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諸夏】
玄極抱着花眠,看她在自己懷中拱來拱去不老實, 像是要起身, 又怕弄到她背上的傷口……微微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頸脖上,她的鼻尖蹭在他的喉結——
于是便好了, 現在備受煎熬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別動。”疲憊沙啞的聲音。
”背上癢癢,我想起來。”相當委屈難受的聲音。
玄極也拿不準主意要将懷裏的人扔出去還是摁住,糾結來糾結去只好微微收緊了攔在她腰間的手臂, 兩人擠在床榻的一角……玄極聽她鬧着癢癢, 想來事傷口結疤了的緣故, 倒也不意外,看她反手想要撓, 卻一把捉住了她的小爪子:“撓不得,沒輕沒重的,傷口又弄壞了怎麽辦?”
花眠哼哼唧唧了兩聲, 很有病人應該有的嬌氣。
而正如無歸所猜的那樣, 眼下他們這正直不阿、鐵面無私、常年板着棺材臉眼中只有男人和女人的區別沒有俊男和美女概念的人族領袖大人, 這會兒正是百煉鋼化為繞指柔,抱着懷裏的少女整個人都恨不得化成一灘水——
這會兒花眠說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能想法子捅下來, 更別說她鬧着難受。
玄極摁住她的手, 在她耳邊一頓柔聲安撫, 在她不滿的呼氣聲中, 蹭了把她的臉,伸手挑開了她的衣服下擺——因為背部受傷,傷口不能捂着, 玄極便讓婢女給花眠換上了輕薄透氣的小衣,是柔軟的麻制料子,寬松得很,男人指尖一挑,她微微一動,便露出了大片的雪肌。
修長的指尖正欲輕車熟路探入。
忽然感覺到手背上刺來的目光……
玄極手上微微一頓,擡起頭,掃了眼角落裏擺着的劍架,在那上面無歸劍擺放得端端正正。
玄極:“……”
輕聲安撫懷中人,将她暫時挪開放在床上,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趴好了不許亂動,男人徑自自己下床,将無歸劍從劍架上拿起,交給門外守着的青玄——這會兒青玄聽見了房間裏的動靜,知道裏面的人大約是醒了,放下心來正豎着耳朵偷聽……
門冷不丁被拉開,自家主子那張面癱臉出現了,二話不說扔來那在外基本從不離身的無歸劍:“帶着劍去甲板上,時刻注意,若覺得劍身變輕,吹個哨。”
青玄:“外頭狂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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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老子去甲板?虐待啊!
玄極不理他,只是順手扔劍——
青玄下意識伸手去接。
然後想起無歸劍旁人使着便是重百十斤,如千金墜,沒來得及把手縮回來便聽見手骨“咵嚓”一聲響,緊接着整個人被無歸劍壓倒在地上。
青玄:“??????”
無歸:“……”
玄極面無表情地關上船艙房間門。
玄極轉身回到窗邊,一眼就看見床上的人正扭曲着身子蝦米似的想拿手夠自己的後背,冷着臉“啪”地輕輕拍開她的手:“讓你別亂動。”
花眠像是偷東西被捉個正着的賊,趕緊把手縮了回去,擰過腦袋看着男人微微蹙起的眉,張開雙臂——玄極眉間一松,順勢将她重新抱入懷中……指尖撩起她的衣服下擺,露出大面積的皮膚,帶着薄繭略微粗糙的指尖蹭過她背部傷口有些泛紅的邊緣,引起她陣陣戰栗。
男人的指尖像是羽毛,花眠覺得自己背上的癢好像被那粗糙的手指蹭得有所減輕了,又被撥撩得更癢。
“……主人,你這樣我更難受了,使點力好麽?”花眠挂在玄極的脖子上,下巴放在他的頸窩,“你把無歸扔出去了?”
提到那個俊美少年,玄極手上動作一頓:“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花眠蹭了蹭,似催促他繼續給撓:“……孿生兄妹。”
玄極“嗯”了聲,大手這才滿意地重新落在她的背上:“既是兄妹,眼下你這樣也該好好避嫌。”
一邊說着一邊若有所思低下頭,只見因為少女極不老實的動嘴,眼下套在她身上的衣服大部分松垮下來,露出大片雪肌……那長卷發原本被松松挽起,也被之前一系列動作弄得有些松散,一律差發從額角滑落,垂至衣襟之中,再往下,打着卷兒的發尖伴随着她的呼吸輕輕從那半遮掩住的圓弧上掃過——
玄極呼吸一窒,收回目光。
覺得自己這時候還這般,似乎有些禽獸不如。
于是連忙擺出了嚴肅的臉,擡起手拍拍懷裏人軟乎乎的小臉:“劍鞘生了劍魂,卻生生瞞着主人,你們兄妹二人倒是好大的膽子……若非這次汐族一戰,你還打算瞞我到何時?”
這麽一想,無歸劍從父親易玄非手中繼承,那麽花眠看似與他舊識,又一口一個“玄非”之謎便好像突然也得到了解釋……思及此,玄極整個人舒服了不少,心裏頭惦記的那塊大石落地。
原來不過是前任主子。
怪不得。
而這會兒,花眠倒是不知道男人心中所想,只是挺着他在耳邊似抱怨又似責備的聲音,似想到了什麽……她輕輕斂下睫毛,一只指尖繞着男人的頭發,心不在焉地“嗯”了聲,聲音淡了一些:“這不是知道了麽,哪有什麽‘若非’。”
花眠說話的時候,玄極正撩起她的衣擺,借着船艙外的光看着她背後那從頸往下至尾椎,整齊排列四個牙狀血洞觸目驚心!
……雖然周圍的血已經被清理幹淨了,只是傷口邊緣泛紅,傷口深不可測,糊上了一些草藥,又綠又紅的,看的人眼皮子狂跳!
玄極:“……”
滿心都是她傷口能不能好、會不會留疤、小姑娘家家都是愛美的這要留疤了她會不會怨他一輩子的玄極壓根沒聽出花眠語氣裏微妙的變化,只是大手擡起來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沉聲道:“便是這種場合讓我知道,你還有理?三魂七魄都快叫你吓得掉出來……你向來膽小,哪來的勇氣擋在我面前提我擋了那深淵巨口去?”
花眠被揍了屁股,不癢不疼的,只是男人的大手落下之後就再也沒拿開過……反而是自然而然一般落在上面,隔着薄薄的衣料,大手的溫度傳遞到皮膚上。
花眠拽了拽男人的頭發,小聲道:“汐族聖獸與無歸劍均是上古聖物,我被它結結實實啃一口死不了,你……”
話還未羅,額上便被親吻了下。
花眠聲音戛然而止,微微瞪大眼。
“若為吾妻,自是我護着你,哪有反過來的道理。”男人嗓音沙啞掐了把她的臉。
“劍鞘本就是防具。”
“易某用不着。”
男人輕哼一聲。
“這回就用着了。”
花眠抵死争辯,話語一落,便驚呼一聲,原來是屁股上的大手捏了把那軟綿綿,一拍還瓊脂一般顫抖的白肉——
“用不着。”男人咬着牙,“以後給我改了,出什麽事,站我身後。”
“我我我我……我受傷了你還掐我!”
“掐疼了?給你揉揉。”
“……”一聲低呼,原本靠在男人脖子上的一團東子軟綿綿靠在他懷裏,那張蒼白的面頰之上少見浮上一絲絲血色,她碎碎念嘟囔,“不疼了,不許揉。”
玄極手停了下來,看着懷中中眼仿佛翻着水光,一顆心仿佛這下落地,長長嘆息一聲,幾日未合眼眼下這才稍稍放心便感覺疲倦襲來……
抱緊了懷中人,往床榻裏頭滾了滾,閉上眼前,不忘叮囑強調:“下次別叫人如此擔心,你這一下,我便好似也同你一起去鬼門關走了一遭,細算下來,不如我自己挨了去。”
花眠趴在男人胸膛,聽着他胸腔之中強而有力的心跳。
腦袋蹭了蹭,閉上眼,乖乖“嗯”了一聲。
感覺到男人大掌蹭了蹭她的發,與發絲摩擦發出“莎莎”的聲音,這聲音仿佛極其催眠,沒一會兒,她的呼吸便陷入勻長……
見懷中人睡了,玄極這才閉眼安心同睡。
……
耳邊是巨浪拍打船舷發出的聲響,這聲音起初聽着吵鬧,久而久之居然也有了催眠的效果。
船艙之中,相互交纏的男女似乎陷入沉睡,睡夢之中,男人的手還極具占有欲地搭在懷中人腰間……良久,當他眼皮之下眼珠微動似乎陷入夢境,趴在他身上原本該熟睡的少女卻睜開眼。
随即便看見站在床邊,垂眼冷眼瞧着她的少年。
花眠似毫不驚訝,撇撇唇,壓低聲音:“吓死個人。”
“汐族還未把無歸劍修成劍魂的事傳出去,大約還在确認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慶幸吧——百年諸夏帝位大選就在眼前,若是此事被狐族知曉,狐族無論如何都會有一番動作。”
無歸聲音冷漠,緊接着伸手将手中冰冷物扔至床榻——花眠伸腦袋看了眼,是她的劍鞘原身,上面有一道極深裂痕,豎着從劍鞘頂端,一路裂至腰間。
花眠收回目光,不看無歸,指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此時抱着她安睡得男人的……幾日未曾好好歇息,他眼下有顯而易見的陰影,唇瓣也幹得泛起白皮。
花眠自然知道——
此番以身相救,換來的必定是心上人死心塌地的以身相許。
片刻之前,他納她入懷的小心與憐惜,時時刻刻貼在他胸膛上的花眠又怎麽能不知道?
只是……
“花眠,你應當知曉輕重的。”
無歸難得放輕了聲音。
花眠垂下眼,仿佛沒有聽見無歸的聲音,然而細細描繪着男人面容輪廓的指尖,卻至他眉間前,忽然泛起藍光……夢中男人似被驚擾,微微蹙眉,随即又被少女柔軟的指尖撫平。
“睡吧,主人,醒來之後,花眠還在浮屠島上乖乖等着你。”
似一聲少女的嘆息。
藍色光芒逐漸散開,填滿整個房間,之後猶如一道圓光,至窗棱擴散,只聽見“砰”地一聲悶響,拖着無歸劍吭哧吭哧剛上甲板的青玄“嗯”了聲擡起頭,瞳孔微微縮聚,又瞬間散開……
當藍光以整艘巨船為圓心略過海面——
狂風暴雨驟停,烏雲散開,一縷陽光照入。
海綿風平浪靜。
似一切磨難從未發生。