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回京(2)

第070章 回京(2)

都指揮使司衙門的地牢中, 餘明磊閉着雙眼,靠在牆角坐着,心裏好似裝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 一邊祈禱着伊華然千萬不要來,一邊又想着伊華然會不會來。

突然, 一陣腳步聲響起,餘明磊睜開眼睛看過去,只見一個身穿武将常服的男子走了過來, 身後還跟着地牢的守衛,他朝守衛使了個眼色,守衛便上前打開了牢房的門。

李大勇看向餘明磊, 道:“你可以走了。”

餘明磊一怔,随即明白了過來, 定是伊華然來了,用什麽辦法說服了齊方岑, 這才放他離開。餘明磊感動不已, 又十分心焦, 道:“世子呢?我要見世子!”

“世子走了。”

“走了?”餘明磊愣了愣, 随即推開李大勇,快步走出牢房。

他腳步不停地前往他們買下的宅子,果然大門上沒有上鎖,叫開門後看到了晴雲。

“餘大哥, 你回來了。”晴雲看着一身狼狽的餘明磊,不由紅了眼眶。

餘明磊焦急地問道:“公子呢?”

晴雲如實答道:“公子為了救你,昨日便去了都指揮使司衙門, 至今未回。”

果然不出他所料,餘明磊不敢耽擱, 道:“你趕緊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出發趕往京都。”

晴雲急忙攔住餘明磊,道:“餘大哥,公子說讓我們留下經營醫館和成衣鋪子,三年之後他會回來找我們。”

餘明磊停下動作,轉頭看向晴雲,道:“你可想過公子被世子抓回去,将面臨什麽?”

“餘大哥,公子在離開之前留了一封信給你。”晴雲說完,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很快便拿着一封書信走了回來。

餘明磊接過書信,并沒有打開,而是看着晴雲說道:“你留下吧,去萬平,那裏有胡家照應,你的日子會好過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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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大哥,你為何不看公子的書信?”

“即便不看,我也能猜到他寫了什麽,但我不能那麽做,我不能坐視他孤身一人,留在那個火坑裏。”餘明磊沒有多說,轉身去卧房,找了身衣服換上,随即便要離開。

晴雲攔住餘明磊,道:“餘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百花山的事已成定局,若你突然出現,定然會引起有心人懷疑,那樣太危險,你還是留下替公子看着成衣鋪子吧,那裏都是他的心血。待以後我和公子回來,還能有個去處。”

晴雲兩眼含淚地看着他,道:“餘大哥,你真的忍心留下我一個人?”

“晴雲,我知你對我有意,但我心中已有傾慕之人,對不住。”

晴雲怔怔地看着他,沒想到他竟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如她所想,他心裏已經有了人。

“你留下好生照看公子的鋪子和家業,也算報答公子這兩年的維護之情。若你遇到合适的男子,便嫁了吧,待我跟公子回來,定補給你一份嫁妝。”

餘明磊沒再多說,擡腳出了宅子,晴雲怔怔地看着,也已沒了阻攔的理由。餘明磊買了輛馬車,又準備了些幹糧,便獨自踏上回京的路。

轉眼齊方岑一行人已走了七日的路,這一路行進的速度并不快,走的路線也七繞八拐的,還不止一次地換了馬車。伊華然心知肚明,齊方岑這麽做是為了預防有人在路上行刺,畢竟齊璟對他是一萬個不放心,整日裏想的就是怎麽弄死他。

伊華然也不催,就當在游山玩水,這幾日他逐漸習慣了與齊方岑相處,也習慣了他幼稚的刁難,什麽給他泡茶,侍候他洗漱,給他研墨,陪他下棋。最狠的一次也不過是罰他在下車自己走,最開始還盡量跟随馬車的速度,後來他醒過神來,便故意放慢速度,與他們拉開距離,若他們不等他更好,他剛好可以趁機逃跑。奈何齊方岑不給他機會,發現他放慢了速度,也命令車隊放慢速度,甚至派人跟在他身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就差沒将他拴到褲腰帶上了。

走了七八裏路,齊方岑自己先受不了了,便命令他上車。上車後,他直接脫下了鞋子,雖然走得慢,耐不住天氣熱,腳上出了不少汗,這一脫鞋,滿車都是酸臭味。其實平時他的腳沒味道,就算有味道也不沖,可這是在馬車裏,空間有限,就顯得味道沖。齊方岑聞到這味道,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又訓斥他沒有教養,還想着把他扔下馬車,可目光觸及他被磨破的腳心時,又改了主意,嘴裏兇巴巴地嫌棄他,卻還是讓人給他拿了傷藥,也未曾再提趕他下車的事。

伊華然對這些并不在意,反正旅途也十分無聊,就當他在給自己解悶。

這日,他們行得有些慢,未能趕上城門關閉前進城,也未能找到人家留宿,不得已只能宿在荒郊野外。好在他們帶的東西足夠多,也足夠齊全,完全不必為吃喝擔憂。

伊華然眼角餘光發現一只偷窺的兔子,只是那兔子足夠警覺,在他看過去的瞬間竄了出去,于是擡腳就追了出去,正巧被齊方岑看到。

“尹無名!”伊華然已死,他不能再用這個名字,齊方岑便叫他‘尹無名’。他轉頭看向枭,道:“愣着做甚,還不快去追!”

“是,主子。”枭縱身一躍追了出去。

于海見齊方岑面沉似水,急忙為伊華然解釋,道:“主子,奴才以為尹公子并非逃跑,而是去追兔子了。”

“追什麽兔子?”

“就那邊的草叢有一只特別肥的灰兔,一轉眼就竄出去了。尹公子跑出去的方向,正是那只兔子竄出去的方向,所以奴才以為尹公子不是逃跑,而是去追兔子了。”

不待齊方岑說話,伊華然和枭先後走了回來,伊華然的手裏還拎着一只灰兔,正如于海所說,這兔子不僅肥,還油光水滑。

“枭,你處理兔子,這身皮毛不錯,可以做個毛領,處理的時候注意些,別弄壞了。”伊華然将兔子遞過去,枭很自然地接過,随後便拎着兔子走了出去。

“于海,罐子裏的茶葉沒了,你再取點出來。”

“哦,好。”于海轉身走向裝着貨物的馬車。

齊方岑看着兩人的反應,眉頭皺得死緊,這兩人怎麽回事,這才幾日的工夫就對他言聽計從了?

見伊華然看向自己,齊方岑剛想開口,就聽他說道:“世子有所不知,我烤肉可是一絕,待會兒做給世子嘗嘗。”

到嘴邊的話被堵了回去,齊方岑任由伊華然推着來到桌子旁,上面擺着在上個城鎮買的點心。

很快,于海便拿來了茶葉,伊華然又讓他拿了個西瓜和冰塊過來,随後便開始制作果茶,而且還是冰飲,在這炎熱的夏天喝一口簡直是享受。

伊華然将特制的果茶遞給齊方岑,“世子嘗嘗可還喜歡?”

齊方岑伸手接了過來,在伊華然期待的目光中嘗了嘗,奇特的味道在口腔中散開,他的眼睛不禁亮了亮,既有茶香,還有果香,冰冰涼涼,甜而不膩,十分爽口。

伊華然再次問道:“世子感覺如何?”

齊方岑壓下上揚的嘴角,淡淡地說道:“還不錯。”

“世子喜歡便好。”伊華然又弄了一杯遞給于海,道:“你也嘗嘗。”

于海伸手接了過來,小小喝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道:“公子好手藝,這果茶甚是美味!”

“果茶配烤肉,那可是絕配!待會兒咱們可以一邊吃烤肉,一邊喝果茶,想想就讓人口水直流。”

于海忙不疊點頭,将果茶端在手中,卻并未再喝一口。

齊方岑看着杯子裏的果茶,突然覺得沒了之前的美味,好看的眉頭也随之蹙了起來,道:“我的肩頸有些酸。”

于海聞言将手中的果茶放在桌上,随即去給齊方岑揉捏肩膀。

齊方岑看向伊華然,剛想開口,就見枭拎着處理好的兔子走了過來,伊華然起身迎了兩步接過兔子,用洗好的樹枝穿上,放置在火上烤了起來。

雖然已是晚上,可夏天的暑熱依舊難耐,再加上坐在火堆旁,伊華然的衣服很快便汗水打濕,盡管他不停地搖着折扇,額間還是不停地有汗冒出。

齊方岑看得眉頭皺緊,方才心裏的那點不悅消失,出聲說道:“把這茶給他送過去。”

于海動作一頓,随即反應了過來,接過果茶走向伊華然,道:“公子,主子讓奴才給您。”

伊華然轉頭看向齊方岑,笑着說道:“多謝世子。”

齊方岑不自在地移開目光,“我是怕你中了暑熱,耽誤行程。”

伊華然聞言不覺有些好笑,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雖然裏面的冰塊已經融化,但他還是覺得火熱的身子涼爽了許多。

于海看看齊方岑,又看看伊華然,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很快,烤肉的香味散開,兔子被烤得紅亮油潤,一看就十分有食欲,周圍的人都在本能地吞咽着口水。

“好了。”伊華然将烤好的兔子拿了下來,随後看向枭,要了把匕首将兔肉拆解,最好的大腿給了齊方岑,其餘部分剩下的人分了分。

“世子快嘗嘗我的手藝。”

齊方岑見他滿頭大汗,一臉殷切地看着自己,心中泛起喜悅,拿起筷子夾了塊兔肉放進嘴裏,外焦裏嫩,鹹甜适中,還有一股蜂蜜裹着的花香,确實美味極了!

齊方岑忍不住點了點頭,道:“不錯。”

待他說完,一杯果茶又遞到了面前,他伸手接了過來,又在伊華然的注視下喝了一口,道:“嗯,确實很配。”

伊華然臉上的笑意更濃,笑着說道:“世子喜歡就多吃點。”

齊方岑見他笑,也忍不住揚起嘴角,從未覺得這兔肉竟這般美味。

“你們也吃啊。”伊華然轉頭看向衆人,道:“烤肉就得趁熱吃。”

衆人應聲,雖然沒有果茶,卻有烤肉吃,于他們而言,已是賞賜。

于海吃幾口肉,便喝了幾口果茶,吃得連連點頭,忍不住誇贊道:“味道絕了!公子手藝真好!”

“這個夏天僅此一次,若想再吃,就等天涼再說吧。”伊華然掏出帕子擦着額頭上的汗。

“公子教教奴才,奴才來做。”

“那就等下次再抓到兔子吧。

許是太熱,沒什麽胃口,伊華然沒吃幾口烤肉,只喝了些果茶,不過這果茶沒放冰塊,因為太熱的話喝冰飲對胃不好。”

齊方岑一直在留意伊華然,見他只吃了那麽一點,便感覺不對,讓人熬了些米粥給他。半夜,齊方岑出奇地睡得不安穩,聽着伊華然略顯粗重的呼吸,心裏隐隐有些不安,起身來到近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入手的滾燙讓他的心一顫,急忙叫醒衆人,吩咐人連夜啓程前往下一個城鎮,并派人騎馬先行一步尋找大夫。

看着面色潮紅的伊華然,聽着他粗重的呼吸,齊方岑心裏一陣發慌,他已有許久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不自覺地伸手去摸伊華然的額頭,被他無意識地攥住,沙啞的聲音帶着委屈,“難受。”

齊方岑的心一揪,并未收回手,而是輕聲說道:“伊華然,你醒了嗎?我已讓人去請大夫,你稍微忍忍。”

伊華然并未睜開眼睛,依舊緊緊握住他的手,眼角有晶瑩的淚珠流出,就像生了病求安慰的孩子。之前伊華然生病也曾這般握着他的手,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嘴裏還喚着他的名字,當時他以為他滿心滿眼裏都是他,可如今……

“咳咳……”

咳嗽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伊華然痛苦地皺緊眉頭,眼淚再次湧出,落在他的手上。

齊方岑見他這樣,不由一陣心疼,伸手輕輕拍着他的背,道:“你再忍忍,很快就能找到大夫了。”

也不知怎的,原本只是裝的,只盼望齊方岑能心軟,消解他心中的怒氣,如今被他一哄,伊華然竟真的感到了委屈,眼淚仿佛不受控一般,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一個大男人因為個熱感冒哭成這副模樣,若是被黃莺看到,還不知要怎麽笑他。

齊方岑見狀更加心疼,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猶豫了猶豫,在他身邊躺下,将他抱進懷裏,輕撫着他的脊背。伊華然身子一僵,沒想到齊方岑竟會這麽做,只是他如今除了放軟身子外,好像怎麽做都不是,反正兩人已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事後只推說生病了,腦子被燒糊塗了便是。這應該不算渣男行為吧……

齊方岑見伊華然慢慢平靜下來,悄悄松了口氣,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的內心并不平靜,明明應該恨他,就算不把他碎屍萬段,也應該将他囚禁,讓他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可他并未這麽做,他告訴自己,是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等榨幹了他的利用價值,再将他囚禁好好折磨。可如今他只是病了,稍稍示弱,自己便已心軟下來,談何折磨,甚至殺了他?

“咳咳……”

又是一陣咳嗽,齊方岑下意識地替他順氣,心裏除了擔憂,哪還有半分怒氣。

“難受,想喝水……”

伊華然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還有些沙啞,一聽便知咽喉出了問題。

齊方岑坐起身子,給他倒了杯水,“水來了,起來喝點。”

伊華然聽到了,可高熱讓他的腦袋反應緩慢,四肢也酸軟無力,不過是撐起身子,便感覺頭暈目眩,眼睛都睜不開。

齊方岑見他的身子搖搖晃晃,便伸手抱住了他,讓他靠在懷裏。伊華然實在沒有力氣掙紮,索性破罐子破摔,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就着齊方岑的手喝完了杯子裏的水。

水喝完,伊華然依舊靠在懷裏不動彈,也不知是伊華然的體溫太高,還是今日的天氣太熱,齊方岑只覺特別熱,就連心跳和呼吸都亂了節奏。齊方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小心地往後挪了挪身子,又在腰上放了個枕頭,讓自己和伊華然都盡量舒服些,而此時的伊華然已經徹底沒了意識。

他們來到了永州的城門前,只是城門緊閉,他們進不去。

感受到伊華然越來越高的體溫,齊方岑心裏越發焦急,道:“大夫呢,附近的村鎮可找到大夫?”

“回主子,散出去的人還未回。”

就在齊方岑猶豫是否亮明身份要求進城時,一匹馬疾馳而來,正是出去尋大夫的侍衛。

“主子,大夫來了!”

齊方岑心中一喜,急忙說道:“讓他進來診脈。”

“是,主子。”

齊方岑輕輕放好伊華然的身子,起身坐到輪椅上,目光看向車門處。車簾被掀開,外面進來一個老者,拎着個藥箱,見齊方岑坐在輪椅上,神情微微一怔,随即行禮道:“老朽見過公子。”

“不必多禮,你趕緊給他瞧瞧。”

老者這才看向躺在車上的伊華然,見他面色潮紅,呼吸粗重,急忙上前把脈,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收回手。

齊方岑見狀出聲問道:“他怎麽樣?”

老者答道:“這位公子應是熱邪入體。”

“那要如何治?可有危險?”

“此症說好治也好治,只要用藥後能退燒,便無大礙。說兇險也兇險,若遲遲高燒不退,恐有生命危險。”

齊方岑心裏一緊,道:“那你趕緊開藥。”

“這城門未開,即便老朽開了藥,公子也沒地方抓藥。”老者頓了頓,接着說道:“老朽家中還有些藥材,公子讓人随老朽回去,徑直把熬好的湯藥拿來即可。”

“那就這麽辦。”齊方岑果斷做了決定。

老者轉身走了出去,枭跟着老者回去抓藥、熬藥,而他們則等在城門口,等着城門打開。

約莫一個時辰後,遠處的天空泛起魚肚白,城門處終于有了動靜,而枭也騎着快馬疾馳而來。

齊方岑親自給伊華然喂藥,只是他處于昏迷狀态,壓根不能吞咽,半碗藥有多半灑了出來。

在一旁幫忙的于海焦急地說道:“主子,公子喝不進去藥,這可怎麽辦?”

齊方岑看着越發虛弱的伊華然,端起藥碗喝了一口,随後掰開伊華然的嘴巴,靠了過去。于海驚訝地睜大眼睛,随後臉紅地移開視線,将馬車的簾子整理好,以防外面的人看到裏面的場景。

待所有藥喂進去,齊方岑不禁長出一口氣,讓于海給他倒了杯水,漱了漱口。

“主子,您……”于海看看伊華然,又看看齊方岑,意思表現得很明顯,卻說不出口。

“他還有用,不能死。”齊方岑淡淡地回答,只是紅透了的耳朵,暴露了他的真實心情。

于海從小就跟着齊方岑,對齊方岑十分了解,僅是瞥了一眼他的耳朵,便知道他話中的真假,忍不住在心裏吐槽:有用的人那麽多,也不見世子殿下這般對待過,真是死鴨子嘴硬!

正如于海了解齊方岑一般,齊方岑也對他十分了解,警告道:“今日發生的事若傳出去,小心你的腦袋!”

于海急忙應聲,“奴才方才什麽都沒看到。”

很快,城門打開,車隊進了城,在一家客棧中落腳。只是伊華然一直高燒不退,齊方岑找遍了城中的大夫,都說無能為力。

“拿我的令牌去永州衙門,讓他們貼告示,誰能治好他的病,懸賞千兩黃金!”

鸠出聲說道:“主子,若您這麽做,那咱們的行蹤可就暴露了。到時勢必會引來殺手,咱們的人手本就不多,又多有損傷,實在無法确保主子的安全,屬下懇請主子三思!”

于海和枭對視一眼,心知鸠說得沒錯,可他們又做不到對伊華然見死不救,只能為難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份名單你也見了,他知道得遠比我們想象得要多,只要得到他的助力,我們将事半功倍,他不能死!”齊方岑看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伊華然,從未有過的惶恐和不安,此時的他心中唯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他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死。

“鸠,主子說得沒錯,他不能死。”枭深吸一口氣,拿定了主意,道:“屬下以為與其去衙門,不如撒出人手尋找餘明磊。”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枭接着說道:“餘明磊的醫術比之宮中的太醫還要高明,又最為了解公子的身體狀況,相信有他在,公子定能轉危為安。”

于海接話道:“從這兒轉回平遠,就算快馬加鞭,來回也要七日,公子的情況根本撐不到你們回來。”

“若餘明磊得知咱們帶公子回京,定會追随而來,屬下猜測他應該離我們不會太遠。”

“即便如此,可入京的路千千萬,你怎麽确定他選的哪一條?現在是在我們前面,還是後面,這般尋找無異于大海撈針。”

枭反問道:“就算去衙門貼告示,又怎能保證一定會找到能治好公子的大夫呢?這同樣是在賭,賭公子的命該不該絕。”

齊方岑僅掙紮了一瞬,便出聲說道:“撒出人手,尋找餘明磊,三日之內,務必找到人。”

“是,主子。”枭不敢耽擱,轉身退出卧房。

轉眼又過去兩日,伊華然已經昏迷了五日,齊方岑寸步不離地守在床前,要麽喂藥,要麽給他用冷水降溫,短短五日,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于海忍不住勸道:“主子,您歇歇吧,這裏有奴才守着。”

“不用。”齊方岑熟練地給伊華然擦着身子,希望能用這種方式減少他的痛苦。

“主子,若您累倒了,還怎麽看顧公子,您就稍微歇歇吧。”

齊方岑沒有接話,低着頭仔仔細細地給伊華然擦身。于海見勸不動,剛想轉身去廚房,給他要點吃的,便聽他說道:“我怕。于海,我從未這般怕過。”

于海聞言心頭一顫,驚訝地看向齊方岑,即便是被千軍萬馬圍困時,齊方岑也不曾說過一個‘怕’字,可如今他為一個人說了這樣的話,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我……我可能離不開他了。”

于海曾問過齊方岑,是否知曉伊華然是男子,齊方岑并未多說,不過他回想齊方岑得知這件事後的表現,多少猜到一些,只是不太明白,為何兩人圓房了,齊方岑竟還未發現伊華然是男子的事實。

“主子,他是男子,之前還騙了您。”

“我知道。”齊方岑看向伊華然的臉,面前這張臉才是他的真面目,比之回憶中的那張臉更加奪人心魄,若非知道他的性別,沒人會認為他是男子,這大概也是他常年易容的原因。

齊方岑輕撫他的眉眼,道:“我不會再讓他有機會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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