥了伊華然一眼,道:“主子三思。”

“出去。”齊方岑加重了語氣。

枭無奈應聲,轉身走了出去。

齊方岑看向伊華然,道:“有件事我希望你如實回答我。”

伊華然走到桌前坐了下來,道:“世子請問,能回答的,我定如實說。”

齊方岑見他對自己沒有半分恭敬,眉頭皺得越發緊了,只是強忍着并未發作。只是那個問題讓他有些難以啓齒,沉默了許久,方才出聲問道:“有關你喝酒的事,是否該給我一個交代。”

伊華然聞言心裏一緊,齊方岑終于還是問出了口。他斟酌片刻,道:“此事我并未欺騙世子,喝酒後的身子并非我所控。”

齊方岑緊緊盯着伊華然,努力分辨他話中的真假,只見他神情自若,态度懇切,完全看不出說謊的跡象。只是經歷了之前的事,齊方岑對伊華然有了全新的認識,他的演技天衣無縫,想要分辨真假比登天還難,他不會再輕信他。可是不輕信,又能怎麽做呢?他與那個惡鬼之間做得最多的就是……總不能……

見齊方岑的臉色變了又變,想着之前那個人格對他的虐/待,伊華然心裏有些發虛,他不會是想依樣畫葫蘆地還回來吧。伊華然提起茶壺倒了杯茶,走到齊方岑面前,獻殷勤地說道:“世子的嘴有些幹,喝杯茶潤潤吧。”

齊方岑正想着在清風寨那一日的荒唐,伊華然卻端着茶水過來,讓他潤潤唇,難不成這人在暗示什麽?

伊華然見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越發不對,便将僵在半空的手收了回來,随後一仰頭喝了進去,道:“這茶中無毒。”

齊方岑見狀不由一怔,心中忍不住在想:難道是我想多了?他只是單純關心我?

房間裏陷入詭異的安靜中,伊華然有些不自在,起身說道:“若世子沒有其他吩咐,我便先行退下了。”

齊方岑也沒想好該如何确定他方才話中的真實性,便應聲讓他離去。

伊華然聞言松了口氣,不急不緩地轉身,卻腳步飛快地離開,将不想與他獨處的想法,具象地呈現在齊方岑眼前。齊方岑見狀心中極為不悅,當初伊華然對他噓寒問暖,為他争風吃醋,利用完以後又棄之如敝屣,現在又避他如蛇蠍,簡直豈有此理!

于是第二日,齊方岑安排伊華然與他同坐一輛馬車。

伊華然看着面前的齊方岑,沉思片刻,道:“世子……”

伊華然剛開口,便被齊方岑打斷,“我們出發一個時辰後,自然會有人放了餘明磊。”

餘明磊與伊華然的關系,始終是齊方岑心裏的一根刺,即便他是個男人,那也曾是他的世子妃,若兩人真的有什麽,那也是給他戴綠帽子。他不可能讓餘明磊再有機會接近伊華然。

“我相信世子言而有信。我方才只是想說,我每日都需喝藥,在這狹窄密閉的馬車裏,味道怕是不太好聞,未免讓世子不适,我還是去騎馬,或者坐另外一輛馬車好些。”雖然他臉皮夠厚,卻也不想時刻面對齊方岑。

他果然避他如蛇蠍。齊方岑壓下心裏的不悅,道:“你如今是我的謀士,首先要做到的便是對我言聽計從,不能質疑我的決定。”

伊華然暗中挑了挑眉,道:“我是世子的‘謀士’,要做的是為世子出謀劃策,讓世子的大業少走彎路。言聽計從,沒有主見的那是奴才。”

齊方岑聞言面色一僵,随即說道:“還真是一副伶牙俐齒!”

“多謝世子誇獎。”伊華然笑着應承。

齊方岑心中氣惱道:“可于我而言,謀士也只是依附我而活的奴才,是奴才就該言聽計從。”

離開你,我活得更滋潤!

伊華然暗中撇了撇嘴,看這架勢,齊方岑是打定主意盯着他,他也不再做無用功,身子往後靠了靠,開始閉目養神,直接當他不存在。

齊方岑見狀心中越發氣惱,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掃了一眼桌上的茶盞,道:“給我泡茶。”

伊華然真的很想假裝聽不見,可他到底是階下囚,萬一真惹毛了齊方岑,受罪的只能是自己。他懶洋洋地直起身,打量着面前的茶具,一邊在心裏吐槽,一邊開始燒水。

古代的文人雅士對茶藝十分看重,也十分講究,伊華然本就喜歡喝茶,在王府時還經過專門的培訓,做起來得心應手,還頗具美感,引得齊方岑不自覺地看向他的手。那雙手白皙修長,與之前相比,少了些肉感,骨節越發分明,很是賞心悅目。

伊華然将泡好的茶放到齊方岑面前,道:“世子請。”

齊方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剛要說上幾句,就見伊華然一臉享受地在品茶,不禁眉頭微蹙,道:“我何時讓你喝了?”

伊華然無辜地眨眨眼,道:“我以為世子不會吝啬得連一杯茶都不給下屬喝,難道不是嗎?”

伊華然無辜的表情與之前他女裝時十分像,不禁讓齊方岑有些恍惚。就在他愣神的工夫,伊華然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還拿了一本書看了起來,這悠然自在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這裏的主人。

齊方岑惱怒道:“沒規矩!”

伊華然全當自己沒帶耳朵,也給他倒了一杯茶,随後便一邊喝茶一邊看着手裏的書。

風吹動車窗上的簾子,一抹陽光照在他臉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金光,讓他本就俊美的容貌變得奪目,齊方岑看得眉頭微蹙,急忙收回視線,伸手覆在胸口,他的心跳亂了……

齊方岑心中越發不悅,只是這不悅是針對自己,而非伊華然,他竟再次被這個男人擾亂了心緒。齊方岑也拿了一本書,靠在馬車上看了起來,微風拂面,陽光暖洋洋的,只覺得很安心也很舒心,很快便讓他紛亂的思緒平靜下來。

‘啪嗒’,突兀的聲響吸引了他的注意,擡頭看過去,只見伊華然靠在車上睡了過去,那聲音正是書從他手裏掉下來所致。他的身子随着馬車的行進搖晃着,這姿勢看上去很不舒服,可他卻睡得很熟,就連手裏的書掉了都毫無所覺。

思緒翻湧,齊方岑想到了他兩年前他和他回門的那日,好似有過這番情景,那時他還想着湊過去,讓他靠着自己,希望他能睡得舒服些。只可惜他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便叫停了馬車,也驚醒了他。他讓他靠過來,他卻拒絕了,只說不想再睡。現在他明白了,他拒絕不是不想再睡,而是不想靠近他。

心情有些煩躁,齊方岑再次将目光放到書上,只可惜半晌也未曾看完一頁。他把書合上,也閉上了眼睛,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也不知是起得太早,還是馬車太平穩,他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待齊方岑再醒來時,身上蓋了件披風,馬車裏卻沒了伊華然的身影,他心裏一驚,急忙坐直身子,出聲叫道:“來人!”

于海聽到叫聲,急忙上車,掀開車簾,道:“奴才在,主子有何吩咐?”

伊華然徑直問道:“他人呢?”

于海一怔,随即反應過來,道:“他在熬藥,奴才這就去叫他。”

齊方岑聞言長出一口氣,道:“他熬的什麽藥?”

“調理身子的藥。”于海頓了頓,出聲提醒道:“主子可是忘了他身子不好?”

在王府時,伊華然便每日都要喝藥,王府的人都知道。

齊方岑的心一顫,沉默片刻,叮囑道:“好生盯着,莫讓他再跑了。”

“主子放心,奴才心中有數。”于海應聲,轉身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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